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放着吧。”杜枷辰突然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他突然發現自己這麼多天的自欺欺人是多麼的可笑,像是自導自演的一場天大的笑話,而他竟然還忘情的投入其中。
想象着她還在,她還笑顏如花,想象着......他的堅持,他的驕傲,早以及消磨得一乾二淨,被那個突然闖進又突然離開的女人帶走了......全部帶走了......
喬說,即使是她走了,他也應該還她一個清白,給她的孩子一個交代,對,這是他欠她的,他欠她的太多,能爲她做的卻太少,現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這件事了......
杜枷辰眸色一凜,整個人散發着嗜血的寒冷,他一定會讓那個人生不如死,一定會......
剛進辦公室,阿邦已經早早的等在裡面,一見到杜枷辰渾身散發着凜冽之氣的身影,不必杜枷辰開口問什麼,他已經開始把調查出來的資料,和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一一說出,似乎只等着杜枷辰點頭,他就立即去執行。
“劉醫生已經回國,我們的人已經到達了機場,只要他一下飛機就能帶回來,另外......”阿邦似乎顯得有些猶豫,他從來不會像現在這樣吞吞吐吐,除非真的有令人想象不到的事情發生,他的性格比他還要沉着冷靜。
“另外什麼......”杜枷辰語氣稍顯得有些深沉,他不管什麼特殊,什麼意外,只要是跟這件事有關的,只要是和害死她的人有關的,他絕不姑息,見神殺神,遇佛嗜佛,誰也別妄想逃脫得了,他現在是瘋了,他只不過是想和她安安生生的生活,只不過是想把她留在身邊一輩子,礙着誰了,到底礙着誰了?
要這麼折磨她和他......
“我發現還有一股人在留意着劉醫生,看樣子來者不善。”阿邦把他調查的資料說出。
“有沒有查出是什麼人?”
“沒有意外的話,應該是......是幫內的人。”
“幫內的人?”杜枷辰似乎顯得有些吃驚,整個眉頭皺作一團,似乎在想着什麼,高深莫測的模樣,阿邦也不敢再輕易開口,只是站在他面前,一副恭謹的模樣。
“那個人是誰?”過了一會兒,杜枷辰再次開口,語氣已經變得低沉和不善,像是伺機行動的豹子,深黑色的眸子閃爍着危險的光芒。
“暫時還查不到,這個人行事詭秘,連電話用的都是假名字,而且似乎它也已經知道我們也在找劉醫生,所以肯定會置他於死地來封住他的口的。”
“這個人既然知道的這麼清楚,那麼應該就是我周圍的人,或許還是身邊的人。”意識到這一點令杜枷辰很不爽,他想不出身邊到底有什麼人能有這麼大的本事和膽量,在他的眼皮底下耍小動作,而他竟然毫無知覺的鑽進了套裡。
“他是幾點的飛機?”
“下午一點整。”阿邦看了看錶:“還有三個小時。”
“到時我會親自去,你派人看好他的妻子和兒子,我就不信,他的妻子和兒子在我們手裡,他會不乖乖的開口說話。”是的,在這之前,阿邦去了劉醫生在外國定居的地方,不如意的是,當時只抓住了劉醫生的妻子和兒子,而讓他跑了,不過,看他現在能老老實實的回來,應該還是在意他的妻兒的,這就好辦多了。
阿邦走後,偌大的辦公室裡只留杜枷辰一個人,他坐在椅子上,頭靠在椅背上,面無表情。夏青格,你看到了吧,聽到了吧,我很快就能抓到那個兇手了,很快就可以給我們的孩子報仇了,只是,沒有了你,只剩下苦澀的苦果讓我一個人吞嚥,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我有多麼的想你......可是,你能回來嗎?我願意用下半輩子,下下半輩子,下下下半輩子去補償,去彌補,可是,你能回來嗎?
