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什麼,奶奶就給你什麼。”
一個人的財富,不僅僅指的是金銀珠寶、家宅地契、香火人情,更是一種格局。
別看老太太平日裡一副養尊處優、富貴雍容的姿態,可真到需要睜眼時,她會讓你見識到,什麼才叫龍王家的氣吞江湖。
這一刻,李追遠都覺得自己這些天心裡的算計,顯得很是小家子氣。
也就只有在這樣的人面前,少年纔會生出,自己還只是一個孩子的感覺。
“謝謝奶奶。”
柳玉梅緩步走到李追遠面前,看着面前的少年。
“奶奶年紀大了,眼神不好使了,還真被你這孩子給瞞了過去。”
她這算是自己打自己的臉了。
意思就是,過去的種種,愉快的和不愉快的,二人之間的提防與試探,都可以翻頁。
“奶奶您是難得糊塗。”
“糊塗就是糊塗了,沒必要再加個前綴,顯得奶奶我強要面子似的。”
“太爺也會難得糊塗,說明奶奶您是個有福之人。”
柳玉梅的嘴角,壓不住了。
既然翻頁了,那就等於放下了心中的擰巴,看這孩子,自是越來越順眼,而且三天後,這孩子還會變成“自家孩子”。
李三江的快樂,她感受到了。
難怪那老東西過去一年裡,整天笑眯眯的,原來過得這麼開心。
“缺……”
這話一出口,就被柳玉梅自己打住。
她怎麼能像那老東西一樣,對孩子張口閉口地就問缺不缺錢呢。
雖然,她最多的就是錢,可也因此,最沒誠意的,就是給錢。
同樣是給零花錢,自己哪怕給一沓,也比不上李三江那老東西從兜裡掏出的一張褶皺卷邊。
要是這孩子真缺錢也就罷了,可自打這孩子第一次來到李三江家,站上那壩子,她只是掃了那一眼,就清楚,這孩子對金錢看得很淡。
不是他真的成仙了不用食五穀,而是這世上就是有這麼一種人,他生下來,就不用爲生計犯愁。
這和普通的富貴子弟還不一樣,那羣只是守着更大米倉掰着蹄子算自己一輩子都吃不完的肥彘。
對這小子來說,他只需要往後退一步,最次,也能由國家養着。
柳玉梅伸手,摸了摸李追遠的衣領子,說道:
“該給你做幾件夏日的衣服,秋裝也得提前備上,放心,你和阿璃不同,你是要在人前露面的,奶奶肯定給你做時興的款式。”
李追遠小聲補充道:“和阿璃一樣的款式,其實也是可以做的。”
“呵呵呵呵。”
柳玉梅又笑了,這次乾脆笑彎了腰。
旁邊劉姨忍不住在心底翻了記白眼,是誰過去一直嘲笑那李大爺被這小子哄得團團轉的,我看您現在也差不多了。
“奶奶,我先走了。”
“嗯,走吧。”柳玉梅擺擺手。
等李追遠向外走去時,柳玉梅忽又叫住了他,問道:“再想想,是不是忘了什麼東西。”
少年將手中帆布打開,露出了裡面包裹着的《柳氏望氣訣》,舉起來對着柳玉梅揚了揚:
“沒忘,帶着呢。”
柳玉梅有些意外,心裡卻又更添了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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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意味着這孩子就算今天等不到自己,沒有自己先前那番話,他也會把這書帶走,算是主動默認了這一入門進程。
“臭小子,奶奶我還以爲你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呢。”
“哪能啊。”
當阿璃將自己抱着,輕拍自己的頭,以無聲的方式複述自己曾對她說過的那些話時,結果其實就已經註定了。
“回去好好看,不懂的……”柳玉梅頓了頓,她想到了這孩子的可怕看書天賦,但好歹是家傳絕學,心底就又生起了一股自信,“不懂的就來問我,我給你講講。”
“好的,奶奶。”
李追遠覺得,爲了不破壞氛圍,自己還是隱瞞下曾看過秦柳兩家秘籍的事吧。
老太太好面子,讓她曉得自己當她面提早把自家絕學看完了,又不能對自己撒氣,那就只能憋悶地繼續禍禍那些上等官窯了。
就這段時間,裝作自己是第一次看,悟出了其中更深一層。
然後,
給老太太講講。
等少年走後,劉姨走上前攙扶起柳玉梅:“瞧得出來,您今兒個是真開心了。”
“還是得再摸摸。”
“怎麼,您還不放心?”
