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瘦高白淨的服務生，一手提着一個碩大的箱子進來。房內的人無不驚愕，那驚愕轉瞬即逝。大冷的天，竟然穿着半截袖，頭戴白色八角帽，腰間扎着粉色圍裙。
“我是上崗3天的實習生潔白，很高興爲大家服務，大家可以叫我小潔或小白。我需要15分鐘準備，請先喝一點開胃湯。”說着就開始開箱，擺放餐巾和餐具，盛湯上桌。
“我，我可沒要上門服務，我只點了4菜一湯和一斤蒸餃。”一凡一臉的小氣像兒，暴露無餘。
“是廖明先生追加的服務，另外加菜兩份。請放心，小白實習期間不收服務費。請各位客官多提意見。”小白答疑。
“請慢用”小白微笑着做了一個請各位入座的手勢。池浩把包放在卡爾斯旁邊的座位，浩然坐到卡爾斯的對面，關若非別無選擇坐到池浩的對面，一凡扭扭捏捏地坐到關若非和浩然的中間，這是中央主賓位，面對着小白剛剛搭起的工作臺。
“惠子一號又添新成員了。”關若非問池浩。
“嗯，我必須要先洗個澡了。” 池浩所答非所問。
還是關若非嘴快：“被大圈奚落了吧。”
“大圈是誰呀？”一凡不分青紅皁白脫口即問。
池浩從包裡拿出酒放在桌上，提着包就往洗浴間走。雅典娜尾隨其後，質問道： “您是要在這裡洗澡嗎？”
“對呀，這套洗浴設備是全大場最好的，帶有醫療功能，我也要享受享受。”池浩邊走邊說邊撓頭。
“對不起，設備十分先進，使用前需要採集使用者的生理信息。您要詳細瞭解採集內容後做出授權。同時，您還要獲得卡爾斯先生的共享使用授權。另外，馬上就要開飯了，時間不夠，卡爾斯先生難求，建議您使用備用的全手動淋浴，各式浴液俱全。”雅典娜以加倍的語速闡明瞭現狀，同時走到了備用淋浴間門口，給出了“請”的手勢。池浩雙手撓頭，默然地走了進去。
浩然看着池浩的背影，黯然一笑，轉頭問一凡“廖叔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聚餐？”
關若非正講“大圈”的神威，繪聲繪色，一凡聽得有滋有味。冷不丁被浩然這麼一問，不擇要點地答道：“嗯，也許是廖叔叔看我點的太少，當時，他一個人在吧檯喝酒。我真的有點怕他，他板着鐵青的臉。你沒見，好可怕，所以才點了這點兒。他問我，我也只好實話實話了。”一凡像犯了天大的錯誤，極力辯解。浩然若有所思，木然地點點頭不吱聲了。
“各位客官，有什麼忌口嗎？”小白半躬着腰，以燦爛的笑臉、溫柔的聲音問詢。
關若非巧嘴快舌，“我沒忌口，但有忌耳， ‘客官’這詞聽着變扭。”一凡應聲附和“就是的呀，我也感到不舒服。”
“我不吃辣的，還有一個不在的人，橫豎不忌。”浩然漫不經心地看着柔屏，隨口一說，對面的卡爾斯蠕動再三。
“知道了客官”小白首先面向浩然應答，然後轉向關若非，剛要開口，浩然補充道： “還是叫先生好” 小白再度轉向浩然：“知道了先生。”再次轉向時，關若非先發問了：“是誰設計的重男輕女的邏輯？”
“這位女士，對不起，我的邏輯是盡最大可能讓每一位客人等待時間最小化，絕沒有男尊女卑的邏輯。”小白嘴上闡述邏輯，臉上微笑不減，手上活不停。
“事實勝於雄辯，結果是我們女士的問題放在了後面，對吧？”關若非學小白，直視着，微笑着雄辯。
“就是”一凡也直視着，微笑着幫腔。
“首先要道一聲對不起，有冒犯之處、不對之所，請多多包涵、指正。您們的問題較之這位先生的回答”小白說到此處，攤開左手示意所指的是浩然，同時微笑着的臉隨着手轉向浩然，再轉回來接着說：“其內涵要豐富一些，要回答的內容自然要多一些。當然，我會選擇重點。也許我的回答還會令您產生新的派生問題，這樣推演下來，預計您們的問題將比較耗時。”
