錢天瑜怕警察叔叔來查酒駕,索性代替了司機職責,依舊是所向披靡的架勢,見人超人,見車超車,一路上開出了馬路殺手卓絕風采。趙鳳聲被她這麼一刺激,倒是醒了幾分酒意,嚼着大小姐親自買來的麪包,吃的心驚膽顫,不過好幾次急剎車,導致麪包渣子糊了一臉。趙鳳聲雲淡風輕擦去奶油痕跡,自我安慰着就當做面膜了。
到了泰亨大廈,倆人分道揚鑣,一走進辦公室,感受着嘈雜的聲音,趙鳳聲眩暈感又再度來襲。
他過慣了自由散漫的日子,還不太適應朝九晚五的生活,一想到在這幾十平米的房間內呆上一天,況且是日復一日的身陷囚牢,就像是戴了緊箍咒的孫猴子一樣憋屈,急得光想拿如意棒砸人,嗯……其實他最想折磨的是女妖精。
可惜司機班清一色老爺們,沒有旖旎風景供他欣賞,趙鳳聲只能看會穿着寒酸的美女雜誌,用來填補精神空虛。
馬陸端着茶水湊到他跟前,賊眉鼠眼笑道:“趙哥,看美女看得這麼入神,思春啦?”
趙鳳聲瞥了他一眼,有點埋怨他擾人清夢的意思,撇嘴道:“看個時尚雜誌都能跟思春掛鉤?我要是看本汽車雜誌,你是不是還懷疑我準備戴個絲襪去搶劫銀行呢?”
馬陸嘿嘿一笑,搓着沒幾根胡茬的下巴說道:“一個人在外地,孤枕難眠吧?看在咱同事一場的份上,晚上帶你去處好地方。東西酒吧,省城漂亮妹子幾乎全堆積在那裡,憑藉咱倆帥到天昏地暗的長相,絕對能勾引到一大票美眉哭着喊着倒貼。不過醜話說在前面,酒錢我管,開房錢得由你奉獻了,那幫小美眉要求很高,最次也得四星級賓館,否則都懶得搭理。偶像,咋樣,怦然心動了不?晚上跟兄弟一起去瀟灑一把。”
“沒意思。”
趙鳳聲義正言辭拒絕了他的好意,拿餘光掃描周圍同事,發現沒人對他倆行注目禮,於是壓低聲音說道:“晚上幾點?”
“等我電話。”
馬陸擠了擠眼,吹了一記流氓哨,搖頭晃腦走回座位。
整個上午,趙鳳聲淹沒在同事們葷段子當中,這些年齡相差彷彿的男人,個個堪稱老司機。有位接近五十歲的大叔,被捧爲司機隊伍裡的領軍人物,單腿一翹,說着那些年荒唐離奇的香豔事蹟,譬如在農村勾搭俏寡婦,住旅館時遇到風騷老闆娘,開出租那會遇到夜場小姐投懷送抱,說的大夥熱血翻涌。大叔的語言蘊含搞笑天賦,動作也十分誇張,最喜歡模仿女人們欲拒還迎的姿態,弄的衆人捧腹大笑。
滿屋子迴盪着歡聲笑語,只有一人坐在角落裡沉默寡言,跟喧鬧的氣氛格格不入。
沈亮,長着一副苦瓜臉的中年男人,趙鳳聲入職的這幾天,幾乎跟他沒有交流,倒不是趙鳳聲仗着錢家人威風對同事愛答不理,而是沈亮太悶,對誰也沒個笑臉,拿着手機,埋着頭,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裡。
馬陸說起過沈亮的情況,他以前沒這麼消沉,主要是漂亮老婆跟別人跑了,老孃又長期臥病在牀,閨女處在叛逆期,天天惹是生非還在外面過夜,現實種種,把一位爽朗健談的漢子弄成現在這般模樣。每天舉着心靈雞湯和成功學捷徑沉迷其中,有幾次大意,還把公司的車給撞了,若不是泰亨念在沈亮勞苦功高,早就炒了他的魷魚。
趙鳳聲見慣了世態萬千,沒挖苦,也沒太感慨,世上苦難總比幸福要重,他也沒辦法像觀音大士一樣普度衆生,只是帶了點兔死狐悲的同情,在沈亮危急關頭稍微拉上一把,比如前幾天把車輛維修費用承擔一部分,用淡淡的暖意試圖埋葬一切淒涼。
快到11點,秦衝打來電話,告訴趙鳳聲昨晚阿春前去分局的目的,原來是帶着律師去爲一位重傷害嫌疑人瞭解案情,跟泰亨投毒案風馬牛不相及。
趙鳳聲聽完秦衝充滿愧疚的彙報,以輕鬆口吻叫他不要在意,對方既然是有備而來,肯定會小心翼翼將痕跡抹平,一天查不到,兩天,一個月查不到,那就再等對方自投羅網,咱們有的是時間跟對方耗着。
趙鳳聲當了好幾年偵察兵,清楚心態遠比技術儲備重要,大敵當前,自亂陣腳是軍中大忌,自古以來,許多戰役的導火索是將帥不和,即便兵力優勢於對方,也有全軍覆沒的可能性。趙鳳聲心知肚明,所以安撫好秦衝是當務之急。
12點,終於迎來了趙鳳聲一天當中最興奮的時刻,因爲又能享受到出自泰亨大師傅之手的美食。
