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第113章

昨晚,譚文彬親眼目睹了胡一偉被拉幫套。

他有過被邪祟上身的經驗,知道這一過程到底有多煎熬。

至於享受……那是純粹想多了。

你的自我意識全被取代,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福沒半點享,苦全給你受。

早上起來看胡一偉那模樣,活脫脫一個被用完就丟的計生工具。

所以這一整天,譚文彬一直在思索自己該怎麼辦。

不趕緊想招不行啊,胡一偉眼瞅着不行了,那今晚那對鬼公顛婆豈不是要撕包裝袋用自己?

幸好,雖說沒真的吃過豬肉,但他真見過豬羣在跑。

前陣子林書友的事,他是全程參與的,就順勢琢磨出一個東施效顰的法子。

只等晚上睡覺,人家進來翻自己牌子時,自己和他來個魚死網破。

沒想到都不用等晚上,人提前撕破臉了。

既然如此,自己也就沒什麼好藏着掖着了,開幹!

鬼夫企圖進入他的身體時,他就走陰了。

如果說遠子哥的走陰是打個響指隨心所欲,那麼他的走陰就越來越趨向於膝跳反射。

而走陰的一個最直接效果就是:自己能和原本看不見摸不着的邪祟,有了直接對抗的基礎。

鬼夫從棺材裡出來,就貼在自己後背上,雙臂粘着自己雙臂,雙腿粘着自己雙腿,面門更是直接抵在自己後腦勺位置,雙腳直往自己腳下鑽,想要將自己完全架住,讓自己成爲其傀儡受其附身操控。

這種全方位的接觸貼合,好似大夏天熱得穿着褲衩子的你,忽然墜入冰水混合物中,全身的痙攣僵直無法避免。

但等曾茵茵領着胡一偉上樓時,譚文彬就和鬼夫開始了對這具身體的爭奪。

鬼伕力氣很大,譚文彬雖力有不逮,卻依舊在奮力掙扎。

等爭取到部分身體控制權後,譚文彬從兜裡掏出封禁符,“啪”一聲,給自己腦門貼上。

剎那間,全身冰冷感更深了一層,彷彿邪祟已和自己皮肉相連,但鬼夫的意識,卻也被同樣壓制下去了。

嘿,居然還真有用。

小雞不尿尿,各有各的道兒。

林書友身爲乩童,以這種方式能強行鎖住白鶴童子阻止其離去;譚文彬以相同的方式,把鬼夫往自己身上背。

難受歸難受,可至少等同於把一個極大威脅給壓制下去了。

曾茵茵發出尖叫:“我男人呢!”

譚文彬猛地從吃飯坐的凳子上站起身,本想給這想強了自己的女人來上一拳或者一巴掌,但他現在實在控制不好自己這具身體,起猛了,直接向前倒下,腦袋正好砸中了曾茵茵。

“砰!”

一聲悶響,曾茵茵被砸倒在地,捂着胸口,十分痛苦。

譚文彬跌跌撞撞地重新爬起,他現在相當於一個普通人忽然增重一倍有餘,而且由於全身冰涼,感知也出現了紊亂,如同帶上了醉酒效果。

起身後,身子不是前後搖晃就是左右搖擺,壓根正不起來。

好在曾茵茵只是一個普通人,被一記頭錘砸倒後,一時也沒能爬起來,倒也給了譚文彬調整適應的時間。

不過,他是有點適應了,可二樓,也來屍了。

乾屍的出現,帶來一陣陰風,其身上明明榨不出幾兩肉了,卻依舊帶着濃郁的腐腥味兒。

這具乾屍是曾苗苗的。

她蹲下身,骨架下壓,然後“啪!”一聲,跳向空中後又自譚文彬身後落下。

一雙骨手鋒銳如刀,順着譚文彬的後脖頸劃去。

“嘶!”

譚文彬只覺得自己後脖子一陣火辣辣的痛,其皮肉已經被破開,卻未能深入,而且破開的皮肉內也沒鮮血滲出,只有泛着白氣的死皮。

要是換做普通人,這一記下去,就跟殺魚開腹,裡頭的東西都能給你全掏出來了。

譚文彬轉身,對着曾苗苗一拳砸過去,曾苗苗身體躲開跳至餐桌上,譚文彬又來一拳,曾苗苗再度躲開。

“砰!”

餐桌被譚文彬一拳砸得四分五裂。

譚文彬愣了一下,他自個兒都沒料到現在能有這般大的力!

