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電話是開着免提的,陳東方說的話胖子自然也聽的到,在掛斷電話之後,胖子道:“我說呢,本來這次掌教師伯都說了要罰我的禁閉,結果非但讓我來了,還讓天禧天寶也跟着來,看來是有大狀況啊。”
說完之後,我看胖子有點失落,就問道:“怎麼,怕了?”
“不是,我就是不知道七妹子會不會來。”胖子說道。
“如果不來呢?”我問道。
胖子愣了一下道:“如果不來,那就是選擇了李家,人各有志,相濡以沫不若相忘於江湖吧。”
“這麼狠?”我道。
“不說這個了,哎,如果真的是鬼裁縫有大動作,就靠我們這些人馬,估計是不夠用吧?鬼裁縫這個人沒見過他出手,但是想必也是厲害的很,這邊我感覺可以有一戰之力的,也就是葉老爺子了,但是老爺子方便出來嗎?”胖子道。
“會的。”我道。
——這是我的直覺,雖然從小到大,爺爺沒有表達過對我過分的關心,對大哥冷淡,更是親手把父親的皮給剝了,但是我卻知道,爺爺絕對不可能看着我出事,不說親情,起碼他爲了我,也犧牲了太多的東西。
陳東方在三天之後回來了,他帶着李青,就他跟李青兩個人,在村口接人的時候,胖子一臉的緊張,我從來沒有看到他這麼緊張過,在看到之後陳東方和李青的時候,他的失落更是溢了出來,我不是一個會安慰人的人,就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胖子,還有時間,指不定她還會來,要不你打個電話問問?”
胖子苦笑着搖了搖頭道:“不用。葉子,你記住,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強求不得。”
我感覺胖子在這方面有點太多偏執了,但是也知道,其實胖子本身就是一個極其偏執的人,他對友情對愛情要求的有些東西,甚至比我還要純粹,他嘴巴上貧,但是誰要是對他好,他便會拼了命的還回去,就比如說他對我。
“小七讓我替她給你說一句對不起。”陳東方走到了我們身邊,直接就來了這麼一句話,這無疑是讓胖子本身就不高興的心情雪上加霜了,胖子點了點頭道:“好了,我都知道了,不說這個了,走吧,安排了酒菜,給你們接風。”
——陳東方的到來讓我跟胖子輕鬆了不少,但是隨着時間一天一天的逼近,上游的工程也到了一定的程度,只需要開閘之後,洛水河的這一河段的水,一夜之間就會被東引到新的灌水渠裡,那時候,就是一切揭曉的日子。
在平靜的日子下,隱藏着的是無盡的波濤洶涌。
三日後,即將月圓之夜,上游開閘,洛水河的水位本身就已經不太高,如今被引流,匯入臨近的渠道,幾個小時之內,水都被暫時的東引,我知道,明晚,就是決戰的日子。
我們一起去看了開閘,看完之後胖子對我說道:“走吧,去把那個黑漆棺材拉回來,到了這個時候了,也沒有什麼可顧及的了。”
我點了點頭,一想到這個,我的內心深處就無法平靜,我還在孃胎的時候,我爹就已經死了,我對他的唯一的印象,就是家裡的一張黑白照片,如果真的他能夠復活站在我的面前,我會是什麼感受?
爸爸,父親,爹,這樣簡單的詞彙,我能叫的出口嗎?
我就這麼渾渾噩噩的被胖子給拉到了柱子叔家裡,到了那邊之後,屋子裡依舊亮着燈,但是裡面沒有人,胖子一下子就着急了,道:“我就說他這裡要出什麼岔子!棺材不見了!人也沒了!”
說完,我們進了柱子叔的裡屋,這是他的臥室,裡面比我以往來的都要整潔,那兩張遺照擦的乾乾淨淨,前面的香爐上,也插着香。
看那香的燃燒走勢,柱子叔應該是剛離開沒多久,胖子走到了桌子邊上,拿過了一封信,他眼神古怪的遞給了我道:“他給你留的?”
