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羅旺斯的薰衣草花園,被整棟房子內投射出的燈光籠罩,淡雅的紫色如雲般,漫延入夜,更顯的詩情畫意。
玖音一席潔白的真絲長裙,悠閒漫步在花間,夜風輕拂,她的濃黑如綢緞的長髮輕揚而起,裙襬也在步履間飄逸舞動,整個人遠遠看去一如花間仙子。
裴梟剛剛起牀,從棺牀裡爬出來之後,走到窗前,便看到如此賞心悅目的一幕。他無奈地搖頭輕笑,已經來這裡三天了,每次這個時間她都一個人出去散步,說好是要他這個“假丈夫”無時無刻不陪伴在身邊,卻總是一再食言。
她的腹部仍是未見形狀,身影在夜幕中細緻地近乎抽象,最近她胃口不太好,分明是思慕紀恆晞的緣故,自己卻又偏偏不肯承認,愣是要強作冷漠鎮靜。
每次反悔房間來之後,總要守着手機和電話靜待片刻。她糊塗了,也盼癡了,她臨別之際,並沒有說自己在何處,紀恆晞又如何知道她身在這裡呢?
他不想戳破她,總喜歡靜坐在她身旁陪她發呆,陪她想不知道有何意義的事情。紀恆晞說,做人類是他的信仰,而愛玖音,則是他裴梟的信仰。可惡的是,這種信仰如此卑微,且不知從何時開始的。
他隨手拿起睡袍,裹在健碩的身上,下樓追上她的腳步。
“玖音,睡不着嗎?何時醒來的?怎麼下樓也不叫我一聲?”
“睡不着,早就醒了。躺在棺牀裡有點悶。”她不想承認對紀恆晞還有貪戀,想要割捨,沒有他的氣息在身側,卻總是悵然若失。不見他,遠離他,鐵石心腸的躲開他,懲罰他的無情,卻更像是在懲罰自己折磨自己。而這樣的分別也讓她徹底看明白,她愛他,毫無保留,而他愛她,則總留有餘地。
見她神情又憂鬱下來,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握住她的手,也拉回她飛向紀恆晞的神思。
“玖音,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嗎?皇宮的花園裡也有這樣一大片薰衣草,宮人們總用來做香料,我們就在花園裡嬉戲玩鬧……”
“嗯,當然記得。”這話不提還好,一
說起,便更讓她傷心絕望。普羅旺斯很美,是個愛情聖地,卻不是她和紀恆晞的有緣之地,來了三天,他無隻言片語,更沒有任何尋找她的消息。“薰衣草是一種美麗的花草,它的花語是等待無望的愛情。”
裴梟見她呆望着夜色中的薰衣草園,一副欲哭無淚的神情,心裡淒涼冰冷。看樣子,他的溫柔,他的貼心,他的陪伴,仍是不能給她慰藉。
“玖音,你太悲觀了。薰衣草是能給人期望的花草,等待無望的愛情只是失戀的人才用來自嘲的,這句花語更適合我。你所不知道的是,它還有另一句花語——只要用力呼吸,就能看見奇蹟!”
她惶惑擡眸,對上他深情含笑的藍色眼睛,“裴梟,我應該說對不起。”
“對不起?何必?”對不起正是他最害怕聽到的,玖音用這樣的客套與疏冷將他遠遠隔在天邊,讓他再也無法靠近。
她明白他心底的“無望”,而這樣的“無望”都是她給的傷害,偏偏,她此時正需要他,還是要繼續在他的傷口上撒鹽。“我利用了你,你應該恨透了我。”
“你知道的,我想聽的不是這句話。”
玖音歉然說道,“如果不是先遇到紀恆晞,我想……我會嫁給你的,我喜歡你,你是知道的。”
“這就夠了,以後不準說對不起。”
兩人正並肩在花叢中走着聊着,忽然聽到別墅二樓的窗玻璃被撞碎的聲音,玖音駭然大驚,與裴梟相視,兩人不約而同地一起奔過去。
這棟房子地處隱秘,沒有人會知道,那玻璃破碎的聲音一定不尋常。
尚未進入房間,玖音就注意到,破窗之處是昭然的房間,她更是心慌意亂,身着白裙的身影宛若一道白色閃電,飛身上樓,昭然小巧玲瓏裝點充滿童趣的小牀上已經不見了人影。
朝南的整個落地窗都被撞碎,顯然對方是成年人,而這瞬間來去無蹤的勢頭一般的吸血鬼恐怕也做不到。
這房子只是臨時度假用的,沒有安裝監控設備,只有隨行的四五個保鏢保護。因此房前房
後的保衛難免會有紕漏。
裴梟也不禁大驚失色,自己做了皇宮總司這麼久,還從沒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底下囂張。他忙召集房子裡所有的保鏢,命他們分頭去追尋,“務必要將小王子尋回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玖音哪會受得了這樣的命令?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也就是說,裴梟也無法猜測到底是誰抓走了昭然。
保鏢們分頭行動,裴梟又給梵卓族在附近的警備人員打電話,讓他們全力尋找,不放過普羅旺斯的任何一個角落。
半個小時後,仍是沒有任何消息,裴梟一直守着電話等待消息,玖音卻在房內踱來踱去,心焦火燥,坐立難安。
“裴梟,我們不能這樣無望的等待,一起出去尋找吧。”她在裴梟對保鏢們指派任務時也沒有閒着,“我試圖感應昭然所在的位置,卻感應不到,想必他現在還安穩的睡着,可見對方還並沒有對他怎麼樣,我們應該抓緊時間。昭然醒來之後若是一哭鬧,對方沒有耐心哄勸,恐怕……”
“玖音,不要胡思亂想,昭然吉人天相,又聰明可人,就算再邪惡的人都會不忍傷害他的。”
裴梟不敢告訴她自己的猜測,抓走昭然的人,恐怕是亞摩斯,而他之所以沒有對昭然怎麼樣,極有可能是利用昭然來威脅整個梵卓族。
爲了讓玖音安心,他只能配合她,把備用的兩部手機都裝進來不及更換的睡袍口袋,“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出去找吧。”說話間,他隨手拿起她的一條披肩給她裹在身上,“外面風冷,你又有身孕,千萬要小心。”
“好。”
兩人出了房子,一個往東,一個往西。
玖音卻沒有像裴梟那樣悲觀的猜測,相反的,她猜的是另一個人——紀恆晞。這個賤男人一定是看不慣她和裴梟在一起,便把昭然搶走了,剛纔那樣撞破窗子抱走昭然的神秘莫測的速度,恐怕也只有他才能做到。
玖音一直尋到了附近小鎮的大馬路,儘管路兩旁有樹林阻隔,夜風還是清冷地叫人瑟瑟發抖,一直涼透了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