曾苗苗蓄勢,再度蹦起。

她似乎也忌憚譚文彬此時的力道,再次選擇後方偷襲。

但譚文彬是標準的“豬羣跑路”見多了,雖說啥都不精,卻也能仿幾聲“豬哼哼”。

吃過一次虧後的譚文彬,身子前傾,腰部繃直,單腿提起,有點像是花式踢毽子的動作,同時這也是針對靈活死倒的一個招式。

大部分死倒普遍心智不高,甚至都不如野獸,一些以靈活性著稱的死倒一旦發現正面受限,往往就會選擇繞後偷襲你背面。

魏正道在書裡,早就給它們研究透透的了。

跳到身後正欲落下的曾苗苗,直接撞上了譚文彬提踹起來的腳。

她這點小骨頭架子,只剩一點皮裹着,壓根談不上什麼皮糙肉厚,當即被踹飛出去,撞到房樑上後,又快速砸落。

不過其小而精悍,落地時跟只蜘蛛一樣,快速翻轉,四肢着地,小小的腦袋依舊高高擡起,那眯眯細的眼睛更是不停閃爍。

下一刻,曾苗苗開始快速橫向移動,譚文彬一直注視着她轉動身體。

忽然間,曾苗苗一個逆勢回拉,似是根據慣性躲開了譚文彬的注意,然後一個飛撲上前,雙臂如同兩把鋒銳的鉗子,對着譚文彬腹部刺去。

丟失目標後,譚文彬順勢仰面倒下,然後雙手虛抓,雙腿虛蹬。

雙腿蹬了個空,但左手卻真抓住了一個玩意兒,隨即狠狠地側身一翻,朝着地面狠狠砸去。

“啪!”“啪!”“啪!”

跟洗衣機轉筒似的,不斷的翻滾不斷地砸。

姿勢雖然不好看,但量大管飽,譚文彬終於體會到了潤生的快樂。

同樣的招式,不同力量基礎的人使出來,效果截然不同。

“咔嚓!”

曾苗苗的手臂斷裂,餘下部分飛了出去,砸在牆上,落下時,身軀出現了龜裂,骨節處也都是扭曲。

譚文彬從地上爬起來,看了眼手中的一截手臂,跟枯木棍兒似的,剛想當武器揮舞一下,這截手臂就化作了粉塵脫落。

譚文彬張嘴,哈一口氣,有白霧吐出,以前都是大冬天哈出熱氣,現在是大夏天哈出冷氣。

後脖頸處的傷口,也從白皮逐漸翻變成紫。

就在這時,二樓傳來了曾奶奶的聲音:

“你,到底是誰?”

譚文彬毫不猶豫地擡頭回答道:

“龍虎山張天師座下第一百零八代傳人!”

二樓沒了迴應。

譚文彬知曉自己不能耽擱時間,乾脆抄起板凳,準備繼續把那具殘了的乾屍徹底搞定。

誰知曾苗苗居然不敢再上前,開始繞屋躲避。

譚文彬追了一圈,知曉繼續這樣耗着不行,在經過曾茵茵那邊時,對着剛好爬起來的曾茵茵就是一板凳砸去。

板凳碎裂,曾茵茵滿頭是血地重新倒下。

緊接着,譚文彬不再玩貓捉老鼠遊戲,先穿出廚房來到廳堂,並未急着上去二樓,而是奔向自己睡覺的房間,無它,登山包還在那裡頭。

奔跑途中,屋頂傳來細碎的聲響,譚文彬擡頭一看,發現第二具乾屍正在自己頭頂單手爬行,其另一隻手裡還抓着一根柺杖。

沒搭理她,繼續奔跑,譚文彬縱身一躍進入房中,一個側翻,來到登山包前。

恰好這時曾奶奶也追了上來,身形落下,手中柺杖對着譚文彬的面門徑直砸下。

“砰!”

譚文彬抽出黃河鏟,拉長,以鏟身擋住這一擊。

曾奶奶身體被震飛出去,落在了櫃子上。

譚文彬則是身體一個踉蹌,面部表情出現了扭曲,有種力氣正在從自己身上逐步脫離的感覺。

他毫不猶豫地撕下額頭上已經變黑的封禁符,換上兩道新的,一個貼腦門一個貼胸口。

“嗡!”

原本將要脫離而出的鬼夫,再次和彬彬貼緊。

低頭看去,譚文彬發現自己雙臂皮膚下,已青筋畢露,自己臉部,也有密密麻麻的凸起感。

他畢竟不是乩童,用的也不是起乩,純粹是靠手段砸出效果,把自己和一個邪祟強行綁定。

林書友每次起乩後會受傷,但那也只是純傷,譚文彬不是,他再繼續下去,身體都可能出現變異,逐步朝半人半屍的方向發展,這還是往好的方向發展。

極大概率,就是玩完身體就徹底廢了,一個大病不起後,緊接着就此歸西。

李追遠當初在寢室裡圈養個高跟鞋看門,那只是形式上不夠符合正道人士的高標準要求。

而譚文彬現在行的,纔是正兒八經的邪道之法,不,怕是連走邪道的都得佩服得誇讚一聲:兄弟,你對自己真狠!

“嘶嘶,嗚啊!”

譚文彬嘴巴張開,喉嚨裡發出壓抑的聲音,這不是故意的,而是受影響的一種本能表現反應。

隨即,他從包裡取出歸鄉網,打算來個收網解決。

可正當他習慣性將手指探入口袋去按下印泥時,只覺指尖發燙,傳來劇烈的灼燒感。

“哦嚯哦豁!”

痛得譚文彬趕緊將手抽出,手指在旁邊蚊帳上拼命擦拭。

不好,我成邪祟了!

而且還是一頭隨身攜帶黑狗精血的邪祟。

曾奶奶再度手持柺杖撲來,譚文彬則用黃河鏟對削。

這種乾屍只不過速度敏捷,但真實力道上,可比不過現在鬼夫附體的譚文彬,再加上譚文彬腦子裡是真有套路招式,手中又有黃河鏟匹配,很快就將曾奶奶一鏟子拍飛出了房間。

譚文彬趁勢追擊,來到廳堂,獨臂的曾苗苗也衝了出來想要阻攔,卻被譚文彬一鏟子拍飛出去。

二樓這時又傳來聲音:

“撈屍人?”

