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第93章

“謹以至誠,昭告江河湖海……”

在柳玉梅的聲音響起時,李追遠人雖然還站在屋子裡,可意識卻陷入了某種奇怪的恍惚。

在他的視線中,那盞金龍擡頭的燈盞,好似一下子活了過來。

金龍的身軀自燈盞上脫離,先是扭曲,再是盤旋,燈芯如火,吐息含涌。

它離開了地面,飛到自己跟前,隨後又順着環繞。

像是有什麼東西被燒了,卻沒有任何焦味,只有縷縷煙塵以及耳畔邊若有若無的脆響。

硬要去打個比喻,那就是紗。

一層,籠罩在腳下、覆蓋在路上、遮掩住命運的紗。

紗是薄的,能透光。

一如一年多前,李追遠第一次在自家太爺地下室裡,翻出了那套《江湖志怪錄》。

魏正道在這本書中,歸納總結了其一生所見所聞的所有死倒,是一部關於死倒的百科全書。

這套書,是李追遠的啓蒙。

自那時起,李追遠就規劃好了自己未來要走的路。

回到高中,選好大學,奧數競賽,提前錄取。

包括和羅工之間的關係,也是爲了確保自己以後可以參加大工程水利項目。

因此,他腳下的路,只是蒙着一層淺紗。

可有些事,哪怕只有一點不透光,下方就依然是暗流洶涌。

他確實是早就開始走江了,但走得並不明白,並不乾脆,也並不爽利。

開壇走江以及柳玉梅的昭告,相當於幫他把這最後一層薄霧給驅散了。

這是一條註定難走的江,遍佈艱難險阻,動輒傾覆。

可是它,就在這裡。

比起開放式的主觀題,少年更喜歡有限定條件的客觀題,無論後者有多複雜有多難。

現在,題目就列在自己面前,提筆去做就是了。

少了那點雲遮霧繞的迷茫後,

只覺渾身輕鬆自在。

連那條還圍繞着自己飛來飛去的金龍,在李追遠看來,都顯得有些可愛,愣頭愣腦的,像是自家養的小黑。

現實中,燈還是那盞燈,金龍依舊掛在燈上,燈芯燭火在其龍口中搖曳。

屋裡大部分人,是看不見李追遠此時所見異象的。

在潤生他們三人眼裡,李追遠整個人像是舒緩了下來。

他們拜了龍王,也懂第二盞燈的含義,可具體要說有多深的理解與體會,那自是不可能的。

剛剛,他們在柳玉梅等人的反應裡,感受到了緊張與不安,但等瞧見自家小遠哥現在的狀態後,三人心裡也就跟着如釋重負。

再嚴重的事,換個視角與心態,都能變成:嗐,多大點事兒嘛。

秦叔眼裡的其它情緒都被驅散,剩下的,只有感慨。

遙想自己當初點第二盞燈時,主母還年輕。

面對供桌上那一排排的牌位,面對重振秦柳兩家的責任,他緊咬着牙,面容肅穆,心裡,是忐忑與惶恐。

可同樣的場景,再加上出人預料的機遇安排,落在眼前少年身上,其呈現出的反而是一種灑脫。

這不是僞裝,因爲在這種氛圍下,有能力僞裝的人……不存在去僞裝的必要。

當你看見比自己更優秀的人時,你會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敗,似乎是一種必然。

劉姨的觀感更直白些,她覺得小遠身上似乎多了一層氣質,這讓本就長得很好看的少年變得更好看了。

這樣,少年少女在氣質上,就更加貼近,當他們在一起時,看起來也就更和諧。

劉姨現在迫切需要嘴裡的這點甜,去對衝接下來陰萌親手給自己烹飪的苦。

柳玉梅看着李追遠,同時輕輕揮手。

少年沒動,因爲他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

秦叔向外走去。

劉姨想要去牽阿璃的手帶她離開,阿璃沒動,依舊看着少年。

