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里撐着柺杖立在假山旁看了足足半個小時,女傭們一直勸,“玖音”仍是沒有停下來,相反的,她的臉上一直洋溢着難以言喻地幸福微笑,活像是做這種體力活是她最大的享受,她手上的手套上沾滿了泥土,每栽種一株玫瑰都格外認真地埋好土。
“玫瑰是愛神的花朵,我們每栽種一株,愛神就會賜福給凱里,讓他的病情儘快好轉……”她一邊忙碌着,一邊對女傭們說道。
他靜默欣賞着她栽種玫瑰的一舉一動,因她這番話,身上彷彿也不再那麼痛了。他拄着柺杖走過去,忍不住開口,“玖音,忙了這麼久,你也該累了。”
跟着“玖音”忙碌的一衆女傭都膽戰心驚,也顧不得地上有泥土,紛紛跪在地上行禮,“玖音”這才直起身來,佯裝驚訝地打量着面前的男人,“凱里,你怎麼出來了?醫生們剛纔路過時,還說你的身體沒有好轉,你應該多休息呀。”
“應該多休息的人是你,不分晝夜地忙碌着勒森巴族的政務,還要弄這些花……”他心裡狂喜,嘴上卻嗔怒,“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天真?修建這樣一個花壇就能撼動愛神的心了嗎?他絕不會因爲你多種一株玫瑰,就會賜福給我。我這種殺人無數的人早已經被上天遺棄,又怎麼會得到側福?”
凱瑟琳沒有迴應,她聽得出,凱里已經對她沒有任何懷疑,就算費南多那個奸人說再多的壞話,也無法破壞她的計劃了。
就在她若有所思時,凱里的手落在了她的肩上,竟將她攬入了懷中,還由衷感慨道,“玖音,其實你不必做這麼多,只要你在我身邊,不再去想紀恆晞和紀昭然父子,我就心滿意足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真正的玖音不喜歡他這樣的擁抱,而裝成玖音的凱瑟琳更不喜歡,暫且不說這男人比她小了幾千歲,他身上潰爛生出的一股陳腐之氣讓她只想作嘔。
她不着痕跡地從他懷中撤身出來,以防他再攬住自己,反手挽住他的手臂,“你應該回去休息,地宮裡雖然沒有風,空氣還是陰冷,寒氣也重,對身體不好。”
“這點寒氣我還能受得了。”他握緊柺杖,隱忍着腳底的劇痛,“我想和你一起走一走。”
“好。”
他先是圍着那個巨大的鮮花雕塑轉了一圈,又帶着她往花園深處走,“以前,我從不敢奢望你會住在這座皇宮內,在我的眼裡,這座巨大的地宮能夠污染了你,這裡的花草樹木都帶着血腥,這裡的每一個人滿心污垢,我曾想若是你能嫁進來,我應該重新修築一座宮殿。”
凱瑟琳可不認爲這裡骯髒有污垢,相反的,在她眼中,整個勒森巴族是一個絕妙的翹板——能助她報復威廉姆絕情的翹板,而且,她還可能會將不可一世的夜行族聯盟踩在腳下。
整個地宮雖然光線有些暗淡,卻不失清新,而且,最難得的是,這裡地處偏僻,常年恆溫,林木茂盛到放肆的地步,花草更是
出奇的濃豔富麗,她栽種那些花也並非只爲了在凱里面前演戲,將來這座皇宮是她的,所以她要好好的裝扮。
“這裡很好,沒有你說的那麼糟糕,保鏢和女傭們對我都很好,花草樹木也很美。”凱瑟琳指着遠處的一株千年榕樹說道,“你看,那棵樹多美,別處可見不到這樣的。”
“呵呵,你主掌權印這麼久,看到的竟然還只是表面?這樹木,這花草,這女傭,這保鏢,再美,再好,再富麗,也更改不了勒森巴族人血液中的殘暴劣根。”
“所以,你並沒有反對我禁止勒森巴族人吸食人血?”
“因爲你根本禁止不了。”沒有人比他更瞭解他一手創建的族羣,其他部族君主、長老、執行官都是選擇人類品性優良的貴族來轉變,而他凱里則不然,他轉變的都是一些兇殘之人,囚徒,殺手,被遺棄者,這些人的靈魂深處便是兇殘不仁的,但憑她一點點獎懲政策,又怎麼肯服從?
“哈哈哈……”凱瑟琳可不認爲自己做得不夠好,“凱里,你是在說你自己無法剋制對人血的渴望吧?那種甜膩,還有其他詭異的味道,是其他動物所沒有的。”
“我的確是這樣的人,所以,每每看到你的好,就覺得自己配不上你。”他自嘲一笑,隱匿在寬大罩袍帽子中的眼神卻並沒有絲毫自嘲,“但是,除了我,卻又沒有人能給你幸福。”
沒有人能給玖音幸福嗎?除了他?凱瑟琳在心底冷笑三聲,狂妄的小人!玖音的幸福掌握在她自己手中,恐怕連紀恆晞那個做丈夫的都不敢如此誇口,他凱里又憑什麼如此自信?