沒辦法,黃河鏟是撈屍人的標配。

譚文彬壓根不和對方言語,拿着鏟子追着拍。

兩具乾屍只能被他攆着跑,時不時吃上一鏟子,身上也出現了更爲密集的龜裂。

這種感覺,是真的痛快啊!

譚文彬以前真的沒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如此獨當一面!

至於後果,正爽的時候,誰有功夫考慮後果。

但對方似乎也是察覺到自己的弊端,開始和自己拉扯,消耗自己的時間。

這讓譚文彬心裡極爲惱火,他登山包裡倒是有不少可以使用的器具,但問題是這些器具大部分都得用黑狗血臨時開光。

追打了一段時間後,譚文彬知道不行了,再耗下去自己不佔便宜,得溜。

先前不能遛,原因是得留在曾家推線索,哪怕明知道這家有問題,也得裝下去不主動撕破氛圍。

可既然人家已經掀桌子了,那小遠哥的計劃吩咐制約性也就此解除,自由度直接拉滿。

譚文彬想要往外跑,可剛來到門前,大門就快速閉合。

手持鏟子作勢欲要砸門,實則再次狠狠蓄力,等着她們上來阻攔。

身後即刻傳來兩道風聲,左側那個快點,右側慢點。

譚文彬向右轉身,完全無視了左側過來的曾奶奶將柺棍砸在他的身上,而是雙手舉鏟,對着已經斷臂的曾苗苗就是全力一擊!

“啪!”

曾苗苗擡起獨臂想要抵擋,但她身上早已多處斷裂,此時獨臂也被折斷,力道不減多少的鏟子更是順勢砸中其腦袋。

清脆一聲,腦袋如核桃仁般炸裂開。

這具乾屍,徹底倒下,不再翻騰。

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

遠子哥曾說過,大部分邪祟的智慧,普遍屬於“禽獸之變詐幾何哉”階段。

這也是爲什麼魏正道書裡着重提及玄門人變的死倒最難對付的原因,不僅是這種死倒會保留一點生前手段,更重要的是,它可能還懂你的套路。

曾奶奶第二柺棍砸來,再次命中譚文彬的身體。

譚文彬倒是不覺得有多痛,揚起鏟子將其拍退後,才感到一陣空虛發力,身體不由自主地連續後退,然後鏟子拄地,低頭,張嘴:

“嘔!”

吐出來的不是剛吃下去的溫飯,全是黑水。

曾茵茵沒給自己下毒,因爲她還想着借用自己身體和她丈夫更好地取樂。

之所以會吐出這些玩意兒,意味着譚文彬身體正在進一步轉化。

可就在自己嘔吐時,譚文彬敏銳察覺到曾奶奶不動了,竟然沒趁機主動攻擊,且二樓那裡居然也傳出一聲驚呼。

驚呼的前半段是年輕女人的聲音後半段則是老奶奶的沙啞。

這是震驚之下,居然出現了曾苗苗和曾奶奶聲音的交錯紊亂。

咋了,自己這個樣子還能讓你們泛起同情心了?

譚文彬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的鏟子,正立在那口被鐵皮焊死的井口上。

哦,原來我錯了!

譚文彬下午就在院子裡,對着這口井喝茶抽菸觀察了半天。

得出的結論是,這口井絕對有大問題,說不定裡頭封藏着某種髒東西。

事實證明,自己的確有點水平,但真不多。

他看不懂陣法,每次進陣時還得揹着“乘法口訣”,可這是陣法的事麼,自己簡直就是豬腦子。

一屋子住着髒東西,卻還能被封起來的地方,哪可能依舊還是髒東西?

尤其是對方現在的反應,真就應了那句話,敵人反對的,就是自己應該做的。

不再猶豫,譚文彬趁着體內還有力氣,舉起鏟子,對着這鐵皮蓋子砸了下去。

力道反震得譚文彬都開始翻白眼了,好在真的出了結果。

鐵皮被打破,當譚文彬提起鏟子時,連帶將其掀開,讓井口完全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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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皮蓋子內側,附着着一條很大的死魚皮。

譚文彬是沒上二樓見到那隻剩下半面的大魚,否則他就會猜出來,這口井是大魚消耗了一半的自己才封住的。

井口開封,一股清涼的氣息在這屋子裡瀰漫。

譚文彬感知到了強烈的灼痛感,像是有無數根鋼針對着自己拼命地扎刺。

“哐當”一聲,鏟子從手中滑落,他在井口邊跪伏下來,口中發出哀嚎。

曾奶奶也是一樣,骨頭龜裂處釋出白光,像是將要裂開。

二樓的大魚,則在痛苦地撲騰。

那一堆原本附着在胡一偉身上吸食鮮血的小魚,則一個個脫離胡一偉的身體,翻身,露出白肚,一個接着一個死去。

絕大部分老宅,哪怕是平民之家,在修建時,也是會注意風水佈局的,富貴人家亦或者是懂行人家,對此就更爲講究。

曾家,既將死人留藏在家裡,二樓那兒還擺着供桌,證明其家裡直到現在,至少是到曾奶奶這一輩,手裡還是有點東西的。

這也是曾家現在還能吃上一口溫飯的原因。

不像鄭家,早早地就徹底涼了。

至於薛家,其實也不剩什麼東西了,李追遠甚至能以“仙翁”之法,誘導薛爸提前過壽,且當真正的祖宗託夢出現時,薛爸的第一反應是不信。

李追遠是視角缺失導致了信息缺失,要是他能完全掌握這些,就要重新審視和分析薛家的特殊性,畢竟薛家現在還能吃上熱菜。

“啊啊啊……”