她不喜歡畫畫,她只喜歡畫李追遠,她覺得少年現在很好看,包括那條作爲背景正繞着他飛來飛去的小金龍。

劉姨看向柳玉梅,柳玉梅微微頷首。

入門和走江儀式都走完了,接下來該是長輩囑咐,阿璃今日代坐的是秦家,是可以留下來的,雖然她不會開口說話。

但柳玉梅清楚,對這臭小子而言,自家孫女的一個眼神,勝過自己千言萬語。

潤生三人見狀,也跟着出去了。

屋子裡,就只剩下了柳玉梅、阿璃和李追遠。

終於,那條金龍離開了自己身體周圍,又回落到了燈盞上。

於現實中,燈火熄滅。

在正常人眼裡,這盞燈點的奇妙,熄得突兀。

可在李追遠看來,這燈火,已經在自己身上燃了一圈,弄得自己現在都暖洋洋的。

他情不自禁扭過頭,看向窗外,雷聲是停歇了,可風雨依舊。

這時候,真想推開窗戶,接些風和雨進來,貪個一時涼爽。

“吱呀……”

窗戶被一隻手推開,風雨進來了。

涼風一吹,溼潤拂面,李追遠徹底清醒過來。

這一刻,他才發現,其他人都離開了。

李追遠轉身,對着站在窗邊的柳玉梅,帶着歉意說道:“是我走神了。”

柳玉梅欣賞着窗外黑雲壓城般的景緻,笑道:

“下江前能多想想自己該怎麼遊,這是好事,總比愣頭青般不管不顧一猛子扎進去要好。”

李追遠聽出來了老太太意有所指,但好在秦叔這會兒不在。

“奶奶,有個問題,先前劉姨告訴過我,現在,我想再向您確認一下。”

“說。”

“我走江後,對家人的影響。”

“你改姓遷移,算是和你北邊家裡斷了親;戶口落在李三江名下,算是和你南邊家裡做了離。

也就是說,你狹義家人裡,現在只有李三江一個人。

你太爺那老傢伙福運深厚,他只要留在老家不挪窩,依舊能吃香喝辣。

就算你想回去看看,也隨時都可以,像以前那樣對待他就是了。別去搞出個什麼改運、改氣、續命這類的大陣仗,就不會出什麼問題。

老傢伙是真的命好啊,和你同享一個戶口本,還早早地定了契將他遺產都留給你,綁定得如此之深。

這你以後走江時,鎮的那些邪祟所積的功德,也會嘩啦啦地分潤到他頭上。

人在家中坐,福自天上來。

老傢伙健健康康活個超百歲,都很正常。”

李追遠:“那廣義的親人呢。”

“廣義的親人指的不是你南北邊的親戚,而是我們,是秦柳兩家。

也正是因爲你入了門,才加深了對南北兩邊的斷親。”

“那我要是走江順利的話……”

柳玉梅直言不諱:“秦柳兩家,自是能得到好處的,”

“……那阿璃的病,會變好麼?”

柳玉梅:“阿璃的病,不是一直在變好麼?”

“病情依然在,只是阿璃更加去克服和習慣了而已。”

“會變好的。”柳玉梅看向阿璃,繼續道,“都是些曾經的手下敗將,污穢殘渣,無非是瞅準了空檔,上來欺負我們孤兒寡母罷了。”

“我該怎麼做?”

“不用刻意去做什麼,你只需去做你該做的事,去好好走你的江,你越強大,秦柳兩家門楣越復興,那些欺軟怕硬的東西,自己就嚇退了。”

李追遠點點頭。

然後,他就不再說話了。

好在風聲雨聲夾雜,倒不顯得沉悶。

柳玉梅問道:“怎麼不繼續說了?”

李追遠:“因爲想問的都問完了。”

柳玉梅伸手指向供桌上的牌位:“爛船還有三千釘呢,瞧不上眼了?”

“奶奶,我不是這個意思。”

“是怕牽扯到我們?”柳玉梅指尖輕勾,窗戶閉合,屋子裡一下子安靜下來,“普通人家小輩出門,長輩都曉得給預備點盤纏呢。如今,咱秦柳兩家好不容易又有人走江,作爲家裡人,怎麼着都該託他一手。”

“奶奶……”

“奶奶我是年紀大了,但一輩子養尊處優,還耗得起;

你秦叔你劉姨,雖是不成器的長輩,好歹也能扛一扛事。

換了新屋子,小是小了點,可不也是能遮風擋雨麼?