“這話說的,就算知道是好物件兒不是贗品了,就不能拿手裡繼續把玩把玩了?”
“曉得了,您這是撿到寶貝了,想慢慢賞心悅目呢。”
“不行麼?”
“行行行,您想幹什麼都行,但我可得提醒您,人都說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喜歡,您這兒還差了一輩呢,可別真給自己看陷進去,到時候把家底子都賠人了,再呼嚎着喊:
‘哎喲,我當初怎麼就吃了豬油蒙了心呢!’”
“阿婷啊,我看你這幾天真是皮子癢了。”
“怎麼,您開心,就不能使得我們這些下面人也開開心?擱過去,家裡納人入門可是大喜事,您還得給我發紅封哩。”
“給給給,給你,家裡這些玩意,你想要啥就儘管拿去,誰又攔着你了?”
“別的我都不要,我就要您今晚起,得按時喝藥羹。”
“那玩意兒忒苦……”
“您年紀大了,得百歲長命,阿璃還小,小遠也還小,以後江上再起什麼風浪,還指望着您來遮風擋雨呢。”
“我喝就是了。”
二人進屋,看見阿璃從樓上走下來。
“阿璃,小遠答應入門了,你奶奶還把《柳氏望氣訣》讓他帶走了,你開心了吧?”
本意是想逗逗阿璃,讓女孩也樂呵樂呵,最好再浮現一下小酒窩。
可阿璃聽到這話,非但沒顯得高興,反而目光黯淡下去。
“咋啦?”柳玉梅也委屈了,“咱家望氣訣,啥時候就這般上不得檯面了?”
阿璃推開門走入牌位間,然後又抱着一摞牌位走上了樓。
柳玉梅只能對劉姨囑咐道:“再新做一批牌位,這次先不用帶家裡來,擱外面,三天後要用到的,可別到時候有缺口。”
“您放心,我曉得。”
“剛剛阿璃是不是生氣了?”
“確實像生氣了。”
“以前吧,阿璃一整天沒個動靜,我愁得不行,現在孩子會表達情緒了,我反而更弄不懂了,真是奇怪。”
“就是,也不知道隨的誰。”
“掌嘴。”
……
行走在深夜的街道上,李追遠腦海中還在回味與阿璃在房間裡的那一幕,一邊走着,一邊輕摸自己的臉。
以前見到阿璃時,彷彿自己臉上斑駁將落的人皮,被用訂書機打了好幾個釘固定。
今天見到阿璃後,像是長出了新皮,讓自己無所適從的同時,還覺得有些癢癢的。
沒直接回學校,而是走向北門外的美食街,隔着老遠,就看見新立起來的燈光架上,那閃閃發光的三個字——老四川。
對於學校生態圈的商戶而言,每一年新生季都是做推廣的時節。
大學生很懶,吸引和伺候好他們,往往就意味着收穫了接下來這四年的穩定客源。
雖然現在只有需要軍訓的新生報到,但老四川門前的外擺,已經沒幾張空位了,估摸着接下來得擴張盤店。
李追遠走過來時,警察們正準備散場。
送走自己的新同事後,譚雲龍點上一根菸,看見李追遠。
“譚叔,抱歉,我來晚了。”
“沒,是我來早了,他們都是有家室的,得早點吃完回家,小遠,我再給你要一條烤魚,老闆……”
“不用了,譚叔,我吃過點心了,不餓。”
在柳玉梅書房裡坐了那麼久,茶點真沒少吃。
“真不餓麼?可不要和叔叔我客氣。”
“我和譚叔你怎麼會客氣。”
“行吧,那我們散散步?”