譚文彬皮膚上出現大面積的燒傷痕跡。

曾家老宅的護家陣法,逐步恢復了運轉,對邪物的傾軋效果,漸漸顯現。

譚文彬將自己身上的兩張封禁符撕開,先前是他綁着人家不讓人家走,現在譚文彬只想人家趕緊滾開。

可鬼夫卻不走了,還主動死死地貼着譚文彬。

他不是陰神,不是官將首,作爲鄉野間的邪祟,他先前被譚文彬強續了兩次,也是油盡燈枯。

莫說這會兒宅內陣法再啓,對其殺傷很大,就是沒這陣法,鬼夫也沒能力繼續對譚文彬不利。

他能做的,就是和譚文彬同歸於盡。

只是,他到底還是低估了譚文彬的手段之豐富。

譚文彬跟在遠子哥身邊,這世面,是真沒少見。

只見其咬着牙,掏出一張破煞符,對着自己身上貼去。

貼上去的瞬間,譚文彬身子一顫,口吐大量鮮血,而其身後,則有一道黑影以近乎寫實的方式脫離出現,隨即燃起火焰。

此時虛弱無比的鬼夫,根本就無力抵擋這破煞符的威力。

“啊……”

沒了鬼夫的糾纏,譚文彬雖然依舊很難受,但至少不再有陣法的特殊針對。

就在這時,他看見已經皮都燒沒了的曾奶奶,竟然拄着柺杖,開始向廚房走去。

譚文彬不知道她要去幹什麼,但他清楚他得去阻止她幹成。

重新握住黃河鏟,撐着起身,譚文彬也向曾奶奶追去。

二樓,傳來十分急促的聲音:

“撈屍人,你在哪座碼頭插坐?”

譚文彬沒搭理他,繼續前進。

“撈屍人,就此離開,我有厚禮相贈,傳承秘籍,你不想要麼?”

譚文彬滿身是傷,可聽到這話時卻想笑。

自己會缺秘籍?

遠子哥看過的那些書,都隨便由自己看,他也從林書友身上瞧出了自己到底吃得有多好。

他真不缺秘籍,缺的是看秘籍的腦子。

“撈屍人,你提個條件,到正……”對方話頭止住,重新道,“你想要什麼,我都能滿足你。”

“你他媽當自己是阿拉丁神燈啊!”

二樓的那條魚,嘴裡開始吐出血色的泡泡,單隻魚目漸顯灰白,魚身也慢慢呈現出被煮熟的蓬鬆感。

它當初是好不容易進入了曾家,與曾家那位奶奶可謂鬥智鬥勇,最後還是靠蠱惑曾茵茵,以幫助其亡夫回魂作爲條件,讓其成爲自己的內應,這才破了曾家。

但它也因此付出了巨大代價,而曾茵茵的鬼夫,也是真心護着她,迫使它不得不選擇慢慢積蓄力量,纔好對曾茵茵下手。

此時陣法再開,它又位於宅內,真的是沒能力去繼續封印了,甚至難以抵擋。

現在它魚腦裡就一個念頭,那就是殺了曾茵茵,完成自己的使命,曾家人,必須死絕!

其實,它先前是有機會,趁着鬼夫被那撈屍人附着,讓乾屍殺了曾茵茵,但它沒這麼做,因爲這麼做了,鬼夫就會發瘋幫其報仇。

雖然是條魚,但只要條件允許,它也是有着屬於自己的野望。

曾奶奶十分艱難地來到曾茵茵身邊,曾茵茵先前被譚文彬一板凳砸暈過去,雖說頭破血流着,可胸口仍在起伏。

曾奶奶舉起柺棍,將尖端部分,對準曾茵茵的胸膛。

“啪!”

黃河鏟及時出現,打中了曾奶奶的腦殼,沒多大力,可誰叫她現在很脆,腦袋化作粉末後,身體也隨之化爲塵土。

譚文彬看着地上躺着的曾茵茵。

二樓,傳來虛弱的聲音:

“日後我曾家但凡還留有一人,也要報今日之仇!”

譚文彬回頭對着上方罵道:

“你他媽當我是弱智?”