遇到惹不起的、弄不過的,該回來就回來,該請人就請人。

這屋門一關,世上敢敲門進來的東西也真不多。

真要出了門去,尋着哪家,哪家也都不好消受。

虎死威猶在,咱兩家是不比過去了,可也正因此,反而更豁得出去了。”

阿璃點頭。

李追遠是見過柳玉梅在太爺家的謹慎小心的,所以自然更清楚柳玉梅剛剛說出這番話的重量。

除非自己再次點燈,昭告走江結束。

否則,要是自己在外面遇到什麼事,躲回家,那庇護自己的人,就將遭受氣運的反噬。

更別提家裡誰去幫自己主動出頭了,此舉帶來的副作用,只會更加劇烈,弄不好真就是出一次頭換一條命。

可以說,自第二盞燈燃起的那一刻起,自己與柳玉梅等人的關係,就變成了昔日自家太爺和她們的關係。

可以共同吃住,可以正常生活,但只要牽扯到玄學方面的事,那就會引發負面效果。

“奶奶,您也看見了,今日雖是由您正式昭告,可實際上,這江,我早就是在摸黑走着了。

我的意思是,以前我是怎麼走的,那以後,我繼續這麼走就是了。

我有我自己的習慣,也有我自己的節奏。

舊有的模式不一定是最好的,卻是我自己摸索出來最適合我的。

所以,

我們一切照舊?”

“小遠,你有你的道理,可我也有自己的規矩,你不能只講你自己的道理,卻完全不顧奶奶的規矩。

奶奶我這輩子,都活得很體面,也好這個面。

你總得讓我傷個風感個冒,咳嗽咳嗽。

這樣以後你走江成功後,我再去和那幾個老不死的玩意兒見面時,纔好意思裝出一副故作謙虛的姿態,說出‘其實我只是白撿了個龍王’的漂亮話。”

“奶奶既然這樣說了,那我就開口了。”

“說。”

“您、秦叔和劉姨,繼續教一段時間壯壯、潤生和陰萌。”

“這算什麼開口,本就是早就答應你的事,而且還答應了兩次。”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不同的承諾在不同時期的分量可截然不同。”

自己沒走江時,這都不算事,可現在,都得牽扯進因果。

而且,根據自己早已走江的結果來看,因果其實已經出現了。

比如秦叔受了很重的傷回來,比如劉姨今天差點被毒死。

他們一個要教潤生功夫,一個要教陰萌毒術。

老太太倒是沒啥事,因爲她只教彬彬嘮嗑。

如果必須要付出點代價的話……

那這個世界上,付出與回報之間,性價比最高的事情就是——學習。

讓秦叔幫自己去打架,不如讓潤生學習發展成秦叔;

讓劉姨幫自己治療和下毒,不如讓陰萌學習發展成劉姨。

反正按常理經驗推算,剛走江時的風浪還不算大,自己的團隊還有容錯和發展空間。

柳玉梅問道:“那你自己呢?那我呢?”

很顯然柳玉梅也察覺到了,這種反噬作用已經出現。

但沒辦法,一輩子好面的老太太,可不允許只讓阿力和阿婷出血,她也得拿着帕子接一口,要不然不得勁。

“奶奶,您做主,幫我選一套基礎類的書吧,越基礎越好。”

“奶奶我其實……比他們倆,要能扛得多。”

“我知道,我信的。”

李追遠目光看向柳玉梅原先坐的椅子,兩邊扶手處,已經被捏碎了,地上壘起了兩小堆細細的木屑。

這可不是光憑力氣大就能辦到的。

“那你就跟奶奶要點好的唄,別客氣,讓奶奶也痛痛快快出點血。”

“可是,我就缺基礎。”

基礎不牢固以後會吃虧的,這是學校老師都會經常講的道理。

以前李追遠就是因爲這個,吃了太多苦。

高端的功法,他現在倒不是太缺了,最重要的是,這些高端的功法秘籍,自己可以回太爺家地下室裡繼續扒拉。

太爺純粹把那些古籍看作賣不起價的廢品,而且壓根不當是他自個兒的東西。

這也就意味着,自己無論去拿多少套書,對太爺而言,都毫無反噬影響。

柳玉梅閉上眼,似乎認命了,淡淡道:

“行吧。”

李追遠微笑道:“奶奶,等潤生他們學過了這段時間,我們以後的相處模式,就恢復如初。”

“依你的。”

柳玉梅擺擺手,示意趕緊走。

她現在腦海中浮現出的,居然是那天李三江坐在小方凳前,拿着筆給李追遠一筆筆算上大學開支的畫面。

有時候,明明有條件有家底,卻給不出去,也是一種憋悶。

更憋悶的是,柳玉梅發現自己近期,老是在共情李三江。

“奶奶,那我先走了。”

李追遠走向阿璃。

少年不是很喜歡阿璃今天的裝束,因爲太莊重了,少了些許天真俏皮,好在,這種裝束,一輩子也穿不了幾次。

阿璃站起身,將手遞給少年。

二人牽手的剎那,李追遠耳邊彷彿聽到了鬼哭狼嚎。

應該是自己入了秦柳兩家的門,得到身份認定的緣故,使得自己和阿璃之間的關係,在法理上更親近了。

這還是李追遠第一次知道,原來不僅僅是睡覺中的黑夜裡,就算是在清醒的白天,那些東西,也依舊在纏着她。

怪不得女孩當初只喜歡坐在板凳上,目光平視前方,她是在儘自己可能地,去屏蔽周遭的干擾。

這種恫嚇、恐嚇與詛咒,它根本就不分晝夜,如跗骨之蛆,一直都在。

阿璃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她的眼簾微閉,想要切斷這種關聯,讓少年不受影響。

但李追遠握着她的手,卻微微發力,然後雙目一凝,直接走陰。

女孩擡起頭,看向少年,少年則輕輕揚起她的手:

“你爲什麼不早告訴我?”

沒告訴我即使是在和我下棋、吃飯和畫畫時,你身處的,依舊是這樣的畫面。

女孩沒有說話。

少年牽着她的手,往外走。

他推開門,門外是走廊;門外,是一片血腥的泥濘沼澤。

他們下樓梯,樓梯上鋪着墊,踩起來很軟也防滑;樓梯由累累白骨壘成,數不清的手從裡面伸出,想要抓住他們的腳踝。

他們來到底樓,餐桌上,劉姨已經擺上了午餐佳餚;餐桌是一口大鍋,鍋裡煮着一顆巨大的肉瘤,肉瘤有眼睛有雙手有雙腿,它在鍋裡浮浮沉沉不斷翻滾,那相較於身體顯得格外細小的嘴裡,不斷髮出着難以入耳的骯髒詛咒詞彙。

他們來到屋門前,門外,就是這棟三層小聯排的院子,打開門,外面風雨交加;他們來到一座古樸平房的門檻邊,門檻外,是成片成片放下手頭事情的各種詭異恐怖存在,它們全部面朝這邊看來,發出陰慘慘的笑容。

李追遠是有病的。

李蘭說過,他們母子倆是披着人皮的怪物,因爲他們的天生理性會泯滅掉情感,將哪怕是身邊最親近的人都視爲愚蠢噁心的更低級存在。

連看人都是這樣了,那看待連人都不是的這些東西時,哪可能還有什麼好觀感?

或者說,

一個十歲時,就把死倒邪祟當玩具釣着玩的孩子,其骨子裡,怎可能對這些玩意兒有什麼敬畏可言?

少年牽着女孩的手,走出屋門;少年牽着女孩的手,跨過門檻。

李追遠面向四周的狂風驟雨;李追遠環視周圍的污穢邪祟。

“被封印出不來的,我以後會找到你們,破除你們的封印,親手送你們上路!

被鎮壓還沒被磨滅的,我會去鎮壓地,修補完善提升陣法,看着你們被鎮碎。

已經死了卻還在享受哪家香火供奉而得以存續的,

誰家供奉你們,

我就讓誰闔家血光滅門!

別以爲我是在空口威脅,

不信互相扒開人皮看看,

到底是誰,

更不像人!”

