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頭三年她待他還算挺好,她提議將二人的積蓄放在一起由她保管,說是方便攢錢爲二人的將來做打算,他覺得既然是夫妻了,那錢由誰保管都是一樣的,於是就同意了。
後來他找了個水泥廠搬貨的工作,週末有空的時候就替人修繕房屋賺點小錢,平時下了班就去田裡幹會兒活,雖然一個月收入不高,但三年來夫妻二人省吃儉用也存下了些錢。
自新婚那會兒她提到生孩子的事,之後三年裡她再未提過這事,他想了很久,決定開口與她商量下,誰知她聽完後當即哭了起來:“村裡的人家都造起了樓房,像我們這樣還住在平房裡的有幾家?我不想孩子一出生就被人瞧不起,我們先把樓房造了,再生孩子也不晚啊。”
三年來他幾乎事事都依她的,可唯有這事他第一次沒聽她的,他與她年紀都不小了,再拖下去想要小孩就難了,他哥的女兒都已經兩歲多了,他也很想生一個小孩。
她見他這次不聽她的話,當晚就沒再與他說過一句話,還不讓他進她的房間睡,平房一共只有兩個房間,另一個房間住着繼子張形偉,他無奈之下只好拿了被子到大廳裡,搬了兩條長凳拼在一起,腳擱在長凳上,人坐在藤椅上,蓋着厚厚的棉花被子將就着睡了。
四月份的天氣還很冷,夜裡更是陣陣冷意,連着五晚他都涼颼颼的睡在大廳裡,若不是他身體不錯,恐怕早就凍發燒了,而不是有點感冒,而她每天早上見他睡在大廳時,都一臉無動於衷的走過去,一句話也沒與他說,這令他苦悶了許久。
這一日,她見他感冒了,吃完晚飯後親自煮了一碗薑湯給他,他望着熱騰騰的薑湯當即內心一暖,他喝了薑湯後望了望她欲言又止的面容,心軟的說道:“就聽你吧,造完樓房再生孩子。”
她當即露出一抹開心的笑容,只是老實憨厚的他還看不透她笑容裡的那抹得意與算計。
當晚,她就讓他搬回了她房裡睡,暖暖的木牀與久違的女人體溫讓他瞬間心裡都被焐熱了。
就再等等吧,都等了三年了,也不差這一兩年。他心裡這麼想着。
一年後,夫妻倆辦好蓋房批文後請了一隊工人來造了三層高的樓房,這幾乎花光了二人所有的積蓄,還向她孃家人借了些錢。
新樓房造好後沒多久,夫妻倆與繼子張形偉搬進去住了,她高興的在村裡四處說樓房造得好,還時不時的帶鄰居到家裡參觀。
過了段時間,他再次提到生孩子的事,這次她以造樓房欠了些錢,想先還了錢爲理由拒絕了,她接二連三的拒絕令他突然意識到她其實根本不想再生一個,爲此二人爭執了起來。
她一改往常的溫柔,一臉兇相的用手指指着他的鼻子大聲說道:“你住我家的,吃我家的,結婚時我連彩禮錢都幾乎沒要,你還要怎樣?”
他愣愣的望着眼前這個突然變臉的女人,一時竟不知說些什麼。
他是個善良老實卻又缺乏自信的男人,入贅她家後他盡心盡力的工作種田,幫忙打理家務,一起撫養繼子長大,他自認爲從未虧待過她家裡人,但她的這句話讓他心裡既難受又委屈。
過了半個多月,二人的關係才慢慢緩和,自那以後二人都閉口不再提生孩子的事,二人心裡有了隔閡後,關係也不復從前那般融洽了,而她更是不復從前待他的態度,將他辛苦賺來的工資管的死死的。
原先他每次回李家她也會陪着一起去,但自那以後她很少跟他一起回李家了,之後幾年除了逢年過節他也很少回李家了,不過李家人每次問起他過得如何時,他爲了不讓李家人擔心,都說挺好的。
就這樣又過了漫長的十年,由於家裡的財政大權都掌控在張綠妹手裡,他的日子過得不太自由,一年到頭張綠妹也就給他買個一兩套新衣服穿,他平時都只能穿舊衣。
他對吃不講究,每天能喝到一小碗酒,加上些許炒花生作爲下酒菜,他就心滿意足了,但自家種的花生再多都被張綠妹拿去賣錢了,一點兒都不留下,酒更是難得喝得到。
十年間,他幾乎每天都去田裡幹活,偶爾一兩天想在家休息下,張綠妹就會說他懶,張家村的人見他天天那麼賣力的種田,背地裡都喊他老牛,但當面都禮貌的喊他老李。
張綠妹跟鄰居們閒聊時還常常厚臉皮的說自己待他有多好,自家種的番茄冰箱裡都放不下了,他吃都吃不完,這些話鄰居們也就聽聽,並不相信她,因爲大家心裡都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只不過鄰居們作爲外人也不好干涉他們家的家事。