話不投機半句多,她實在膩煩了和凱里這樣談話,他這樣子不像是與玖音談情說愛,更不像是在表現自己的愛,完全是冰冷的霸佔罷了,他的患得患失也暴露無遺。
如果不是因爲政權還沒有完全掌握在手中,她早就狠下猛藥,奪了他的狗命。“凱里,我還是扶你回寢宮歇着吧!”她儘可能地讓聲音溫柔。
凱里正在興頭上,雖然身上因毒發又隱隱作痛,可他還不想鬆開她的手。“玖音,如果政務已經忙完的話,你就多陪我一會兒吧,我可是難得有心情和人聊天。”
“好,只要你乖乖地躺在棺牀內好好休養,我陪你多久都可以。”
她絕美的笑顏,她縱容的柔和語調,還有她以往所沒有的嫵媚眼神,都震顫着他的心絃。這本就是他心馳神往的女人,如今近在咫尺卻難以碰觸,如果不是身患如此糟糕的惡疾,他早就能和她生米煮成熟飯了。
該死的庸醫,總是拿內奸當藉口,醫療方案沒有一個成功的,讓他總是白等。再這樣下去,玖音恐怕也會厭倦勒森巴族,他該怎麼辦纔好呢?
他不敢想未來,更不敢想,如果身上的毒永遠都解不開該怎麼辦。
進入寢室之後,凱瑟琳扶着他躺好,又任由他握住自己的手,坐在牀邊的沙發椅上示意他安
心休息,眼角餘光卻猛然瞥見一個黑影從窗外閃過。
她突地從椅子上起身,凱里也警覺坐起來,“玖音,怎麼了?”
“窗外有人,我出去看看。”
“別走……”凱里伸手,卻沒有成功拉住她。
其實她也正因爲尋不到藉口離開而頭痛,拉開門板,驟感豁然,奧汀見她神情凝重,忙迎過來,“發生了什麼事?”
“剛纔有人在窗外偷窺,我猜測那不是勒森巴族人。”
在勒森巴族,只有費南多伯爵懷疑她的真正身份,其他人都當她是玖音,又怎麼會無緣無故地冒死來凱里這個君王的寢宮窗外偷窺?這種行爲,一旦被發現,依照宮規是會被處以極刑的。
“您放心,我一定會抓到這個人。”奧汀說完,又以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提醒她,“王后,凱里是個多疑的人,如果您不回去,恐怕……”
“好吧,這件事交給你處理,做事利索點。”事情好不容易已經步入正軌,她不想出現什麼紕漏。“抓到那個人之後,不必過問緣由,殺無赦!”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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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家,三少紀忻沛的戀愛風波風起雲涌,勢如水火,一家人三餐齊聚餐桌之後議論地便是戀愛經。就連昭然和紀茹晶也被耳濡目染,思忖着該尋找什麼樣的“另一半”。
玖音自那天尋找辛蒂筋疲力竭之後,被紀恆晞的怒火震懾,心也累了。她一直都認爲自己是無所不能的吸血鬼,沒想到身體會虛弱成那個樣子,不過,她也看開了。愛情這東西很奇妙,不是別人幫忙就能守得住的,它就像是沙子,抓的越緊,越是會溜走,若是適度地放鬆一下,反而會被穩穩地握在手中呢。
好在辛蒂離開之後不到兩天就自己返回來了,玖音也就沒有必要再插手。因爲,紀家上下,除了紀忻沛,沒有什麼值得辛蒂返回來。
“辛蒂,有些事好好練一練就好了,俗話叫熟能生巧。就像是接吻一樣,對於戀人的氣息無法剋制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如果你對忻沛的吻和氣息完全沒有感覺,你的人也就不會出現在紀家了,不是麼?”
這是她玖音生平管得最多餘的一件事——因爲就算她不說,辛蒂和紀忻沛還是會繼續歷練接吻,而且,人家這對兒天雷地火的戀人已經開始半夜悄然同居,至於細節內容,也不是她應該細究的了。
她也沒有那個心情去細究別人的愛情細節,自從在吸血鬼酒店見過那個費南多伯爵,得知勒森巴族有另一個自己之後,她便一直寢食難安,但是,紀恆晞尚未尋得線索之前,她又不能冒然打電話去梵卓族尋求父王的幫助,眼下正是勒森巴族和夜行族聯盟談判的關鍵時刻,這難保不是凱里使出的奸詐詭計。
上次,凱里暗用毒計離間她和紀恆晞的感情,還想毒死昭然,已經讓她心有餘悸,這次她需得十二萬分的謹慎纔可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