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級病房是有沙發和茶几的,現在擺得滿滿一桌菜,熱鬧程度比起家裡吃飯也不差個啥。
按照盧青的想法,自己兩口子在這邊,其他姑娘怎麼都應該覺得有點不自在,能不來就不來吧,卻沒想到米瑪渾不在意,孫琴是覺得禮尚往來,張思琪都和陶子一塊吃過幾次飯了,自己也不能弱了七妹的名頭。
所以茶几邊就坐了五個人,徐妃青笑眯眯的端了個碗給孕婦,自己假裝要服侍,手裡拿張餐巾紙,坐在牀邊,遠離壓力區。
陶進文的靜默和徐成奎的沉默有很大的區別,他是不說話,神態自如的挾菜吃飯,盧青就有點忍不住要反覆打量米瑪和孫琴,企圖從拿筷子的方式,挾菜的落點判斷這個姑娘有什麼樣的教養和品性。
傳說中是有這樣的衡量方式,伍文定也是有聽說過,譬如一條整魚端上來,下筷子在腰腹部,那就是家境有點差,也沒什麼教育的,因爲那裡看起來肥大,只能吸引沒眼光的;如果是在頭後面一點準確下叉的,就是家境好,因爲那裡最美味;最好的就是從尾巴開始吃的,知道禮儀,家教一流。
嗯,米瑪是真習慣性的從肚皮開始,她是貴族,可她這貴族不怎麼修煉吃魚的禮儀,伍文定就拿筷子有意無意的擋了一下,米瑪不講究,彈開的筷子順便就從尾巴開始挾。
孫琴就確實是知道頭後面好吃一點,可不知道這個典故,伍文定伸筷子又去擋,孫琴不讓,覺得好玩,要反擊,一下把伍文定挾的道具肉打掉,眼疾手快的挾走,還給伍文定一個得意洋洋的表情。
伍文定訕訕的隨便挾點啥回來,還不敢看盧青的眼睛。
可這麼沉默也不是個事,伍文定正要開口,米瑪不負衆望:“阿姨,您吃點這個,味道不錯,比老……伍的味道要好一點。”
這一開口就挽救了大家,伍文定趕緊拿個小碗給陶進文盛一碗湯:“爸,您喝點這個湯,挺好的。”
盧青接受了米瑪的菜,終於開口:“小孫……今年才畢業?”
孫琴趕緊嚥下那塊魚肉:“對……哎呀……卡住了!”
陶雅玲忍不住就笑了,徐妃青也聳肩膀。
孫琴不管了,伸手抓伍文定:“卡……卡住……了。”另一隻手放下筷子刨自己脖子。動作很有點可愛。
陶進文連忙跳起來:“找點醋!”這病房呢,哪來的醋。
米瑪不着急,隨手挾一大團青菜給孫琴:“一下嚥下去,就能把刺給掛走了。”
盧青要阻止:“這樣會把咽喉掛傷的,先喝點湯看看?”
伍文定又趕緊盛碗湯,沒用,孫琴有點漲紅臉,啊啊的不說話。
沒有醋,那就乾脆去急診部吧,反正都在醫院,伍文定嘴裡說着不好意思:“爸媽你們先吃着,我們去去就來……”徐妃青還打算陪同,伍文定給她朝丈母孃那邊努努嘴,大姑娘才坐下了。
飯桌邊就只剩盧青兩口子和米瑪了,陶進文看看女兒:“笑什麼笑,魚刺卡住了呢,你吃魚也要小心。”
盧青轉頭看見也說:“小青你還是坐過來吧,跑那麼遠幹什麼?”
徐妃青扭扭捏捏的過來坐下,端上飯碗還有點笑:“孫姐還是緊張,以前她都要一根根理好才吃的。”
盧青展展眉毛:“我還算是罪魁禍首了。”
徐妃青趕緊攬責任:“是我,是我不該點糖醋魚的。”
米瑪嘿嘿笑:“沒事沒事,孫孫不在,免得和我搶菜……”又到魚肚子上挾一塊給盧青:“阿姨您也多吃多點。”再給自己挾一塊,滿足得很。
盧青這下可不敢和她說話了,等她吃了又準備筷子出擊纔開口:“小米吧,孩子還好麼?”
米瑪有點一問三不知:“還可以吧,在爸那邊呢。”
徐妃青補救:“雙雙主要是喝羊奶,家裡現在養了幾隻,每天都要過來拿奶的,很健康,不太愛哭,很喜歡笑。”
這稀罕事終於讓陶進文開口搭腔:“養羊?”
米瑪如數家珍:“是我們草原上的羊,很營養的,以後二丫也要天天喝,保證長得白白胖胖。”
盧青終於是有點相信姑娘們相互關係好像真的不錯,又和陶進文交換一下眼神,張張嘴沒說話,小嘆了一口氣,專心吃飯。
孫琴是讓伍文定揹着走的,健步如飛,在醫院這樣的情況也不少見,所以沒什麼人好奇,還紛紛讓路,孫琴是又羞又急,卻不能說話,只能使勁拍打伍文定的背,發泄自己的不滿。
其實蠻簡單的,到了急診部,一百八十塊錢,醫生戴上頭燈,用器械張開孫琴的小嘴看一看:“嗯……不算深,我這邊會動手取掉,你別反胃啊,有點反應的。”
就跟喝醉了摳喉嚨嘔吐差不多的感覺,是得注意,孫琴想把伍文定攆出去,可不願當着他吐。
伍文定樂呵呵在旁邊:“要不我也配這麼幾把鉗子,下回自己幫你取?”