“好。”
譚雲龍拿出錢包,準備去結賬,李追遠先一步走到老闆娘面前,指了指先前那張桌子,老闆娘應了一聲,做了一個明白的手勢。
“譚叔,我們走吧。”
等走到街對面,譚雲龍才笑道:
“看來你們真是經常來這裡吃飯,都能掛賬了。”
“這店是我們一個朋友開的。”
“哦,怪不得。”
起初大家來這裡吃飯時,還是給錢的,後來薛亮亮打了招呼,他們四人在這裡的消費,直接掛賬從他每個月的分紅里扣。
畢竟是一起歷經過生死的朋友,大家也就沒矯情。
“彬彬哥他們呢?”
“晚上生意好,他留在店裡幫忙呢,我就沒讓他出來。”
“那你們父子今天見面,還沒能一起吃頓飯?”
“晚上我睡你們宿舍,和彬彬睡張牀,打擾你了,小遠。”
“沒事,我們宿舍寬敞。”
二人走着走着,就進入了學校。
“今天去檢查冉秋萍辦公室時,遇到那個餘樹了,我懷疑我這次的特殊調動,和他有關係。”
“那應該就是他了。”
餘樹參與進這次案件,這並不奇怪。
因爲就算那場大火燒得再幹淨,也無法抹去那是茆家父子“道場”的事實,基於這一點,他餘樹過來瞅一眼,也是再正常不過。
“可是,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和他又不熟。”
“譚叔,可能是因爲你在石港那幾起事件裡,表現得太好了。”
“表現好麼?我只是帶着他逛了幾個地方,做了一些特殊報告呈遞,我覺得我挺磨洋工的。”
“已經很好了,因爲他們要的,就是這個,他們其實並不太在意尋常案件本身。”
“你這麼說,我好像有些明白了。”
“不管怎麼樣,這都是一件好事,不是麼?”
“還是沾了你的光。”譚雲龍吐出口長長的菸圈,自己和自己兒子,都欠了人家人情。
“是譚叔你幫了我很多,以我和彬彬哥的關係,我們沒必要那麼生分。”
“餘樹想看彬彬宿舍,彬彬把他領去了一個有紅腸的寢室。”
“嗯。”
“小遠,你的事,是不能被餘樹這樣的人發現麼?”
“譚叔,我是不想和他們牽扯上關係,但不是不能被他們發現,您憑本心做自己的工作,不用顧忌我,當然,不違反您原則的前提下,稍微照顧一下,那就最好了。”
“呵呵。”
二人走着走着,沒具體明說去哪裡,但步調一致,都奔着一個方位,來到了一棟老式教學樓前。
譚雲龍擡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
“譚叔,距離案發時間還有多久?”
“還有不到一個小時。”
“你說,兇手會回來看看麼?”