話落,

虹銷雨霽。

……

柳玉梅站在窗邊,看着陽光透過雲層,逐漸放晴的天空。

忍了那麼久的淚水,終究還是浸溼了眼眶。

但她還是強撐着,沒讓淚水真的滴淌下來。

因爲她知道,這世上,已經沒誰真的在意自己哭沒哭了。

擱以前,她還是柳家小姐時,隨便掉一顆眼淚,父兄們都會心疼得圍着她轉,那老東西更會死乞白賴地給自己演猴戲,全然不顧秦家少爺的身份,只爲博取自己一個破涕爲笑。

他們,都走了。

只把自己一個人留了下來。

她知道江上的人依舊怕她,可怕的卻不是昔日的龍王柳或者龍王秦。

即使表面上客客氣氣,該行禮行禮,該跪拜跪拜,可心裡,估摸着早就腹誹開了。

笑話她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太太,硬頂着兩家龍王的牌匾,只爲了撐起那一份捨不得丟下的體面。

可牌匾,不是擦得越亮就越有威嚴。

牌匾,得用血去潑,以新血拭舊血。

面服心不服,是無所謂的。

跪下,再擡起頭,我要看的,是你眼睛裡的害怕與恐慌。

我堂堂柳家大小姐,自出生以來到成親,就不曉得“委屈”這倆字是個什麼意思。

可這幾十年來,你們卻讓我硬生生嚥下去了這麼多。

都來瞧瞧吧

我給你們送出的這份大禮。

“這江湖,

合該滾滾血,讓本小姐解解氣!”

……

天晴了雨停了。

隔壁老教授的妻子正破口大罵這賊老天,把她家的電視機給劈壞了。

這年頭電視機可是個大件貴物,而且她還大聲喊出了電視機的型號,還是個彩電。

罵着罵着,老婦人又改口大喊:

“你爲什麼不去劈死那石雨晴!”

石雨晴是老教授年輕時教過的一個女學生,今年她剛離了婚。

李追遠這邊,大家安安生生地坐一起吃過午飯後,上午幹嘛,下午就繼續幹嘛。

阿璃在書房畫畫,她先畫出了儀式房間的佈局,還把先前在場的其他人都畫出來了。

她要最後一個畫少年,這很像是其她同齡孩子吃蛋糕時,先把麪包吃完,最後一口留給珍視的奶油。

李追遠在旁邊看着她畫中途,他出去倒茶。

平日裡劉姨會貼心地把茶端進來,但現在劉姨沒辦法這麼做了,在下午她剛教陰萌又做了一道菜,直接把整個底樓都弄得烏煙瘴氣。

最後柳玉梅罵人了,把她倆發配去了校外先前住的那棟房子,讓她們去那裡進行教學。

李追遠發現了,劉姨的教學方式很因材施教,她居然把毒術原理融合進做菜心得中,以做菜的方式來傳授陰萌。

這教學效率肯定會驚人的高。

但也讓李追遠暗暗記下了,得提醒潤生,以後千萬別讓陰萌靠近大家的廚房。

至於潤生,他現在很痛苦。

秦叔教給他一套拳法,潤生在練。

李追遠先前在屋裡,都能聽到潤生練拳時發出來的骨骼和肌肉撕裂聲。

等少年端着開水瓶來到屋外時,更是看見潤生不僅七竅流血,而且汗珠混着血珠,遍佈全身。

“繼續練。”

秦叔吩咐完,就主動走向李追遠,解釋了一句:

“我在糾正他以前的錯誤,重新打地基。”

“嗯。”

李追遠知道秦叔誤會了,他可能覺得這種訓練方式讓自己覺得有些殘忍,從而同情潤生的境遇。

可事實上,李追遠不僅不同情,反而很欣賞這種能直觀表現出的訓練效果。

秦叔指了指潤生,“在李叔家裡時,我就瞧這小子不一般了,可惜那時候,我連你都不能多教。”

“秦叔,能問你一件事麼?”

“小遠,你是想問我當初怎麼走江失敗的是吧?”

“是。”

“等到時候,我會告訴你的,我不矯情,可指望着你來替我找那幫傢伙報仇呢。”

“不,秦叔,你誤會了,我才懶得給你報仇呢。”李追遠伸手指向潤:“你還是指望他吧。”

“行,我知道了、我給他,往死裡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