對於其他員工來說,吃頓午飯而已,每天都一樣,哪會使人心情感到愉悅?可礙於生活索然無味,趙鳳聲只好自我調整,暗示美食要比美人可口,雖然這句話他自己打死也不信。
龍井蝦仁,粉蒸肉,香腸炒蠶豆,今天的菜餚偏向於南方口味。趙鳳聲在烹飪方面勇於創新,曾經做出過意大利炸醬麪這種奇葩料理,說明他包容性很強大,也不在意入口清不清淡,一下弄了滿滿一大盤,舉着小山高的餐盤,跟他單薄的身材反差強烈。
正當他吃的酣暢淋漓,對面飄來一道窈窕身影。
趙鳳聲擡頭,看到了商楚楚面帶微笑的青春臉龐,察覺到對方頗具規模的山峰夾雜的工作牌,笑道:“這麼快就上班了?恭喜了。”
“還得感謝你的拔刀相助,以後咱們就是同事了。”商楚楚伸出纖纖玉手,發自肺腑露出笑意。
“拔刀相助?說的我跟大俠一樣,這詞不準確,應該叫受任於敗軍之際,奉命於危難之間。”趙鳳聲跟她的小手一觸及收,沒有想佔大閨女便宜的意思。
“這是諸葛亮出師表中的兩句嗎?”商楚楚訝異問道。
趙鳳聲在她印象裡,還是以江湖大哥的形象居多,即便在校園足球賽嶄露頭角,那頂多算是酷愛足球的社會大哥。滿口葷段子,或者開口調戲自己幾句,商楚楚都能接受,自己跟他的初次會面,不就是在風流場所嗎?可他怎麼突然變成了出口成章的文人墨客?這讓商楚楚的大腦突然有點轉不過彎。
“出師表?不知道。我家以前掛着幾幅字,其中就有這兩句,我覺得逼格挺高,用來糊弄小閨女挺不錯,於是就經常掛在嘴邊,沒想到還是諸葛亮老人家寫的。嘖嘖,看來以後還得經常背一背,免得忘了。”趙鳳聲端起盤子邊吃邊說道。
之所以把自己僞裝成粗鄙莽夫,是因爲趙鳳聲發覺到小丫頭那一抹愛慕的苗頭,雖然很微弱,但燃燒起來,難保會成爲大火燎原之勢。這幾年欠的情債太多了,趙鳳聲可不想發展成爲大剛那頭畜生,天天周旋於各色女人之間,累,還麻煩。關鍵情債跟其它債務不一樣,比欠人幾十萬還要讓他輾轉反側,起碼錢財還有償還的餘地,情債怎麼還?拔光頭髮也玩不出分身術,乾脆能不招惹就別招惹。
商楚楚輕輕哦了一聲,遺憾大過了驚訝。
她這種生長在普通家庭的乖乖女,選定擇偶標準,似乎都有統一答案,身材高,學霸,陽光,不抽菸,不酗酒,笑起來有一口白瓷牙齒,最好還能入選校園籃球隊,接受着一個女人對男人最單純的崇拜。
商楚楚或許從小喜歡看武俠小說的緣故,單單劍走偏鋒,別的女孩愛的死去活來的類型,她一點都不感興趣。迷戀小馬哥叼着牙籤壞壞的樣子,被古惑仔裡兄弟情深感動的稀里嘩啦,別的女孩當成是催眠鉅作的《教父》,她也能看的津津有味。換成是坐擁大量迷妹的韓劇,她卻嗤之以鼻,覺得還沒有動物世界精彩,連爲長腿歐巴恭喜一點收視率的愛心都欠奉。
趙鳳聲是商楚楚第一回接觸到現實世界裡的江湖人士,帶着好奇,帶着謹慎,一點一滴觀望着另一個世界的男人。究竟是出於什麼情緒對他產生靠近的念頭,心理學碩士生商楚楚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好歸納到動物的本能當中。
“你那位形影不離的閨蜜呢?”趙鳳聲左右掃了一圈,沒發現說話跟點炮仗一樣的白小眉。
“她家裡有點事,回去處理一下,過幾天才能來報道。”商楚楚拿勺子漫不經心撥弄着飯菜,鼓足勇氣道:“晚上你有空嗎?請你吃飯,你幫了我這麼大的忙,還沒來得及表示感謝。”
“我晚上要跟同事去酒吧玩。”趙鳳聲沒敢像上次一樣直接拒絕佳人好意,勾了勾手指,商楚楚順勢低下腦袋,“你要是真想感謝我,幫我做一件事。”
商楚楚水嫩的肌膚,感受着對面男人呼出帶有蝦仁味道的口氣,不由自覺後撤出一定距離,用袖口擦了一把臉,尷尬問道:“什……什麼事?”
趙鳳聲神秘一笑,“你這人看起來很單純,但其實智商還不錯,應該能勝任特殊角色。”
“特殊角色?”
商楚楚突然聯想到污穢不堪的小電影,皮鞭蠟燭等工具在腦海來回亂轉。難道他還有這種畸形愛好?受到驚嚇的小姑娘芳心一震,顫聲道:“你……說的是什麼特殊角色?”
趙鳳聲壓低聲音,一字一頓道:“臥,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