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鳳聲打翻了醋缸,抓起碗裡剩餘的黃瓜,狠狠咬下一口,望着對面師徒倆你儂我儂,眼神那叫一個哀怨,將嘴裡黃瓜嚼的咔咔直響。
好在老爺子耐心有限,發現傻小子沒啥興趣搭理自己,悻然然坐回到黃花梨太師椅,枯皺臉龐有些黯淡。趙鳳聲瞅準機會,急忙叫傻小子先去酒樓吃飯,說自己一會就到,奉先餓的前胸貼後背,對酒樓地址駕輕就熟,咧了咧嘴,露出標誌性傻笑,一溜煙竄出門外。
“師傅。”趙鳳聲嬉皮笑臉坐到老爺子面前,輕輕幫他捶打着雙腿,嘿嘿笑道:“我說您怎麼放心我一個人在省城活蹦亂跳呢,原來有少傑叔在那當大官啊,有他給我撐腰,誰還敢找我麻煩。嘖嘖,您老經常對我沒個好臉色,可實際上最疼我,是不?”
老爺子懶洋洋將眼睛打開一條縫隙,然後又合住,“風水玄學一塌糊塗,太極和崩拳又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還沒奉先練習幾個月造詣深厚,收你當徒弟,不夠丟人呢,疼你?別做夢了。”
趙鳳聲很無語地撓了撓後腦勺,自我安慰着老爺子一定沒說實話,端起笑臉,說道:“師傅,李叔當上了大官,那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啊,您咋守口如瓶呢,別說街坊,就連我也瞞着,要說扮豬吃老虎,您可是宗師級水準了。”
伴隨着恭維話,大拇指豎起老高。
“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官當得越大,前來跑關係跑路子的人就越多。記得五條那位紡織廠工會主席麼,九十年代火遍了桃園街,只要逢年過節,哪天不得推着三輪車往外運幾次貨。咱們幾千年傳統,講的是人情世故,不收,得罪人,收,違反黨紀國法,一個工會主席家裡都能熙來攘往,假如我說出少傑的職位,你還叫我老頭子安生麼,豈不是每天成菜市場了。再說裡外都要得罪人,乾脆閉門不見,少傑當他的官,我當我的老百姓,誰也別跟誰添堵。”李玄塵一本正經闡述着其中道理。
“這倒是。”趙鳳聲點點頭,老爺子說的沒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老爺子喜歡清淨,有位省委大員作爲親人,那些市裡和區裡領導不得天天上門探望?拋去清官貪官不談,既然在官場攀爬,誰都繞不過這個坎兒,這不僅僅是爲了結交,更重要的是禮數問題,倘若誰逢年過節缺了禮數,再加上李叔小心眼,這筆賬可就深深印在升遷簿上了。
“說說吧,這次去省城,收穫如何,遇到了哪些高人,打輸了幾次,沒給我丟人吧?”李爺爺問道。
“對了師傅,忘了問您了,有位武當山的馮老您認識嗎?據說他還有位孿生弟弟,在西北雷家當了一輩子家奴,看樣子倒沒啥高人氣派,不過身上的藥膏不錯,敷上去立刻止血止痛。您若是跟他有交情,弄點藥膏來唄,以後見義勇爲的時候就不怕被人砍了。”趙鳳聲碘着臉笑道。
“馮山馮海那兩個老不死的還活着呢?”
李玄塵嘀咕一句,然後陷入回憶中,會心一笑,道:“記得初次見到那倆老傢伙的時候,我那會歲數還沒奉先大,正值意氣風發的少年,一人一劍闖上了武當山,想要試試七十二峰朝大頂的道門正宗是否像傳說一樣邪乎。可剛走到武當山門,就被兩個門童攔住去路,本想學古代大俠一樣,彈指間收拾掉不入流的小角色,可沒想到反被殺得落花流水,灰溜溜下了山。後來一打聽,媽的,武當那幫老烏龜把金子全貼在了臉上,最能打的不是成名已久的江湖名宿,反而是兩個門童,他們就怕有人上山踩踏武當金字招牌,所以把鎮山之寶放到山腳下,就是馮山和馮海兩兄弟,後來被譽爲武當雙璧。前去比武大多是有名有姓的人物,兩位後輩一起上,誰也說不出什麼,可動起手來才曉得那倆兄弟聯手有多難纏。回來我一琢磨,真不愧傳承多年的牛鼻子老道,這玩心眼的功夫可比耍劍厲害多了。”
聽師傅氣的直爆粗口,趙鳳聲樂的前仰後合,沒想到老爺子年輕時吃過這麼大的啞巴虧,捂着肚子道:“您後來沒找那倆兄弟算賬?去武當山鬧他個雞飛狗跳?換做是我,先去放把火,專燒茅廁,聽說武當山挺冷,讓他們冬天屁股凍成大冰凌塊子。”
“缺德的玩意,誰教的你這些下三濫,不過聽起來倒挺解恨的。”
老爺子摸着鬍子怔怔說道:“馮山,也就是武當輩分最高的那老頭子,四十年前打過一架,道簪被我一劍挑飛。兩兄弟雙劍合璧確實威力無匹,但論起單打獨鬥,比起你師傅就略遜一籌,放心,那幫牛鼻子不殺人不放火,溫順的很,只要不燒了他們的紫霄大殿,跟食草動物沒什麼區別。你怎麼跟馮山那老傢伙遇見了?沒欺負你吧?哼!倘若牛鼻子敢爲老不尊,師傅就圓一次少年夢,帶你去掃一遍武當山!”
老爺子的豪言壯語,讓趙鳳聲感動的稀里嘩啦,誰說師傅不疼自己了?這都爲了自己敢玩老命了,師徒情深似海,多催人淚下。
“那馮海呢?”趙鳳聲蹭了蹭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鼻涕。
“不太清楚,只是聽說跑去西北了,幾十年杳無音信,你剛纔說馮海跑到雷家爲奴,那不是你母親的孃家嗎?”李玄塵好奇問道。
“沒事,我就隨便問問。”趙鳳聲悶聲道。
實際趙鳳聲對馮山倒沒什麼算計,只是想要探聽出馮海情況,既然師傅也不清楚,索性閉口不言。如果雷斯年再步步緊逼,自己饒不了跟對方殊死一搏,而馮海,或許就是自己面臨最大一道天塹。
武當雙璧?
挺唬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