我接了過來,上面的確是寫着葉子親啓,我趕緊打開了信,上面寫道:
葉子:
本來有很多話想對你說,但是到了現在,卻發現不知道說什麼,你長大了,叔很高興。
我知道,你一直對叔非常的好奇,關於我的真實身份,我已經不想再提,該過去的,也終究是要過去了。
當年是我泄露了葉天華把你帶回來的消息,這纔有了葉天華的死,這是我欠他的,得還。葉江南知道是我,卻沒有殺我,也是我欠的,也該還。
不用去找那個棺材,葉天華該做的,叔幫你做。
照顧好你媽。
信的內容非常的簡短,但是在看到這個之後,我立馬就驚慌了起來,因爲我已經意識到了柱子叔去做什麼了,我抓起了信道:“走!去找鬼裁縫!”
我這時候甚至不知道怎麼去跟他們解釋,我滿腦子的,都是柱子叔那爲難的臉,我瘋了一樣的跑到了陳石頭家裡,卻發現陳石頭家裡也沒有人,胖子拉了拉我道:“葉子,你別緊張,給孫連城打電話,問他在哪裡。”
我趕緊拿出了電話,給孫連城打了過去,我還沒說話,孫連城直接說道:“十二道鬼窟,來吧。”
我們四個開始瘋了一樣的朝着三里屯的方向跑,三里屯的水面,現在還有水,只不過也很快雖乾涸,等我們到了那邊之後,我先看到了站在岸邊的孫連城,站在水面上的鬼裁縫。
還有站在十二道鬼窟主窟上面的柱子叔。
十二道鬼窟,本就是橫在洛水河河面上的十二道山峰。
此時的柱子叔就站在上面,他還是我們那天見他時候的打扮,一身粗布衣,滿臉的胡茬,只是他拿了一瓶酒,一個杯子,在上面慢慢的喝着。在他的前面,有一個木盒。
“柱子叔!你下來!”我對着他叫道。
他看了看我,搖了搖頭。
“他不是陳柱子,彎背老六當年有一個不算徒弟的徒弟,叫李塵風,當年李塵風憑着一把劍,從江南一路挑戰未嘗一敗,最後挑戰到彎背老六。理所當然的輸了,輸了之後的李塵風,跟在了彎背老六的身邊,沒有拜師,棄劍學刀,最後,卻成了跟着彎背老六這個玩刀的學到了劍法。他喜歡彎背老六的女兒,可是那人卻成了葉天華的妻子,所以他來了這伏地溝,成了陳柱子。”孫連城慢慢地說道。
“閉上你的嘴!”我對孫連城罵道。
說完,我對柱子叔叫道:“柱子叔,你下來!回來!我不需要你爲我做任何事情!”
“我要是你,就不攔他,他一心求死,死,對於他來說就是解脫,而且你永遠無法攔住一個求死之人。”孫連城道。
我就要下水,陳東方卻在這時候抱住了我的腰,他對我搖了搖頭道:“孫連城這話說的沒錯。”
而就在這個時候,柱子叔站了起來,那一瓶酒已經喝光了,他捧起了他身前的木盒,打開,木盒之中有三把劍。
他用手指一挑,一把劍出。
“鬼裁縫,你不需要留手,生死之戰。”柱子叔說道。
說完,他一挑手指。
一劍出。
“這一劍,叫春風十里。”
這一劍出,我彷彿看到眼前山花遍地桃花爛漫。
這一劍,它如同春風拂面,輕飄飄的到了鬼裁縫面前。
下一刻,劍如銀蛇,衝向了鬼裁縫。
鬼裁縫輕輕的踮腳,在他的腳下,出現一道水劍,水劍出,與這一劍對立。
水劍寸寸段落。
那一劍依舊劍身絲絲裂開。
等水劍落,那一劍,到鬼裁縫面門之前,只剩劍柄。
“這一劍,叫一葦渡江。”柱子叔挑手,又一劍出。
這一劍,鬼裁縫腳下的水,劈爲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