“不清楚,碰運氣了。”
“那我陪你上去等等吧。”
“好。”
譚雲龍很喜歡這種感覺,自己腦子裡想什麼對方都知道,沒什麼廢話,直接乾脆。
唯一缺點就是,和眼前少年交流相處完後,再去面對自家兒子,會有嚴重的落差感,然後就是怎麼瞧自己兒子都怎麼不順眼。
二人走進教學樓,上樓梯時,都很默契地放輕腳步,儘量不發出聲音。
新生剛入學,教學工作還未全面展開,老教學樓這個點基本沒什麼燈亮,十分靜謐。
經過三樓的一間階梯教室,門牌號上掛着CJ-302。
這是卷宗裡,那晚吳新輝四人排練節目的地方。
這一層盡頭,就是衛生間,也就是案發地。
二人將身形隱沒進拐角處的黑暗,沒人說話,就這麼靜靜地站着。
學校裡因爲五人失蹤案,鬧得沸沸揚揚,今天譚雲龍又帶着同事們特意很招搖地又進行了一輪校內走訪,就如同在魚池裡,攪動了一下水。
有一定概率,會刺激到那條魚,再回作案地故地重遊回味。
當然,前提是,那條魚一直還留在學校。
所以,譚雲龍說了,他今晚只是來碰碰運氣,順帶消消食,沒抱太大希望。
其實,調查早就展開了,警察對相關人員的問話都進行了好幾輪,但最近纔剛算正式開學,今天也是大部分教職工返崗的日子。
就算是碰運氣,也希望這概率,越大越好。
安靜地等待,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
終於,譚雲龍說道:“我們走吧。”
“嗯。”
二人走下樓梯。
等他們離開後,CJ-302門口,出現了一道黑色人影,他的牙齒,在月光下,顯得很白。
“咚咚咚。”
就在這時原本已經離開了的譚雲龍,又跑了回來。
人影調頭就跑,譚雲龍在後頭奮力追趕。
但人影不是往樓下跑,而是向上跑,就這樣一直追到天台。
還沒等譚雲龍說什麼,人影就背對着他,一頭栽下去。
沒跟着去追犯人,而是繼續停留在三樓的李追遠,恰好看見人影從他面前的欄杆外墜落。
對方的身形,在下墜過程中,顯得很不協調。
這意味着對方今晚出來時,連身材都做了僞裝。
“砰!”
地上傳來落地的悶響。
李追遠沒雙手扒着欄杆向下看,而是往後退了幾步,遠離了欄杆。
倏然間,一雙手抓住欄杆上拉,一張臉自欄杆處探出。
現在的他,顯得很是瘦弱,剛剛掉落下去的,應該是衣服和僞裝。
如果剛剛少年多一點好奇心,就會被扒拉在那裡的人,給抓住脖子。
李追遠和對方四目相對,對方臉上蒙着繃帶,只露出一雙眼,但靠一雙眼,也夠了。
只需要記住這眼神的感覺,李追遠相信自己能在人潮中相遇時發現他。
他沒想過要去靠自己的力量留住對方,要是普通嫌疑犯,他倒是能借助少年的僞裝向對方展示一下什麼叫紮實的基本功。
但對方從天台墜落的同時還能悄無聲息地抓住外欄杆撐住自己身體,這種操作,李追遠以前只見潤生做過。
這是一個很厲害的練家子,在自己沒到十六歲,骨骼沒發育展開,身體力量未支撐起來前,李追遠絕不會和這種人動手。
而對方,顯然也是有些意外,因爲他似乎篤定自己沒鬧出什麼動靜,可這少年,又的確是提前往後退了。
“小遠!”
譚雲龍跑回了這一層。
李追遠伸手指向自己身前,告訴譚警官對方的位置。
順便提醒了一句:“掏槍。”
因爲他很篤定,這種練家子,也就只有譚雲龍腰間的槍,才能引起對方忌憚。
沒懷疑,也沒猶豫,流暢地掏槍動作。
對方雙手鬆開,下落。
李追遠耳朵微顫:“他落在二樓了。”
譚雲龍馬上跑下樓梯去二樓。
就在這時,李追遠又聽到了聲音,順便腦補了對方的動作,他又跳起來,抓住三樓的邊緣,他,還想再上來!
對方,居然膽子大到,和一個掏出槍的老警察,玩起了貓捉老鼠遊戲。
亦或者是,對方還想再上來一次,調戲一下自己?
李追遠右手探入褲兜,按壓出紅印,再順着自己左臂一路畫下去。
手指着對方將探出頭的區域,目光一凝。
對方的頭,探出,當即感到視線裡一片腥紅,腦袋裡一片嗡嗡。
驚駭之下,對方鬆開手,這次,是完全落了地,來到了地面。
“警察,站住!”
