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山洛平時只要沒事,肯定能在會所找到他的身影,陪客人聊天,跟志同道合的朋友鑑賞古玩,談談生意,順便再互相吹捧一下書法造詣,日子過得逍遙自在。
過了晚上九點,何山洛身邊幾乎會放着酒杯,不論貴賤,不論產地,哪怕是幾塊錢一瓶的劣質白酒,也會喝的悠然自得,名副其實的酒蟲一枚。
半斤白酒下肚,何山洛灰暗的臉色漸漸煥發光彩,彷彿一次性年輕了十來歲,許多老酒蟲都是這個模樣,喝酒前死氣沉沉,喝酒後生龍活虎,只有酒精才能激發他們的荷爾蒙,美酒下肚,精神百倍,包括在牀上和牀下。
望着去而復返的小老鄉,何山洛不像以前那樣熱情,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摸着濃密鬍子,糾結道:“剛纔聽服務員說,你又跟人發起衝突,怎麼了,誰那麼倒黴惹你不痛快了?”
趙鳳聲嘿嘿一笑,直接舉起酒瓶,狂灌一大口甘冽清香的老白乾,半拉屁股搭在辦公桌上,“以前那小子差點弄死我,還惹出了莊曉樓和楚巨蠻和我結怨,咱這人恩怨分明,不得找他說道說道?”
“是該找回場子。”
何山洛混跡江湖多年,雖說早已金盆洗手,可作風習氣依然是按照江湖規矩辦事,清楚有些仇怨必須瞭解,給趙鳳聲甩過去一根雪茄,皺眉道:“可你來了我會所好幾次,差不多次次鬧出事故,害得我見了你腦袋就疼,這次爲啥來,說說吧,估計又沒什麼好事。”
“說的我跟報喪的烏鴉一樣,實在太傷咱哥倆的情分了。”
趙鳳聲拿特製火柴點燃雪茄,深吸一大口,並未入肺,而是緩緩吐出,專門品味雪茄獨特的香氣。等到堅果味在口腔和鼻腔迴盪,他覺得自己這個土包子跟高檔雪茄無緣,撇了撇嘴,把雪茄熄滅,說道:“姜可嵐,聽沒聽過?”
何山洛坐在寬大的紅木太師椅中,叼着大雪茄,瞧着比趙鳳聲具有江湖大佬氣勢,聽到這個名字之後,眉頭一挑,“翟紅興的老婆?”
“嗯,對,姜可嵐前一陣子找過我,要我跟她一起對付翟紅興,今晚我們倆喝了幾杯,她拿出了一份計劃,我覺得可行性不錯,於是跑到你這想找幾條門路。”趙鳳聲對老大哥堆出一個討好笑容。
何山洛坐如大佛,一口接一口吸着雪茄。
“難辦?”趙鳳聲詢問道。
何山洛五官嚴肅,慢吞吞道:“姜可嵐是個很複雜的女人,出身官宦人家,沒想到竟然跟翟紅興這種人最終走到一起,做了半輩子夫妻。關於他們夫妻倆的傳聞,社會上流傳很多版本,有人說姜可嵐故意在布迷魂陣,想要給自己留一線退路,翟紅興畢竟是涉黑起家,姜可嵐書香門第,這一手瞞天過海,倒也能夠說得通。還有人說姜可嵐野心奇大,想要對紅興取而代之,自己謀朝篡位,效仿一代女皇武瞾。不管怎麼說,這女人有心計,有姿色,有城府,你一定要小心提防,別在陰溝裡翻了船。”
“一個有吃有喝有錢揮霍的女人,還想扳倒老公,確實很可怕,也有些不可思議。”趙鳳聲自言自語道。
“翟紅興在姜可嵐生了孩子以後就不管不問,養了數不清的二奶,至於有沒有男丁,只有他自己知曉。姜可嵐從最早時的又哭又鬧,變得冷淡沉默,兩人之間確實貌合神離,一個心如死灰的女人,做出什麼事都不稀奇。這一點,你大可以放心。”何山洛信心十足點透了其中關鍵。
“那你肯不肯幫這個忙?”趙鳳聲又舉起酒瓶,輕綴了一口,等待老鄉給出下文。
“說說看。”何山洛沉聲道。
“姜可嵐自稱手裡有紅興的賬本,涉及到的違法金額十分恐怖,只要交到官方手裡,足夠翟紅興坐牢坐到爛屁股。她倒是認識稅務和工商方面的人,可翟紅興能跟對方稱兄道弟,不敢冒險,所以要求我找到張新海,試圖從警方那裡尋找突破口。但老張管的是刑偵,插不上手,況且他也沒在市裡,姜可嵐那邊挺急,我想來問你認不認識經偵方面的領導,爭取能將翟紅興丟進牢裡,再也無法重見天日。”以防隔牆有耳,趙鳳聲趴在桌子上小聲說道。
“我認識你,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何山洛咬牙切齒道。
“咋了?”趙鳳聲明知故問,嬉皮笑臉不帶一絲怒氣。
“咋了?!你看你來省城都幹了啥事!跟莊曉樓掰腕子,跟楚巨蠻動刀子,現在倒好,直接跟翟老大不死不休。老肖當年就夠愣的,天王老子都敢來一刀,你的做派,可比老肖牛逼多了,起碼老肖還有底線和理智,你呢,見了王母娘娘都敢掀人家裙子,潑猴啊?生怕惹不到玉皇大帝?我給你說,以後這種事,別來找我,想拉人陪葬,去找別人!老子還沒活夠呢!”何山洛怒氣衝衝揮手趕人。
“好說好商量,別生氣嘛。”
趙鳳聲諂媚笑道:“把翟紅興丟進牢裡,沒準警察還能給你頒發好市民錦旗,上面寫着‘爲民除害,造福蒼生’,回頭我找人把錦旗給你做成袈裟,鑲上金邊,你就是人人敬仰的活菩薩啊!到那會,您老人家雲遊四海,哪位男施主見了不得以禮相待,哪位女施主見了不得捨身求經?這是勝過七寶浮屠的無量功德啊!”
趙鳳聲繼續唾沫星子紛飛說道:“你想想看,那時候您披着袈裟,不對,是錦旗,披着錦旗回到咱老家,那就是衣錦還鄉啊,不僅祖上有光,連帶着兒孫都能沾染福氣。你們何家,從此揚眉吐氣,走上人生巔峰……”
何山洛沒等他白活完,直接賞了他兩個字。
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