譚文彬先取來繩子,給曾茵茵手腳都捆上,然後再扯下她身上的衣服,給她被打破的腦袋包紮,防止其因失血過多而死。

做完這些後,譚文彬艱難站起身,拄着黃河鏟,上了樓。

推開二樓的門,一股濃郁的香油味撲面而來。

“嘔……”

譚文彬嘔了一聲,再次嘔吐出黑水。

這怎麼有股子陰萌前陣子特訓時做菜的味兒。

譚文彬沒急着進去,而是將門保持開啓的同時,還用鏟子夠着那邊窗戶,將窗戶也挑開。

然後默默地將自己沾了血的衣角掀起,捂住口鼻。

等了一會兒後,味道就散了也淡了。

譚文彬起身,走向裡面。

他看見了躺在地上,渾身都是小傷口的胡一偉以及其旁邊一地的小魚。

別說,魚脣咬出的傷口,看起來像是密密麻麻的口紅印。

譚文彬低頭檢查了一下,還有呼吸,沒死,而且眼睛睜得大大的,意識還清醒。

“喂,沒事吧?”

胡一偉動了動手指,他身上的麻痹效果,正逐漸褪去,估計不用多久就能恢復。

“就當是場噩夢,睡一覺,也就好了,能忘就忘掉吧,你已經賺了。”

按照遠子哥的思路流程,你得死在這裡,然後再由範樹林找我。

譚文彬看向地上的那條死魚,這傢伙現在看起來像是剛清蒸好端出來一樣,就差擺上點蔥薑蒜。

拿起鏟子,譚文彬對着它一頓搗鼓,明明已經死透透的了,譚文彬還貼心送上了一份骨肉分離。

做完這些後,譚文彬心裡的那口氣散去,整個人逐步脫力,他想下樓梯,卻因爲腳軟,直接滾了下去。

等滾落到最底層後,譚文彬就攤在那兒,手抓住旁邊的鏟子,卻無法再借力站起。

這時,屋外頭傳來聲音:

“哈哈哈,吃席!哈哈哈,吃席!”

譚文彬掃了一眼四周環境,翻了記白眼,罵道:

“居然敢……搶我的詞。”

“吱呀!”

院門被從外面推開,那條魚已經死了,這門的封閉效果自然也就消失。

傻子蹦蹦跳跳地走了進來,看向譚文彬。

譚文彬見狀,咬着牙,想要將鏟子舉起,最終只能將鏟子挪到自己胸口。

現在的他,對誰都充滿戒心。

可問題是,他現在真沒力氣戰鬥了。

傻子進了屋,走到譚文彬面前,笑呵呵地彎下腰,將臉湊過來,仔細打量譚文彬的同時,還不停用手在他身上到處戳一戳。

“你……”

譚文彬榨出最後一點力氣,將鏟子稍稍舉高了一點,然後橫過去,擦碰到了傻子的臉,然後頹然落下。

這攻擊力度,和撓癢癢沒什麼區別。

但譚文彬覺得,自己好歹是反抗了,算是在臨死前,維繫住了最後的尊嚴。

傻子開口道:

“披着人皮的怪物,披着人皮的怪物……”

譚文彬目光一變,他的第一反應是:

“小遠哥?”

傻子繼續道:“我是個撈屍人,我是個撈屍人……”

“是小遠哥,讓你來的?”

譚文彬放下心了,自己沒被撿屍,這是自己人。

“帶我去正門村,把那玩意兒撈了!帶我去正門村,把那玩意兒撈了!”

“好,你帶我去……”

傻子彎下腰,將譚文彬背起來,他人傻,但力氣大。

正欲往外走時,背上的譚文彬提醒道:“鏟子……”

傻子將黃河鏟撿起來,再次要往外走時,背上又傳來聲音:

“屋裡的登山包,包……”

傻子順着指引,走進房間,將登山包也拿起。

這次,傻子覺得可以走了,但剛走到門口,背上又傳來聲音:

“廚房的女人……一起帶走……”

說完這句話,譚文彬就昏了過去。

他不知道那女的具體有什麼用,但他相信小遠哥應該知道。

深夜,

一個傻子,背上揹着一個人,左手提着一個包,右手拖着一個女人,行走在巷子裡。

……

“萌萌,你這是要做什麼?”

“別管,幫我開封,都倒地上。”

“哦,好。”

鄭佳怡將從小賣部裡買來的零食,一個個開袋,撒在了地上。

陰萌則將花錢從鄰居家買的飯菜,也堆在那裡。

這裡是鎮角,比較偏,沒什麼人,要是別人看見了,怕是得指着鼻子罵:這般浪費糧食,得遭天打雷劈的!

食物都撒好後,陰萌帶着鄭佳怡,往旁邊一坐,靜靜等待。

可左等右等,都沒能等到自己要等的對象。

陰萌不禁懷疑,這鎮子上的老鼠,是不是已經都被吃光了?

昨晚,她懸掛於房樑上,聽着那兩個屋子裡傳出的啃咬聲。

一晚上,這一家三口,得消耗兩化肥袋的老鼠,老鼠再能生,怕是也經不起這般吃。

怪不得鄭家人得進山抓老鼠。

“唉。”

陰萌撫額,嘆了口氣。

她昨兒個一宿沒睡,因爲昨天后半夜比前一晚更加瘋狂。

三雙眼睛,不停地從屋子裡的各個角落,找尋一切可行的縫隙,向房間裡窺視。

自己拿手電筒照也沒用,起初還知道避一避,後頭就有點乾脆不裝的意思,頂着手電筒的光與你對視,還故意轉動起眼珠子。

陰萌倒是想他們先動手,這樣自己也就有理由撕破這虛假的氛圍,進行反擊了。

可一直等到了天亮,那一家三口卻又退走了,沒衝進來下手。

但從進程變化上來看,今晚,他們肯定是要衝進來了。

“哈哈哈,吃席!哈哈哈,吃席!”