譚雲龍的聲音自二樓傳出。
見到嫌疑犯就先喊別跑,那是電影裡的情節,現實情況則是覺得自己追不上嫌疑犯時纔會喊這一聲。
李追遠靠近欄杆,看見那身影如同黑色的猴子一般,快速奔向前方的茂密花圃。
“砰!”
譚雲龍開槍了。
很果斷,也確實是應該,原本就是碰運氣抓捕嫌疑犯的氛圍,況且這人還能上躥下跳把層間距很高的教學樓當滑梯那樣玩,這會兒甭管對方是否真的是七年前那位嫌疑犯,挨一槍,不冤。
但也就在子彈射出的瞬間,李追遠看見對方的身體以很彆扭的姿態,側了一下,在不影響奔跑進度的同時,他在主動規避子彈。
然後,對方縱身一躍,身形沒入花圃中。
但那一躍,身形有些歪,這是發力沒完全。
譚雲龍是瞄着對方腿開的槍,對方雖然避開了,但子彈應該造成了腿部擦傷。
李追遠緩步走下樓梯,一邊下樓,他腦海中一邊覆盤先前的場面,把對方的力量、速度以及肢體矯健,全部歸納進去,最後再模擬一下,對方在第一個照面時沒逃跑而是主動發動攻擊的可能。
順帶,又模擬了一下,對方在雙方都在陰影中時,就先一步向二人發動襲擊的可能。
李追遠的腳步停住了。
因爲他自己大腦模擬的結果是,後兩種可能,都是對方的勝算更大,尤其是最後一種可能,自己和譚雲龍的下場,會很不妙。
從這一點上看,對方是七年前那個兇手的可能性,被降低了。
不僅是對方沒有在一開始就採取主動出擊的架勢,而是有這種身手的人,往往練的是童子功。
除非對方七年前跟自己一樣是個孩子,當然,一個孩子那會兒發育不完全,也幹不出奸……殺的事。
只要對方那時成年,就像是自己計劃中的十六歲。
他沒必要隱藏在廁所裡,在邱敏敏上廁所時對她出手。
這種場景這種選擇下的罪犯,大概率只是仗着身爲男性對女性的普遍力量優勢,是典型的弱者犯罪思維。
而剛纔這個人,他的身手已經厲害到了,壓根不用藉助廁所這種隱私陰暗隔絕的環境,可以堂而皇之地走入階梯教室,用絕對暴力迫使裡面的四個人全部屈服。
不過,事無絕對,也可能人家就是既身手好又有某種心理變態,就喜歡廁所那種腌臢的環境。
李追遠走出教學樓,譚雲龍正拿起對方遺落下來的衣服。
“小遠,這是什麼衣服,像披風又不太像……”
李追遠伸手摸了摸,裡面有夾層,還有墊板。
“譚叔,這是戲服。”
“戲服?”
“嗯。”
李追遠把鼻子湊過去聞了聞,聞出了一股淡淡的香薰味,不是香水的那種香薰,就是以特製香薰染的味道。
得益於柳玉梅以前也會給阿璃每天的新衣服做這一步驟,少年在這方面的鑑賞能力,被培養得挺高。
雖然具體說不上來是哪種香,但應該挺貴。
而且從衣服料子上來看,這人生活格調應該很高。
“小遠,雖然我個人覺得這人應該不是七年前的兇手,但我現在還是得通知隊裡。”
“譚叔,你也這麼認爲麼?”
“是我開的槍。”譚雲龍很認真地說道,“開槍的那一瞬間,他的動作,我感觸很深,我先送你回寢室,告訴彬彬,我晚上不去你們寢室睡覺了。”
“好的,譚叔,你忙。”
李追遠被譚雲龍送回了寢室。
譚文彬回來得更晚,他先去沖澡,回來後一邊打着呵欠一邊說道:“吃完火鍋後,店裡一下子就忙死了,買東西好多,跟不要錢似的。”
“辛苦了。”
“不辛苦,賺錢的感覺還挺快樂的,就是我回來時看見又有幾輛警車進了學校,是發生什麼事了麼?”
