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鳳聲扯皮的功底不可謂不高,又勝在臉皮糙厚,被揭穿後並沒有呈現出慌張神色,而是一本正經說道:“陪你跑幾百公里,賺幾萬塊,已經算是極限。我這人貪財,但不貪婪,風風火火跑這一趟,從歹徒手裡救出了三條人命,這兩萬五千塊錢,我拿的心安理得。如果說一百萬,那就太多了,俗話說出多大力拿多少錢,我沒出過那麼大的力,所以不需要如此高的回報,反而心裡不安生,睡不着覺。”
看似很坦蕩的一席話說完,十六眼中的狐疑消散大半,身體的防禦姿態也變成普通坐姿,擰開礦泉水,咕咚喝掉一大口,“看不出來你這人挺知進退的,不過你的另一層含義,是不是覺得我一條命值不了一百萬啊?”
質疑是沒了,可話裡話外都透着一股不滿,充滿女人獨有的酸味。
“我不是覺得你不值百萬,而是覺得我自己不值百萬,一腳油門的事,怎麼能狠心獅子大開口呢?會損陰德的。歐洲有句諺語,貪婪的心,像沙漠中的不毛之地,吸收一切雨水,卻不滋生草木以方便他人,跟咱們老祖宗所說的‘侵欲無厭,規求無度’是一個道理,人吶,知足才能常樂。”趙鳳聲慢悠悠說道。
“你又讓對你刮目相看了,大學生也未必能說出這番警示名言。”十六嘖嘖嘆道:“你真是小學五年級輟學?瞎說吧的,很難將你的人生履歷和你本人掛鉤,來,給姐說句實話,到底隱藏了多少真實情況?”
“道理得自己悟,跟學歷並沒有太多關係,就拿你的男朋友來說,他的財富跟學歷成正比嗎?”趙鳳聲找到恰當機會,開始了新一輪試探。
“他?”
十六無奈笑了笑,“人家命好,生在大富大貴之家,自打出生起就含着金湯匙,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又恰好生了一顆七巧玲瓏心,錦華玉皮囊,世間所有美好傾注一身。你問的問題,實在太過膚淺,這麼跟你說吧,所有男人的優點,幾乎集於一身,無法令女性招架。”
“你吹牛呢吧,哪有那麼完美的男人。”趙鳳聲故意擺出懷疑臉孔。
“信不信由你。”十六懶得跟一隻草雞去描述鳳凰如何翱翔九天,趙鳳聲和雷斯年,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根本沒辦法描述不同世界的色彩。
“人再好,也有缺點吧,比如像我這種帥哥,有的有腳氣,有的有狐臭,還有的吃飯吧唧嘴,有的睡覺打呼嚕。像你說的那樣完美,那不是人,都成神了,我就不相信他連個痔瘡都不長。”趙鳳聲哼哼唧唧說道。
十六思考着話糙理不糙的言論,沉思片刻,正經說道:“我說的是大方面,你說的是細節,不一樣。如果具體的話,可能在性格上面有所缺陷。他父母去世得早,全靠老……嬸孃一手帶大,有點偏激,有點自負,防備之心也比較重,很難跟人溝通。”十六一想到積威甚重的古稀老人,將那個稱謂硬生生嚥了回去。
趙鳳聲跟那位遠房舅舅只有過一面之緣,不清楚雷斯年究竟是什麼貨色,但按照他的作風來判斷,謹小慎微和狹隘極端這兩點跑不了,否則不會對遠在千里之外的外甥窮追猛打,非要逼入絕境。
所做的一切,只爲了鞏固雷氏集團的繼承權?
趙鳳聲雲山霧罩。
但有雷斯年的枕邊人作爲解說員,能夠更加清晰地瞭解他的性格特點,對症下藥,才能剷除掉常年威脅自己生命安全的毒瘤。
“有錢卻沒好日子過,守着天天對你愛答不理的搖錢樹,值不值?”趙鳳聲問道。
“你的形容一點都不恰當,我再跟你說一遍,當時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只是一位普通職員,業務能力優秀,人格魅力強大。我喜歡他,僅僅是很單純的欣賞和愛慕,跟錢沒有絲毫關係。再說我們家又不缺錢,不需要靠別人施捨。”聽他說完不着四六的話,十六隱隱有了動怒跡象。
“這車不是他給你買的啊?蘭德酷路澤,又名陸地巡洋艦,你這輛是頂配,全下來得一百五十萬吧?我就不信你家人能花這麼多錢給閨女買豪車,奢侈,極度奢侈。”趙鳳聲搖頭晃腦說道。
“在你的印象裡,一百多萬就算豪車?”十六單手拖住香腮,不屑冷笑道。
“超過三十萬的,都算啊。”趙鳳聲理所當然回答道。
“實不相瞞,我的正牌座駕叫做賓利歐陸,能買三輛陸巡,那是我爸送給我的生日禮物。開越野出來,只不過想在大漠裡撒歡罷了,你不要總拿自己的眼界去看待所有事物,土包子,有錢人的世界你永遠不懂,請不要隨意下定論。”十六被他氣的怒火中燒,不可避免帶有上層名流看待下層階級的傲慢口吻。
“一輛一百五十萬,三輛四百五十萬,乖乖,你這是開了多少錢上路啊,也不怕被壞人搶了?”趙鳳聲瞠目結舌道,一半是假裝,一半卻是真被十六家底震撼到了。
十六遠眺窗外,愛答不理。
“那個……美女,你家那麼有錢,買幾隻遊隼,養在家裡安靜等它下蛋就行了,何必大張旗鼓跑到戈壁灘,又累又苦,險些把自己小命都送了,多不划算。”趙鳳聲察覺到人家生氣,故意沒話找話說。
“你是抓遊隼的高手,可你真正瞭解遊隼嗎?”十六望着窗外白雲藍天,眸子閃過一抹哀愁。
“還行吧,飛得快,爪子厲害,一下能把羊皮抓穿。”趙鳳聲將那些看過的資料翻譯成白話文,能唬多久是多久。
十六輕輕念道:“記得雌隼被咱們關在籠子裡,雄隼歇斯底里的樣子嗎?瘋狂地衝向它的愛侶,不計後果,不計生死,只想守護它的愛人。遊隼對待伴侶十分忠誠,從來不會和配偶失散,一旦伴侶死亡,大多會以死殉情。”
“這就是我所期待的愛情。”
“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