這時,有個蓬頭垢面穿着破棉衣的傻子跑了出來,直接奔向地上的那些食物,拿起來就往嘴裡放。

“哎……”鄭佳怡想要出聲阻止。

陰萌則將袋子裡剩下的零食拿起,走過去,遞給了傻子。

“地上髒。”

傻子看了看袋子裡的這一點,又看了看地上這麼多,搖了搖頭,然後繼續低頭吃地上的。

“吃這個!”

陰萌將包裝袋打開,遞給傻子,傻子擺手不要。

“你給我先吃這個!”

陰萌加重了聲量,嚇得傻子一哆嗦,只得擡起頭接過袋子裡的,吃了起來。

鄭佳怡小聲問道:“萌萌,你認識他麼?”

陰萌反問道:“這話不應該我來問你麼?”

鄭佳怡忙擺手道:“我不怎麼回來的。”

“那就是守村人,幾乎每個村,都有這樣的人。”

過去,因父母不重視、醫療條件不足等種種原因,這種腦子壞掉的人,在村裡很常見。

而伴隨着他們年紀的長大,家人或老去或故去,漸漸就失去了照顧他們的人,不少這樣的人更是早早地被拋棄,流浪。

守村人是一個帶有美好祝願的稱呼,雖說裡頭肯定有天賦異稟,天才與傻子界限不清晰的個例存在,但絕大部分,真的只是傻子。

施加在他們身上的這種稱呼,以及神話上去的各種作用,是將他們與本村綁定的一種默契。

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村裡有守村人,且能活得健康,本就證明該村的基礎生活水平到了一定程度,同時民風還得淳樸,符合村民視角下對美好生活的樸素願望。

陰萌起初並不覺得自己遇到“寶”了,但當傻子吃着吃着,附近也傳出“嘰嘰”的聲音,且越來越多的老鼠不知從何處冒出來,開始吃起地上的食物時,陰萌看向傻子的目光,出現了變化。

自己好像,真的遇到了一個“守村人”。

老鼠被引來了,陰萌就要開始工作了。

“佳怡,打開袋子。”

“好。”鄭佳怡打開了手中的化肥袋。

“不要手抖,忍着。”

“好!”

陰萌抽出皮鞭,一甩後再一回拉,一隻老鼠就被皮鞭捲起,甩入化肥袋中。

一隻,兩隻,三隻,四隻……

鄭佳怡早已閉上了眼,雙手也在顫抖,卻仍然撐着越來越重的化肥袋。

“好了。”

鄭佳怡聞言,睜開眼,低頭瞧見袋子裡一堆正在同伴身上翻爬的老鼠,只覺得腸胃開始抽搐。

陰萌將袋子接過來,拿繩子捆綁好,然後將袋子扛到肩上。

“走了。”

“好,萌萌。”鄭佳怡想像以前那樣靠近陰萌,但看着那不停鼓脹的袋子,還是拉開了一點點距離。

經過傻子身邊時,陰萌停下腳步,又看向了他,說道:

“謝了。”

傻子像是沒聽到,繼續吃着自己手裡的東西。

陰萌沒直接回家,而是在一處民房前停下,拿出錢,希望對方能借一下廚房和一些食材,讓自己隨便炒個菜帶走。

主人家很客氣,直言讓陰萌留下來一起吃晚飯,不收錢。

陰萌拒絕了邀請,堅持要付錢,主人家還是不肯收,她幫陰萌生起竈火後,將豬油罐端出來,又指了指案上的調味品以及櫃子裡的菜,示意陰萌隨便使。

陰萌確實隨便使了,把人家掛在樑上的煙燻臘肉全摘下來,也不洗,直接開切,然後往鍋裡一倒。

主人家的臉色,終於變了。

陰萌再次拿出錢,問夠不夠。

這次,主人家臉色訕訕地收下了,不停說“夠了夠了,多了多了。”

這次是特訓剛結束,她和潤生就出來跟着小遠走江了,原本情況下,特訓結束後他們還是會回學校商店幫忙的。

她和潤生都是過過錢磨子壓手日子的人,賺錢本身就能給予他們快樂。

鄭佳怡將老鼠袋往旁邊一放,然後很開心地去後頭幫忙燒竈,並笑着說道:

“我每次回老家,都可喜歡燒這種竈了,好有趣。”

陰萌一邊翻炒一邊說道:“等你天天需要靠竈臺做飯吃時,就不會覺得有趣了。”

進城後,她還是喜歡煤氣竈,可惜潤生不準自己進商店地下室裡的小廚房,倆人晚上吃夜宵時,也是由潤生去做,堅決不讓自己插手,連遞個鹽和味精都不行。

就連她師父,也就是劉姨,在嘗過她做的菜後,也誇讚她:“萌萌啊,你真是一個適合做少奶奶的好命。”

後頭又加了一句:

“我要是有你這樣的廚藝,老太太怕是捨不得讓我下廚的,怕薰了我的臉髒了我的手。”

其實,還有半句沒加,那就是:

“更怕要了她的命。”

陰萌炒着炒着,就去切菜,往鍋裡倒入後再炒炒,然後調味品覺得合適時就開始放,期間還從自己身上掏出一堆小瓶瓶罐罐,往裡頭加,最後,她還來了個勾芡。

“好了,不要燒了。”

鄭佳怡聞言,馬上起身來到竈鍋邊,面對着這一鍋賣相極差且比彩虹顏色還豐富的菜,

誇讚道:

“哇,好香啊,萌萌你好厲害!”

