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耍着嘴皮子功夫,趙鳳聲突然感覺到腳下踩到了東西,挪開新弄來的解放鞋,看到了鮮紅中華煙,心中一跳,皺起眉頭。
剛纔滾落下去,正巧將香菸掉出。男人抽菸,本來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幾十塊錢的軟中華,怎麼也跟貧困村的村民扯不上關係。趙鳳聲稱得上謹慎小心了,還是疏忽了旁枝末節,在最容易忽略的香菸上露出了馬腳。
趙鳳聲自責着機事不密禍先行,悄然無息撿起香菸。
“牛富貴,我警告你啊,車內屬於私人空間,不允許有抽菸行爲,想抽的話,可以在休息區過癮,一口氣抽一包都沒人攔着你。”十六因爲他土到掉渣的名字,語氣緩和許多,收起了潑辣的一面,笑容漸漸浮現。
“開到休息區還要多久?額煙癮都犯咧。”趙鳳聲打了一個哈欠,暗自慶幸她沒看到香菸品牌。
“大概再需要一個多小時,很快。夜晚路不好走,到達休息區後,暫時在那裡住一晚,明早再動身。”十六耐心解釋道。
“這麼麻煩?額以爲兩三個小時就到咧,咋還要過夜啊。事先聲明,吃住的錢不能算在佣金裡面,還有,你得先給額五千塊定金,萬一抓到了遊隼,你人跑了,額找誰要錢去?”趙鳳聲又擺出一副錙銖必較的嘴臉,右手伸到了香滑而富有彈性的肩頭。
“刁民!”十六一臉厭嫌地朝前挪動,害怕髒手玷污了自己外套,從包裡掏出一沓鈔票,用力往後面丟去,“買你閉嘴!”
呸!
趙鳳聲朝手指吐了一口唾沫,臉上洋溢着小人得志之類的笑容,興高采烈數着鈔票,指尖滑動的極慢,五千塊,數了足足三分鐘,等到查驗完數目,似乎覺得不過癮,又再次數了一遍。
“無賴。”十六再次給他貼上一個貶義標籤。
臨近太陽落山,越野車隊來到了一處縣城落腳,開到本地最豪華的三星級賓館。
韋八亢跟賓館人員很熟悉,根本不用辦理入住手續,直接拿到了房卡。趙鳳聲一下車,裝作不經意地活動身體,頻頻朝那些人投去窺視眼神。前幾天只是在遠處掃了幾眼,這次近距離接觸,看到更加清楚,一個個血腥味濃郁,應該手上都沾染過生靈性命,至於是人還是動物,暫時不得而知。在車裡,通過十六跟韋八亢的交流,聽出來這些人是靠着盜獵起家,對野生動物的出沒點比較瞭解,這次捕捉遊隼的位置,定在了幾百公里外的戈壁灘。
趙鳳聲沒先去跟他們寒暄,而是跑到了賓館的菸酒門市,購買了一包軟中華,反正有兩萬塊的橫財作爲前綴,偶爾露出暴發戶驕橫架勢,倒也說得過去。
“兄弟們,來抽根菸,趕了這麼遠的路,辛苦了。”趙鳳聲嬉皮笑臉湊到韋八亢等人身前,給每人遞去一根軟中華。
“朋友貴姓?”韋八亢笑眯眯問道。
他沒去問十六帶來的男人究竟是什麼路數,只是聽十六說去找個捕鷹幫手,至於兩人關係如何,韋八亢猜不出個所以然,於是笑容多了幾分親暱,少了幾分陰沉。不過從穿着打扮分析,上下行頭不超過一百塊錢的傢伙,應該不是二世祖或者商界精英,普通村民的成分居多。
“牛,牛富貴。”趙鳳聲大大咧咧答道,散完一圈煙,拿出打火機幫對方點燃,“老哥怎麼稱呼?”
“不介意的話,喊我一聲八哥就行。”韋八亢微笑道,抽了一口軟中華,發現是贗品,也不揭穿,依舊夾在手指中央,只是不再去放在嘴裡吞雲吐霧,顯示出與人打交道時紮實城府。
“八哥?排行老八嗎?你媽夠能生的啊,那會正趕上計劃生育吧?生一個得罰好幾千,俺村最有錢的人家,生了五個就生不起了,乾脆跑到外面躲了幾年。你們家生了八個,厲害啊!”趙鳳聲一驚一乍道,看似是嘴裡沒把門的胡謅八扯,實際在小心翼翼試探對方動怒的底線,幾句無知者無罪的言論,相信韋八亢不會跟自己翻臉。
泉子瞟了口不擇言的傢伙一眼,盡是寒意。
“爹孃給起的名字而已,沒啥講究,跟家裡排行扯不上關係。”韋八亢笑容滿面解釋道。
“八,發啊,老哥生意一定做得很大吧。”趙鳳聲繼續愣頭愣腦問道。
“混口飯吃罷了。”韋八亢心不在焉答道,將燃盡的香菸丟到地上,房卡遞給趙鳳聲,“回到房間休息一會,咱們七點集合,我帶你和十六姑娘去縣城裡吃點飯,雖然這裡不如雍城繁華,但小鎮有小鎮的風味,還是有幾家羊肉做的不錯。”
趙鳳聲在牛老漢家,享受到了豐盛招待,頓頓吃羊肉,什麼羊肉泡饃,清水煮羊肉,烤羊肉,吃了幾天,噓噓時都能聞到一股子羊羶味,致使對羊肉沒那麼鍾情的他苦不堪言,還不如開水煮麪條吃的舒坦。這次再一次聽到羊肉,胃裡隱隱作嘔,表面痛快答應一聲,背起破破爛爛的包裹,扭頭往樓梯走去。
“八爺,我怎麼覺得這小子有點古怪,要不要找個人去試探一下?”泉子眼神不善盯着趙鳳聲背影,小聲提議道。
敢在八爺面前如此放肆的傢伙,一天遇到了倆,十六是小侯爺欽點的女人,他不會動,也不敢動,可一個渾身沾滿泥點的莊稼漢,也敢咋咋呼呼,令橫行無忌慣了的泉子實在無法忍受。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十六姑娘帶來的客人,我們能不動則不動,真要弄出事來,你叫十六姑娘的面子往哪放?”韋八亢搖頭否定道。
“憋屈。”泉子把那根未曾點燃的中華煙丟到垃圾桶,臉上俱是桀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