醫生不屑的撇他兩眼,這女醫生三十多歲,動作麻利,左手拿一個彎頭噴嘴,伸進孫琴嘴裡一陣亂噴,孫琴就覺得自己喉嚨一片木木的感覺了,敢情是麻醉呢。
再拿一塊舌板壓住舌頭,另一隻手把細長頭的鉗子伸進去,輕輕一挑,就挾出來了,還在不鏽鋼小盤邊緣敲一下,一根幾毫米的毛刺就掉出來。
孫琴覺得如釋重負,轉頭就劈頭蓋臉吼伍文定:“就是她媽叫我吃魚!”
女醫生皺皺眉:“你這麼漂亮個小姑娘,怎麼開口就罵髒話?”
孫琴冤枉:“真是她媽啊!”
女醫生更厭惡:“得……別說了,去交錢!”
孫琴鬱悶的把哈哈樂的伍文定按住一陣暴打。
女醫生看着倆出去的背影,一陣搖頭:“長得漂亮就可以亂罵髒話,亂打人?真真是……”估計是不漂亮,對漂亮姑娘的特權有點不爽。
下樓來的孫琴還是要伍文定背,連着咽幾下口水:“我感覺喉嚨有個蛋,一直圓滾滾的梗在那。”
伍文定笑着點頭:“麻醉的效果還沒有過嘛,是有點這樣木木的。”
孫琴笑着摟緊伍文定的脖子:“我們慢慢走回去?”
伍文定不同意:“還是得回去,免得以爲你動什麼大手術去了呢。”
孫琴埋怨:“那你說陶子她媽是不是故意害我,看見我吃魚還問我話。”
伍文定辯護:“那得有多巧才行,無意的,別往心裡去。”
孫琴背得高看得遠:“以後二丫喝奶的時候我就要喊她,嗆她一臉的奶!”
伍文定出爛主意:“嗯,你可以挑陶子自己喂她奶的時候下手,指不定還要咬陶子一口。”
孫琴畢竟還是沒伍文定無恥,臉上就有點羞,啊呀呀的叫着不成調,把伍文定的頭抓住一陣亂搖。
旁邊經過的護士病人就很納悶了:這姑娘精神狀態這麼好,咋還要揹着呢?該不是什麼狂躁症吧。
在病房門口,孫琴還是掙扎着從伍文定背上下來,踹伍文定一腳讓他開門,自己才很有點郝然的走進去:“嘿嘿,嘿嘿……”
盧青倒是先開口:“不好意思,我不該那時問你話的。”
孫琴連忙搖手:“不礙事不礙事……”
陶雅玲聽出來:“聲音有點不對,傷着喉嚨了?”
伍文定笑着坐下端碗,解釋:“打了點麻醉。”
徐妃青本來要伸手,看看盧青,轉身先端孫琴的飯碗:“飯有點冷了,我給你打一下?”病房是有微波爐的。
孫琴點頭,一副習以爲常的樣子,米瑪卻挾一塊魚肉在孫琴臉前面晃一晃:“我就從來沒有遭過,呵呵。”孫琴瞪眼回去。
已經吃完的陶進文還接過徐妃青順手端過來的一杯茶:“謝謝……”
米瑪還給伍文定挾菜:“阿姨說她打算過來照顧幾天。”
伍文定也把口裡的飯嚥下去纔對盧青開口:“我媽也說過來照顧陶子幾天呢。”
盧青點頭:“都是一個意思,長輩總想盡點什麼心的。”
陶雅玲已經吃完了,發話:“那這樣,今天你先把我爸送回去,明天早上再來送我媽去上班,晚上媽陪陪我,其實也不耽擱休息的,媽您看怎麼樣?”這有了孩子好像地位完全不一樣了,現在居然可以調度盧青了。
盧青也不以爲意的點點頭:“也行,晚上我也陪着看看你,明天上完班再說,明天週五呢。”國家單位雙休日可是雷打不動的。
米瑪擡頭瞟一瞟,貌似這還不錯。
孫琴接過徐妃青端過來的飯碗,禮貌的說謝謝,看看桌上:“你還沒吃完?要不那個魚香肉絲我們倆一人分一半?”這是她跟孫明耀學的惡習,喜歡把菜湯直接趕到飯碗裡面泡着吃,和以前看不見也老喜歡把東西趕到碗裡吃的徐妃青算是同好,平時在家,這就是保留節目,倆漂亮姑娘分剩菜
盧青坐好,看看女兒女婿,還有和睦相處的女婿老婆,心裡的感慨,那就別提了。
真複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