陰萌嘴角輕輕勾起。

這還是第一次,在她做飯時,有人誇讚自己的廚藝。

“我先嚐一口。”

鄭佳怡拿起筷子,想去搞一塊嚐嚐。

鍋是她燒的,燒得旺旺的,不管這菜再奇怪,食材總是燒熟了的。

“啪!”

鄭佳怡的筷子被陰萌拍落。

“別吃,好好活着繼續誇我。”

陰萌享受做飯的感覺,但也沒癡心瘋到真覺得自己做的菜,適合給自己人吃。

碗是不夠盛的,陰萌打算跟主家買個勺再買一口小缸。

主家擺手拒絕收錢,說都是不值錢的玩意兒,拿去用就是,大不了她過兩日再去老鄭家取回來。

陰萌將自己親手做的佳餚盛入缸中,然後又留下一筆錢才離開。

回到老鄭家,將缸和化肥袋都放入牀底。

黃昏時。

陰萌站在二樓樓梯邊窗戶處,看着鄭家三口,一個一個地回家。

每個人肩上都揹着一個化肥袋,但明顯都小了很多。

入夜了,本該睡覺的鄭佳怡,坐在梳妝檯前的椅子上,不敢上牀。

“上牀睡覺。”

“萌萌,我不困。”

“聽話。”

“哦,好。”

鄭佳怡上了牀,雙手抱着膝,一想到牀底下放着一大袋老鼠,她實在是躺不下來。

“萌萌,你不上來睡麼?”

“我等會兒。”

陰萌站在門口。

夜深了。

外頭再次傳來啃食的聲音,老鄭家,開飯了。

只是這次,聲音持續時間並不長。

陰萌走回牀邊,坐下。

她沒假裝睡覺,可即便如此,上方房樑縫隙間,出現了一隻眼,牆壁處,也出現了眼睛,腳下地板那個圓洞那兒,也有眼球在轉動。

他們一家三口,就像是壁虎一樣,或貼或扒,盡一切可能往裡窺視。

而且這次,他們許是餓了,不再滿足,開始用牙齒咬,用手掰,企圖將供以窺視的縫隙弄大。

“萌萌,這是什麼聲音?”

“你別管了。”

很快,他們就不再滿足這種方式,而是變得更爲直接房門開始被推動,外頭接連傳來大伯、大伯母以及大強的聲音:

“佳怡,乖,開個門,伯母有些話想跟你說。”

“佳怡,開門,大伯想讓你給你爸帶幾句話。”

“佳怡妹妹,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你回家上墳,我們倆一起玩的事麼?”

鄭佳怡沒有開門,她這次是直面感受到了不對勁。

“萌萌,我大伯他們家,這是怎麼了?”

“你不聽見了麼。”

“他們,他們不會有事吧?”

“沒事。”

“呼……”鄭佳怡聞言,舒了口氣。

“他們早就已經死了。”

鄭佳怡:“……”

“你不想你爸媽也變成他們這樣子的話,就幫我把缸從牀底拉出來。”

“好!”

鄭佳怡下了牀,雙手使勁,將缸拉出。

陰萌則解開化肥袋,拿勺將缸裡自己做的菜,一大勺一大勺地往袋子裡舀。

袋子裡的老鼠們,吃得很開心。

終於,一缸的菜都舀進去了,而那邊的推門,也變成了砸門。

抵在門口的桌椅快要堅持不住了。

“上牀。”

“好。”

鄭佳怡聽話地回到牀上。

“砰!”

房間門被推開,門口只站着一個大強。

鄭佳怡將被子護在自己身前:“大強哥……你……”

“佳怡妹妹,你剛剛怎麼不開門呀?”

鄭大強說完話後,轉過身,他身後,居然是他的媽媽:

“佳怡,你不乖啊,讓伯母我敲了這麼久的門。”

鄭大強又把身子轉回來,伸手,撕下自己臉上的皮,露出了大伯的臉:

“佳怡,你讓大伯等了好久。”

陰萌早就察覺到這一家三口的奇怪了,怪不得他們都只是單個出現,從不成對,更不會全家福。

因爲他們只能讓一個人保持像活人的狀態,其餘兩人則像是皮衣一樣。

所以,他們在屋裡說話時,都是貼着門,吃老鼠時,也是貼着門,因爲當時他們本人,就像是一件衣服一樣,被掛在門後頭。

看着鄭大強的動作,這是真物理意義上的撕破臉了。

陰萌心裡舒了口氣,這也就意味着,自己不用繼續束手束腳,可以自由活動了。

她擡起腳,將化肥袋踢倒。

一下子,裡面剛吃過加餐的老鼠,一窩蜂地全竄出來,在地板上到處亂爬。

鄭佳怡這次倒是沒叫,因爲她剛剛見過了更可怕的畫面,相較而言,老鼠已經不算事了。

大伯身前身後的兩張人皮脫離了他,像是兩個紙片人一樣,抓取地上的老鼠放嘴裡啃食。

大伯更是跪在地上,用雙臂環抱,將老鼠摟到自己面前,然後整張臉埋下去開始啃食。

要是細看的話,可以發現這些老鼠的眼睛都已經變色了,有些肚皮位置或者尾巴上,還出現了斑紋。

他們吃得很開心,享用美味的同時,還不忘偶爾擡頭掃一下牀上的二人,似是在無聲地說,等他們用完餐,就輪到你們。

陰萌在靜靜等待着,第一次,她對自己的廚藝充滿期待。

“啊!”

