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017、
他從不怕死,只是怕着主人,他是愛着主人的……
仇恨與愛情互生的矛盾,那是他一生最大的罪惡,只有死纔可以解脫。
現在死得多幸福啊。
他不用擔心被心愛的主人,像拆散機械那樣,一個一個部件地拆下來,慢慢地感受死亡的滋味。
那不好受的滋味,感受一秒就可以了。
原來她還有這樣一個在乎的男人。
他身上沒有一處比自己優秀,卻獲得了洛然心中的一個位置。
看着,風嶄感到無助。
其實是,風嶄是一個很可憐,很單純的大男孩而已。
除了凌竺悠外,就沒有別人看見他的憂傷之處。
他如此地愛着洛然,他在她的身上烙下專屬的紋---身,卻不曾想過佔---有她。
他的愛不霸道,他只是很單純地,希望自己死去後,她可以記得自己的存在就可以了。
“然然……”
她在哭,他不好受。
如果痛哭也算是一個未知數,那麼他們之間的關係可以得出以下一條公式:
風嶄的心情=|洛然的絕望|+|洛然的痛苦|+|洛然的淚水|+……
這個絕對值絕對值符合註定不能僥倖地出現負數,所以如此加下去,那個數字不知道要負荷多少位數……
那樣便知道,風嶄有多愛洛然,已經是一個天文數字了。
誰願吻我之眸,掩我一生流離……
當風嶄如水的吻落在洛然的眸子上時,她頓時有一種未來改寫的轉折。
只是一個吻,化解了過去多少的恩怨。
沒有時間去解析什麼誤會,吻或可以是假,但在那個吻中的溫度,是裝不了的。
淚水很酸,陽光很燦爛。
淚水很甜,陽光依然燦爛……
夢,這種內心隱秘的活動是人們沒有給予應該有的地位的一種現象。……當我們期待着一件事情的結果,終日爲結果會怎樣而操心的時候,肯定會做夢。這時,我們的心靈完全爲了這個目標占據,我們就幾乎總是看到這一事情的結果,從而據以行動,那給事多麼違反哲學的一種迷信、缺陷和錯誤啊!——摘抄自【法】薩德
有那麼一個夜裡,洛然夢見自己身上出現了一道道的傷痕,是妖冶的血痕之花,綻放得很誘人。
她在一個黑暗的深林裡,左右無人,有的是一雙又一雙隱藏在樹木叢中的閃着金色眼眸,它們發出很駭人的寒光,迫使洛然在恐懼中空內心洞得迷失了方向。
忽然,她跌倒了,那些等候已久的狼匹一下子撲出去,紛紛爭着洛然身上的味道——血。
她的身體被數不清的狼匹撕---咬,在她即將奄奄一息的時候,閻夜觴出現了,是獵人的裝束,他說:只有一個方法可以救她。
洛然點頭了,可所謂的方法,就是被他所吸乾自己的血……
夢中得救與否,只是殘忍的手段不同,下場沒有改變。
夢醒的時候,洛然捂住心臟的位置,滿額的冷汗讓她自己也不禁懷疑剛纔的夢似乎預兆着一些即將到來的命運。
“怎麼了?”風嶄在她身旁,探手去替她擦去額上的香汗。
洛然搖了搖頭,自己從未想到自己會和風嶄的關係變得如此的親近。
只是她對風嶄的好感,現今只能剩餘的好感,不是愛。
今晚是曹軒伺候的第二個夜。
昨天風嶄和她親自安葬了曹軒,她沒有問樓下管理員,那個男人的名字,所以她現在都未知道他的名字叫做曹軒。
在曹軒沒有姓名的碑文上,一行字:願在天堂,許得上帝恩寵。
而墳地是風嶄替她找的,是一孤山,清靜如臨仙境,沒有塵俗,算是一座仙山。
那時候風嶄還玩笑地說一句:「如果我的肉---體死去,你願意將我葬在這裡,爲我哭一次嗎?」
洛然完全沒心聽他的玩笑,但風嶄對自己的情感,彷彿回到從前,從前的從前,他們初見時,所以洛然對他大無顧忌地回答道:「我還以爲你的靈魂死去了……」
這句話很諷刺,但是他不生氣。
因爲無法否認,即使他的靈魂沒有死去,但遊離了。
那飄散的孤魂,卻落在她那裡。
「能有葬你的權利……我會受寵若驚。」
那時候,洛然補充了這一句。
如今,她輕輕地依偎在風嶄的懷中,只要他不拒絕,她就不斷地踮着他。
她真的很纏人,像一隻很好、很乖巧的小貓兒。
“謝謝你……風嶄。”
從前的風嶄總是有隱忍般,不容許她的親近,此刻,他肯讓自己完全依考着,她得到一種無法言語的幸福感。
可這些美好都不真實嗎?
洛然總愛懷疑。
你知道的,例如說那些患絕症的人對他摯愛常有兩種做法:一者,他們要撇下他(她),讓其不會因爲自己的離開而痛苦。
而第二者,就像此刻的風嶄:他即將離開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將最好的留給洛然。
“我過去那樣傷害你,你爲什麼……還那麼喜歡黏着我?”
“……”到現在,風嶄還不知道,其實過去的自己,已經愛上了。
洛然暗暗地側過身,她什麼都不說。
躺在同一張牀上,他們衣裝整齊以禮相對。
或許該說——作爲一個人的風嶄,是不會和一隻小貓兒做---愛的。
洛然就是那樣愛享受着身邊被一種存在着的氣息包裹着,不孤單,不寂寞,有個依靠。
作爲一隻寵物躺在風嶄身邊,比作爲一個女人躺在他身邊好。
女人如更衣,寵物是信守一輩子的。
一輩子有多長,洛然不知曉。
“明天陪我出席一個宴會。”風嶄將洛然緊抱着,又不敢抱太深:“但閻夜觴也會出席……”
他是不會獨佔她多長的,因爲他想她繼續活下去,而他就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