李追遠把今晚的事簡單複述了一下,最後附帶一句:
“你爸說今晚不回來和你睡了。”
譚文彬直接忽略了最後一句,直接喊道:“我艹,武林高手!”
李追遠沒再搭理他,自顧自地拿起牀頭櫃杯子,喝了口水。
譚文彬則興致盎然地繼續問道:“小遠哥,你當時不害怕麼?”
“有點,但還好。”
“好危險,下次你別一個人散步了。”
“有你爸在旁邊呢。”
“我爸算個嘚兒啊。”
寢室門被推開。
“啊!”
譚文彬嚇得原地蹦起,這是有了應激反應。
進來的是陸壹:“彬彬,你臉盆毛巾這些落洗臉池上了,我給你拿來。”
“哦,好,謝謝。”
陸壹走後,譚文彬坐上自己的牀位,繼續說道:“真厲害啊,這種人。”
“潤生能做到。陰萌的話……勉強也可以。”
譚文彬一臉期待地指着自己的臉問道:“我呢?我指的是以後。”
“你加油吧。”
李追遠躺了下來,準備睡覺了,原本計劃今晚看那本邪書的,可今晚事多,只能往後挪一下。
他今晚的確沒那麼害怕,畢竟死倒都見過不知多少了。
但那一刻,其實是有點無力的,要是當時附近有鬼或者有死倒就好了,這樣自己就能把那傢伙給留下,甚至,能根據自己心意來決定留下多少塊。
也難怪,那麼多人會想着養鬼養死倒,哪怕不用來害人,拿來自保也是極好的。
李追遠側過頭看向窗臺下放着的鞋盒。
總不能以後隨身攜帶一雙女式高跟鞋吧。
“對了,小遠哥,你明兒起牀時記得喊我,我要去集合軍訓了。”
“好。”
一覺過去,被劉姨重新續上的生物鐘,現在格外穩定。
起牀後,先把譚文彬叫醒,譚文彬揉着眼,端起臉盆和李追遠一起去洗漱。
回來後,譚文彬開始換軍訓服。李追遠則將昨晚帶回來一頁未翻的《柳氏望氣訣》又放進書包裡,揹着包,走出宿舍。
等他來後劉姨端上了早餐,今天早餐主食排骨粥,配着多種鹹菜,吃起來很享受。
柳玉梅說道:“昨晚又沒睡好?”
老太太有那種本事,哪怕你隱藏得再好,都能一眼瞧出你的休息狀態。
李追遠放下勺子:“是睡得短了些。”
柳玉梅臉上露出笑意:“書可以慢慢看的,別那麼着急,給你了就是你的了,沒人和你搶。”
顯然,柳玉梅對李追遠對自家《柳氏望氣訣》的癡迷態度,很是滿意。
阿璃擡頭看了一眼柳玉梅。
柳玉梅反問道:“咋了,心疼小遠了?”
阿璃低下頭,繼續吃粥,她不是在心疼男孩。
劉姨笑吟吟道:“我說,老太太,尋常別人打趣時你都是第一個不樂意的,現在好了,自個兒上陣打趣了。”
“那能一樣麼。”柳玉梅站起身,“小遠,吃好了來書房找我。”
“好的,奶奶。”
李追遠用完早餐後,就拿着書,走入書房。
柳玉梅已沏好茶,在榻上正襟危坐。
李追遠將《柳氏望氣訣》擺在茶几上,書封面的字體倒對着自己,正對着柳玉梅。
柳玉梅將茶杯放在少年面前後,又順手將書轉向,字體正對少年。
然後,收回手,微笑問道:
“來,有哪裡看不懂的,問奶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