這時,鄭大強先受不了了,他那薄成一片的身體,開始扭曲而且扭曲的幅度越來越大,乃至開始打結。

他母親也是一樣,身體已扭成了麻花。

可哪怕是到了這種程度,他們也依舊在繼續發力扭動,最後,只聽得皮膚碎裂的聲響,倆人如同破了的氣球直接炸開,化作大量碎片。

大伯怔住了,他被自己的妻子和兒子,糊了一臉一身。

這時,他也開始起反應了,身體抽搐起來,嘴巴更是以極爲誇張的幅度撐開,似乎是嫌還不夠,他竟然伸出手抓住自己上下嘴開始發力。

“嘶啦……”

像是剝石榴一樣,他將自己的嘴巴徹底拉開。

“噗通……”

一條大魚跳了出來,這條魚嘴裡還殘留着一根老鼠尾巴。

陰萌拿起鏟子,想要去剁了它。

大魚眼睛不停眨動,像是在渴求她幫忙了結自己的痛苦,甚至還流下了魚淚。

陰萌收起鏟子,拿出一張破煞符,塞入魚嘴裡。

大魚停止了顫抖,但它的身體卻不斷地鼓脹起來。

陰萌見狀,將梳妝檯拉扯了過來,隨後將鄭佳怡拉到身邊,二人躲在梳妝檯後面。

“砰!”

一聲炸裂聲傳來,牆壁、地板包括身前的梳妝檯上,凡是膿液濺射到的位置,都出現了不同程度地腐蝕。

陰萌舒了口氣,鄭佳怡則有些魂不守舍。

這時,院子裡傳來傻子的聲音:

“哈哈哈,吃席!哈哈哈,吃席!”

陰萌拉着鄭佳怡,走到隔壁房間,開門時,果然看見門板後頭掛着一個魚鉤。

她推開窗,看向樓下的傻子。

傻子蹦蹦跳跳,喊道:

“披着人皮的怪物!披着人皮的怪物!”

陰萌皺眉:是死倒麼?

“我是個撈屍人!我是個撈屍人!”

陰萌聽到這個,馬上問道:“是小遠哥讓你來的?”

“帶我去正門村,把它給撈了!帶我去正門村,把它給撈了!”

“好,我這就跟你去!”

陰萌拿起揹包,下樓,行至院中時,鄭佳怡追了出來:“萌萌,你要去哪裡,我跟你一起走,你讓我跟着你好不好?”

“佳怡,你爸媽已經沒事了,你現在可以回家了。”

“不,我不敢一個人在這裡,我不敢一個人回去,你讓我跟你走好不好,萌萌,求求你了!”

她剛纔真的是被嚇壞了,眼前唯一能依賴的,只有陰萌。

“我不能帶你走,小遠哥會生氣的。”

她清楚,自己不能婦人之仁,自己先前可以照顧她,但現在既已沒事,就不能帶着一個“累贅”去見小遠。

“萌萌,我求求你了,讓我跟着你一起去吧。”

面對鄭佳怡的哀求,陰萌也很爲難,不過轉念一想,等見到小遠哥時,讓她再回去也一樣的,大不了自己被小遠哥眼神瞪一下。

最後,陰萌也只能無奈地點點頭:“行,你就先跟着吧。”

“陰萌,你真好,謝謝你!”

深夜,

傻子走在前面載歌載舞,後頭,兩個年輕女孩默默跟隨。

……

“薛伯伯沒事吧?”

李追遠正在調配新的紅印泥,用的是剛從薛爸那兒取出來的血。

“放心吧,小遠,沒事的,睡一覺就好了,我下手很輕的。”

“嗯。”

李追遠將紅印泥做好,收入包中,臨走前,他又特意去薛爸房間看了一下,確認潤生說的沒錯,薛爸昏睡得很香。

其掌心傷口處,也做了細緻的包紮。

李追遠將手搭在潤生肩上,潤生將他背起,二人上了屋頂,再從屋頂跳出院牆,沒有驚動樓下的薛媽和那幫親戚鄰居。

不過,他留下了一封信,說自己臨時來了靈感,要去寫生了,感謝招待,勿掛念。

剛在屋外落地,傻子就一邊吃着糖一邊雙手舉着三根手指開心地跑來,對着李追遠揮舞笑道:

“我是撈屍人!我是撈屍人!”

李追遠說道:“你是守村人。”

“我是守村人,我是守村人!”

“這個鎮子,幸好有你。”

傻子笑呵呵地往前走,李追遠跟在後面。

潤生湊上前問道:“小遠,那彬彬和萌萌?”

李追遠指了指傻子還舉着的三根手指:

“他正在給我們所有人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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