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會找時候,老爺子要起夜。
“覺都不上我好好睡,該死的。”
“誰惹着您了,是那個該死的傢伙。”惠子扶起光說不動的他老人家。
“快點,憋死我了。”
“該死的尿惹着您了,咱把它都放了,讓它哪兒涼快哪兒待着去。”
“不是,是老文頭,找我理論來了。”
“做夢了,他老人家已經睡着了,不會再來叨擾您了。快開閘門,放水,沖走那些烏七八糟的東西。”
“爲了跟他理論,我一直憋着,真快憋死我了。”
池浩那邊,他的兩個助手回來了。看來有新的方案了。快點呀,我的好老爺子,“呲,呲呲,嘶......”,妥了,引流成功。
“不睡了,一閉上眼睛他就來。”不睡?看惠子怎麼把您哄睡了。
“來,先躺下。半閉上眼,惠子帶您出去溜達。”
“哪兒也不想去,不想動了。”真乖,躺下就好。
“您不用動,惠子推着您逛北京地壇。”老爺子不吱聲,行,對路子,這地兒他百去不厭。
“夏天的下午,天氣很熱。大門前,有不少的小孩,在捉天上飛的蜻蜓;樹蔭下那個最好的大媽在賣冰棍,三分紅小豆,五分巧克力或奶油。今天買的人真少,機會不大。賣冰棍有個規矩,撥包裝紙時不小心把冰棍掉在地上,或吃第一口有苦味的,就要賤賣,通常賣1分錢,五分的有時買到2分錢。當然苦不苦要通過大媽的口試,要少一小口。”老爺子添了添嘴脣,看來他進入角色。好,喝一小口水,帶甜味的,添加的是少量的葡萄糖,可不是糖精。
“這個大媽最好,她不收錢,給最先跑過來的小孩。同時趕到的話,她不問年齡只看個頭兒,最矮的最吃香,小弟有這個優勢。今天的蜻蜓忒賊了,只抓到一隻,小弟夾在指縫間好久了,估計快不行了,玩不了‘竄天猴’了。”
故事是老爺子講給惠子聽的,有好多個版本,惠子只挑每個版本都有的部分。‘竄天猴’要稍加註解,老爺子的描繪很殘忍:把蜻蜓的尾巴掐掉三分之二,找一根比尾巴長一點的細樹枝,插進殘存的尾巴里,然後‘放生’,於是,蜻蜓會奮力向天上飛去。老爺子仰天躺着,眼角有淚珠滲出,是懺悔的淚珠吧。
“哥三對最好大媽的期盼遲遲沒有兌現,不願大媽,是買的人實在太少了。老大收回二弟攥在手裡的2分錢,小弟刁在嘴上的1分錢,掏出自己兜裡的2分錢,湊足5分。是買驢皮豆,還是奶油豆,都是5分錢一包,都好吃得很。驢皮豆是面裹着黃豆烘製而成,吃起來,皮脆豆香,美中不足的是吃的快。奶油豆就是蠶豆,像是用鹽水泡過又烘乾了,有硬度、有鹹味,放在嘴裡含着,越含越有奶油味,含軟了嚼起來,滿嘴都是濃濃的奶油味。哥三沒有猶豫,當然首選奶油豆,因爲十七八個豆夠哥三美美享受至少一個小時。”讓老爺子慢慢咀嚼吧。故事長得很,說不上一千零一夜,但也差不多。惠子要出奇招,讓他老人家儘早入睡。
“咱們去玩轉椅吧,讓媽媽來推,爸爸推的太快要頭暈的。我們來數轉了多少圈,一圈,兩圈......”惠子操控多功能椅,輕微地晃動起來,大嬰兒,這個搖籃滿意嗎?眼角的淚珠擦拭乾淨了,反反覆覆又冒出來。轉呀轉,真不知道他老人家轉悠到那裡去了,還在北京地壇裡淘氣嗎?又有多少小動物遭受蹂躪? 是爬牆虎的尾巴被割斷了嗎?是蛐蛐、蟈蟈、螞蚱、青蛙逃脫了你們哥三的魔爪嗎?......玩的東西太多,奶油豆吃完了嗎?上百圈兒轉過去了,鼾聲起,玩累了,這是蹲在了哪顆大樹下?還是直接躺在了祭壇上?反正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