“明白了，她是說我們女人更細膩，內涵更豐富”這回一凡搶答，笑嘻嘻地看了看浩然，再看關若非。
“所有的客人都像你這樣就好了，我們就不會有那麼多投訴了。”關若非的語調語速提高了一倍，她雙手捧着一凡的臉轉向浩然的方向，輕聲地對着一凡的耳朵說：“內涵要豐富”。小白不停地巡視着在坐的每一個人，多數時間逗留在了兩位女士臉上，她在尋找時機，詢問“忌耳”問題。雅典娜主要精力放在卡爾斯身上，所有對話內容她都同聲翻譯給卡爾斯聽，判斷卡爾斯的反應，同時也在關注“忌耳”問題。
可是，兩位女士早已把剛纔的話題給忘在腦後了，交頭接耳，話題無邊無際。剛剛聊到旅行。第一節，去泡溫泉，塞浦路斯、冰島、北海道，走遍了大半個地球；第二節，轉瞬間溫泉效果凸顯，皮膚溜光水滑，化妝的方方面面深度切磋；第三節，盤亙多時，肚皮也不能閒着，五花八門的美食相繼登場；第四節，穿戴與藝人，聊到這，一凡已是手舞足蹈了，想必也飢腸轆轆了。
雅典娜還在爲完成任務忙碌，有選擇性地把現場的情況彙報給惠子，以求得破解之法。惠子的反饋很快：“這些無助於解決問題，但相信很快問題就會解決。這些主題凌亂的信息屬於女人常有的東拉西扯，還有一種男人常有的海闊天空，都不要太在意。我家主人說：說的好聽不如做的漂亮。”
小白已經把4菜一湯分成了五小份，放在了每個人的面前，在雅典娜的配合下，卡爾斯的晚餐也擺放停當，比其他人多了烤三文魚，兩片面包和一份土豆沙拉，剩餘的菜、湯和蒸餃做成了雜燴拼盤，放在桌子的中央。拼盤緩緩地轉動着，散發着出錯中複雜的香味在空中盪漾，挑逗着每一個人的味蕾。
“好香啊！”池浩一邊用浴巾搓着頭，走了過來。
“一凡帶我已經周遊了世界，飽餐了好幾頓了，你再不來我倆真的要出發了。”關若非進行放大處理。
“先生”小白依舊燦爛地微笑着對池浩說，她試探性地採用浩然的提法，這是她經過複雜的邏輯推理的選擇：在當前的飯局，對男士稱先生，對女士就稱女士，要比統稱客官好，之所以是試探，畢竟人性多疑善變，隨時隨地都有可能發生變化，時刻準備着以變治變，方可皆大歡喜。“先生，請您離餐桌遠一點，以免頭上的浴水落到香美的食物上。”小白的後半句話一出，就收到極好的效果。
在座的每個人都發出了嬉笑聲，其中包括卡爾斯，他的嘴角上翹了30度。當然，這是雅典娜觀察到的，就連被嬉笑的本人也連聲說着“好，好，好”向後移步。小白收穫了一份暫時的確定性，雅典娜從中學到了東西，還有一絲希望。
又來了一輛送餐車。
又一位服務生進來了，同樣提着兩個碩大的箱子，同樣的高矮胖瘦，同樣的衣着，略有不同的微笑，唯一不同的是棕色的皮膚，眼睛顯得越發的明亮。
“我是受文老先生和王老先生的指派，給各位女士和先生添加兩份菜，一份北京烤鴨，一份東坡肘子。”卡爾斯立刻摘掉了可塑屏，命令雅典娜幫助脫掉空壓服。
“你叫什麼名字？工作多長時間了”一凡受好奇心驅使發問。
“女士們好，先生們好，我叫酒窩。工作了32小時了，和小白一樣是剛上崗的實習生。”小白在酒窩到來之前，已經把現場的情況做了交代。微笑是從酒窩裡散發出來的，很暖人。
“你是說文武行先生嗎？”卡爾斯問。
“店長交代的是文老先生”酒窩依舊散發着甜美的微笑。
“王老先生和文老先生要給大家敬酒。”雅典娜以歡快的語調向大家宣佈，且即刻放飛貓頭鷹。小白和酒窩相互配合，馬上給每一個人倒上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