這一年,老李的繼子張形偉已經二十六歲了,讀書沒好好讀,很早就出來工作了,在一傢俬人工廠當保安,賺得很少,農村人結婚都比較早,一般二十六歲的年紀早就當爸好幾年了,而張形偉卻到這年紀還娶不到媳婦,後來經人多次介紹才認識了小兩歲的胖女人賈二眉,過了大半年二人就領證結婚了。
辦婚禮的當天,他很高興,雖然不是親子,但他從一開始就將張形偉當做親子看待,因而酒席上他難得的與他哥李孝鷹喝了不少酒,而張綠妹當着李家人與親戚的面有些不開心的讓他少喝點酒,早點回去,李孝鷹與他媳婦蘇雅凡在一旁立馬聊着別的事幫着圓了場。
一年後,張形偉與他媳婦賈二眉生了個兒子,一家人的文化水平都不高,因而張形偉給自己兒子取了名字叫張二胖,張二胖也不負張形偉起的名字,到了四歲的時候長得像只皮球一樣胖,經常跑到老李面前要錢買這個買那個的,他就這麼一個孫子,因而常常順着張二胖,將自己爲數不多的一點私房錢給張二胖買東西。
張二胖經常找老李要錢這行爲其實還是跟他爸張形偉學習的,張形偉雖然自己有工作,但自小也是沒少問他要錢,結了婚後開銷變大了,還要撫養一個孩子,小夫妻二人的工資根本不夠花銷的,因而張形偉時不時也會找他要錢。
這一年開春的時候,兄弟二人的媽、六十九歲的林繡嘉去世了。
多年前,李孝鷹存了點錢後在後面造了樓房,並讓林繡嘉搬到後面的新房居住,後來李孝鷹辭了木匠的工作,在前面的小平房裡開了個傢俱廠,還請了兩個手藝不錯的木匠,沒多久慢慢有了訂單,日子好過了起來。
自從老李入贅張家後,林繡嘉由李孝鷹夫妻倆贍養,李孝鷹夫妻倆都很孝順,多年來盡心盡責,從未虧待過林繡嘉,林繡嘉一直跟村裡人說李孝鷹夫妻倆待她有多好,還時常心疼夫妻倆的不容易。
有一日,她早起到弄堂裡散步,不一留神腳被路邊的石頭絆了下摔倒在地,不省人事了,李孝鷹夫妻看到後當即送了醫院,但醫生說老人家腦溢血了,讓他們做好思想準備,老李得知後也在醫院哭着陪了好幾晚,最終林繡嘉還是去世了。
喪事都是由李孝鷹夫妻倆出錢操辦的,而張綠妹也就喪事期間來了李家,假模假樣的哭了幾回,但眼淚卻是一滴都沒真的流過。
一年後,張綠妹讓一個在村委會工作的孃家人將老李的戶口遷到張家村裡,因爲那段時間張家村的村上分紅多些。
當年李孝鷹娶了蘇雅凡後,李孝鷹就單獨立了個戶口,而老李與林繡嘉仍舊同屬一個戶口,自從林繡嘉去世後,老李的戶口薄上就他一個人了,戶口遷去張家村後,他的戶口依舊沒有與張綠妹家的合併。
又過了兩年,張綠妹聽說李宅村的分紅多,又讓孃家人將他的戶口遷回了李宅村,因爲村委會有認識的親戚,因而手續辦起來很快,就這樣他的戶口遷來遷去了好幾次,哪邊分得錢多,戶口就遷到哪裡。
這讓李孝鷹夫婦隱隱看清了張綠妹的爲人,因爲近幾年老李回李家的次數越來越少,每次李孝鷹問起他過得好不好的時候,老李都欲言又止着,嘴上敷衍着說挺好,但李孝鷹夫婦知道他肯定有事瞞着。
這一年,張形偉與他的媳婦賈二眉差點鬧離婚。
賈二眉不知道在哪裡認識了個自稱是在銀行工作的男人,說是有個理財項目很賺錢,風險又小,賈二眉聽久了就上鉤了,從自己的信用卡里套現了兩萬元用微信轉給了對方,結果對方收到錢後消失不見了,微信手機號全都聯繫不上,賈二眉這才發現自己被騙了,但信用卡里的錢還是要還的,於是偷偷拿了兒子一萬元的壓歲錢去還了信用卡的欠款,這事最終被兩家人知道了。
張形偉與張綠妹都怪賈二眉傻,本來家裡就不富裕,還被人騙走了兩萬,而且還偷了孩子的壓歲錢去還債,賈二眉受了氣後回了孃家,賈二眉爸媽知道自己女兒還有一萬元沒還後,就將女兒鎖在了孃家,不讓她回張家,還告訴張形偉讓他湊齊一萬元來換回自己的媳婦,否則就讓自己女兒跟他離婚。
張形偉好不容易娶了媳婦有了兒子,自然不想離婚,因而只能被逼無奈的去求張綠妹與老李拿出一萬元去賈家贖回媳婦,最終張綠妹拗不過張形偉,只能忍痛拿了一萬元給賈家送去。
自那以後,張形偉與賈二眉越加啃老起來了,賈二眉人胖又懶,在一家五金廠裡做倉管助理,工資也不高,因而時常讓張形偉開口問老李變着法的要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