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鏡阻擋了風沙襲擊,終於不用再眯起眼睛,趙鳳聲掃了一圈,並沒看到在屋頂出現的匪徒,恐怕注意力早被韋八亢等人吸引過去。
伴隨着哀嚎聲,槍聲,喊殺聲,趙鳳聲放眼眺望。
一襲黑衣的泉子深入虎穴,身邊堆滿了匪徒,倒在地上的有五六位,還有十來人圍在他的身邊。從他踉蹌的腳步和出刀速度分析,體力應該消耗了不少,大腿部位中了一刀,影響了身體靈活性,如果沒有後續手段,極有可能在一分鐘之內死在亂刀之下。
“他……能贏嗎?”經過幾天的接觸,十六對於禮貌愛笑的大男孩印象不錯,甚至比對韋八亢的感覺都好,自然不希望年輕生命早早凋謝。
“咱們的處境,比他好不到哪去,那幫人對付完泉子,就會來拿咱們開刀了。”趙鳳聲幫她將背後的帽子戴好,雙手麻利地將帽繩繫上了死扣,“我先跳下去,假如你沒勇氣的話,就閉着眼往前邁步,生死攸關,每一秒都十分寶貴,我不想再浪費時間了。想要活命,從現在開始,我的吩咐,你只需要照做,不要問爲什麼,不要問原因,不要推三阻四,因爲你要知道,沒有人會拿自己生命去開玩笑。”
十六聽完一通冷冰冰的叮囑,木然點頭。
趙鳳聲從兩米多高的房頂跳下之後,張開雙手,大吼道:“跳!”
本來有些怯懦的十六咬了咬牙,閉起美眸,鼓足勇氣,身體往前一栽。
沒等她感受完翱翔在空中的刺激感,胸前和小腹突然一緊,然後旋轉了足足有好幾圈,聽到了一句帶有調侃的話,“以後往下跳的時候,記得用背部着地,摔下去對身體損害較小,還有,那樣不容易讓別人吃豆腐。”
頭暈目眩的十六在原地倒着小碎步,努力使身體達到平衡狀態,沒來得及責怪,趙鳳聲只丟給她一個背影,“跟着我跑,用出你這輩子最快的速度!”
十六經常練習瑜伽和健身,又是不着家的野性子,身體素質在女人中算是上等,可即便如此,也無法跟省級健將水平的趙鳳聲相提並論,兩人距離越拉越大,在能見度只有幾百米的沙塵暴中,僅僅能瞅到他的影子。
趙鳳聲沒有選擇直接靠近汽車所在位置,害怕有人拿槍埋伏,萬一八十歲老孃倒繃孩兒,被陰險狡詐的傢伙給守株待兔,那可就讓自己那幫當兵的兄弟笑掉大牙了。
槍子不長眼,能夠躲避子彈的高人只在電影裡出現,他可沒信心在遠距離能幹翻手拿槍械的傢伙,難度直逼跟傻小子拼力氣,想都不去想。
生死關頭向來謹慎小心的他觀察完情況,決定繞路過去,制定好路線,就像在黃沙裡劃出一個半弧,雖然費點時間和力氣,但能將危險降到最低,何況帶着一個拖油瓶,能不冒險就不去冒險。
此刻,沙塵暴的邊緣已經侵襲到客棧周圍,風沙的速度,比剛纔強了一倍還不止,打在人身體上,立刻傳來火辣辣的痛覺,能見度不足百米。
“牛富貴……你,你等等我。”十六幾乎看不到那道消瘦身影,心裡焦躁,又趕上腳下鬆軟,一陣大風颳過,直接栽倒在地面。
沒有應答,只有嗚嗚風聲。
“牛……”惶恐不安的十六剛一張開嘴巴,無數粒沙塵瘋狂涌入,鼻腔,口腔,全部都是沙土和勁風,再也無法呼喊出聲。
難道自己……就要死了?
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十六初次感受到死亡的恐懼,全身不停戰慄。
“麻煩的女人。”渾厚的男生在她耳邊響起。
這一句抱怨,在十六耳中無疑是天籟之音。
趙鳳聲將十六抗在肩膀,似乎覺得位置不太舒服,又調整一下姿勢,嘀咕道:“這麼重?該減肥了。”
十六又羞又怒,想要試圖還擊,又怕他一怒之下把自己丟在漩渦中心,只好當起了聾子和啞巴,等到秋後算賬。
全力狂奔的趙鳳聲在戈壁灘留下一個個腳印,狂風不停席捲着他的衣衫。
趙鳳聲很少像現在如此狼狽,起碼在比拼速度上從未遇到過對手,可屁股後面追逐的是時速變態的狂風,人和大自然怎麼能抗衡?
身體不斷被吹歪,肩膀的十六也成爲了累贅,趙鳳聲努力使身體達到平衡,一大半的力氣用在了矯正傾斜度上面。
等到趙鳳聲快要趕到絕望,前方終於出現了汽車影子。
“兩萬塊,保你一條命,究竟誰吃虧?”趙鳳聲停住身形,大口喘着粗氣,等到力氣恢復一些,快速往汽車所在地奔跑。
“看不出來你這麼瘦,力氣還挺大啊。”十六聲音不再像剛纔一樣急促,反而帶有一種笑意調侃。
“老子在牀上力氣更大。”趙鳳聲說完就有些懊悔,還好十六沒接着話往下說。
兩人來到酷路澤所在位置,趙鳳聲將她放到副駕駛門外,快速打開車門,點火,掛擋,一氣呵成。
十六繫上安全帶,終於鬆了一口氣,可看到不遠處糾纏在一起的衆人,結結巴巴道:“八爺他……他們……”
韋八亢沒有丟下泉子獨自逃命,而是跟着螞蚱和猴子殺了回來。
經過短暫交鋒,螞蚱倒在戈壁灘生死不知,猴子靠在他的旁邊,身體附近全是血泊,不停抽搐,看着進氣多出氣少,只有韋八亢和泉子倆人站着,但在十來人包夾下,搖搖欲墜,受傷頗重,根本就是待宰的羔羊。
“你……能不能救救他們?”十六不忍心見到朋友遇難,用近似於哀求的口吻說道。
“救他們?”
趙鳳聲眉頭一皺,沉聲道:“我不是超人,沒那麼大能耐,咱們闖進去,或許會跟着他們陪葬。”
“我……我給你加錢,十萬,一百萬!只要你同意,多少錢都行!”十六急促說道。
趙鳳聲默不作聲,狠狠轟了一腳油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