她走後,他的思緒似乎特別脆弱,他想起了他第一次帶她會杜家別墅的場景,她倔強的不肯低頭,還想到他第一次帶她來公司,他才發現她有好多的事情他都不知道,比如說,她有很嚴重的胃病,而他還總是逼着她吃西餐,最後吃得她臉色煞白,差點兒胃出血。
還有什麼呢,他們的普羅旺斯之旅,那次驚險異常的街頭綁架,他差點兒失去她,還好,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找到了她,及時出現了,當時他爲她擋住那一刀,她淚眼婆娑的問他爲什麼要來,爲什麼要來?她眼角的淚大顆大顆滴在他的臉上,滾燙異常,不只是血流的熱度還是她的眼淚,突然讓他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一切一切,都是值得的。
那時候,他還不確定的心,突然就變得堅定了,面前的這個女人他是離不開的,這一輩子恐怕也是不能離開的,也不捨得離開。他會用所有的一切保護她,哪怕是自己的生命。只是直至最後,這個當初發誓用生命去保護這個女人的人,卻是傷害她最深的人,深到,無法原諒,無法寬恕,更無法回頭。
他記得上年的春節,他記得那個煙花絢爛的大年夜,他也記得她指着他的雪人,調皮的說它好醜,所有的一切一切他都記得,他們之間發生的這些故事,就好像是放電影似的,一遍一遍的在他的腦海浮現,重演,就好像一切都回到了昨天,回到了那一天,他們也甜蜜的笑過,鬧過,折騰過,轟轟烈烈的愛過,她還在身邊,簡單的棉布裙子,長長的頭髮露出精緻白皙的小臉,整個世界的花都是開放的,馨香的......
杜枷辰的思緒戛然而止,他突然想到了一個人,似乎這段時間以來,他都忽略了這個重要的人物,沈亞柯。他並沒有就此死去,說來也巧,就在大家以爲他必死無疑的時候,他卻偏偏活了下來,畢竟是正中心臟啊,也是他命大,或許是命不該絕。
他的心臟竟然和正常人的不一樣,他的心臟一生下來就長在右邊,所以說,冥冥之中似乎有天意,安排着這一切。說來也應該感到幸運,不至於讓他自己更多的被後悔所淹沒,最起碼,沈亞柯沒有事,他還好好的活着,如果她在天堂看到的話也應該能安心了,或許對他的恨也會少一些,而原諒多一些。
多一些原諒,少一些怨恨,或許這就是對他來說最大的寬恕。
杜枷辰到達沈亞柯的病房的時候,正值午飯過後,陽光懶懶的灑在陽臺上,光線一直蜿蜒到病牀上,病牀上的沈亞柯臉色微微發白,臉色似乎也沒有正常的紅潤,嘴脣緊抿,看不出喜怒,近距離觀察他才發現,眼前的沈亞柯似乎真的成熟了不少,少了年少時的那種意氣風發,卻多了幾分沉靜內斂的氣質,想必以後也不會是個泛泛之輩,至少不會比他父親差。
或許是杜枷辰的審視太過強烈,沈亞柯原本寧靜的臉龐,突然睜開,當看清面前的人是杜枷辰時,他似乎並沒有多大的吃驚,彷彿他早料到他會來找他,算準了他會來。
這倒讓杜枷辰對他不得不另眼先看,假以時日,或許,他會是一個強勁的對手。
“你知道我會來?”杜枷辰最先開口,自顧自的找了旁邊的椅子坐了下來。
“難道不會?”一來一往間,兩人早已明裡暗裡敵視意味十足,或許這兩個男人註定成不了朋友,誰叫他們愛上同一個女人,而現在,這個女人......
“是我把你關進了監獄。”杜枷辰漫不經心的開口,似乎只是在陳述着這樣一個不爭的事實,是他,就是他,這一點他是承認的,他也沒有必要隱瞞,但是,有一點:“但是......”杜枷辰還來不及往下說,沈亞柯早已率先開口,打斷了杜枷辰接下來要說的話。
“我知道不是你,你杜枷辰還沒有那麼卑鄙。”
“你怎麼這麼肯定不是我?你相信我?”杜枷辰再一次把目光對準病牀上的沈亞柯,只見他微微閉了閉眼,好像很不情願的說出:“她的選擇不會錯的。”
杜枷辰彷彿突然之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般的,渾身的力氣都被他突然的一句話擊得支離破碎的,他說她的選擇是不會錯的,他竟然說她的選擇是正確的,可是,爲什麼她還是毫無眷戀的離開了,爲什麼?
“她不相信。”杜枷辰低下頭,可是周身散發的悲傷的氣息,早已讓沈亞柯察覺到了什麼不一般的事情,似乎,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杜枷辰,她呢?你把她怎麼了?”沈亞柯突然掙扎着坐了起來,不理會自己身上已經裂開的傷口,厚厚的紗布上還是滲出了殷紅的液體,疼得他眉頭不自覺的緊皺,嘴脣顫抖。
“她......她”杜枷辰第一次覺得讓自己親口說出她死去的事實,是多麼殘忍的一件事,而他竟然顫抖着,說不出口,只一句話他竟然沒有膽量,也沒有勇氣說出來,他怕一旦說出來,他連那麼一點點,一點點兒的念想都抓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