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放下貓鼠之事了，因爲文采開腔了。
“這個大傢伙，力大無比。老夥計久違了。”啪啪，文采連拍了兩巴掌她說的老夥計。原本老夥計是一臺應力測試機，確實夠老，名牌的字跡都有幾份看不清了，最大輸出是3T還是8T無法準確辨識。看來靜默儀式結束了，人們開始你一言我一語。那個老夥計有年頭沒出力了，但它猶存之風骨喚起老少間的向心力。少者嚶嚶提問，盡是些可有可無、無足輕重、不疼不癢的問題；老者侃侃作答，來龍始於爬坡的艱辛及時代的使命，去脈可贊可嘆。昔日的輝煌掩蓋不住力不從心的遺憾，少年們接棒吧。
“惠子姐姐，警報暫時解除。現在好了，小啓慧果敢出手，幫助小黃貓了......” 一毛報捷，貓鼠終歸是貓鼠，儘管它們灌注了人的狡黠和靈通，這只是人的智慧的一個小角兒。
“這幾個小屋是幹什麼用的？”文莉對那老夥計“大力士”顯然不屑一顧，卻對破舊不堪的塑料大棚感興趣。老爺子說過，聰明人更會認識到自己的無知，並把無知轉化成好奇。老爺子直白，他所說的無知，多數人更愛說得好聽一點，稱之爲未知，若到文老先生的嘴裡，話講得會形象易懂一點，叫它爲看不見、摸不着、得不到......之類的東西。好奇，無非就是一個問號，一生二，二生四地繁衍出更多的問號，莫非這就是自詡聰明的人常說的神秘感吧。這麼推演，“無知”豈不像老子的“道”了，問號的集合就是萬物的集合。扯遠了，回到眼前的這張破塑料皮，讓惠子看倒像是新媳婦頭頂的蓋頭，神秘人物的面紗，包裹錢財的包袱皮，......。文莉是聰明人，提出了一個問號，她欲揭開它，是想看到新媳婦？神秘人物？金錢？還是全部？還是另有其他？
“小莉呀，你看過爺爺的照片，其中，你最不喜歡的有好多都是在這裡照的。”文采面向文莉，睜大了眼睛，調節了亮度。文莉一準感到刺眼。
“嗯，是那些閃電。不，叫放電，還有放電媽媽肚子裡的胚胎。”文莉笑了，咯咯的笑聲略顯幾分孩子氣，還有幾分不加掩飾的得意。
文采上前去拉門把手，門沒被拉開，整個棚都跟着顫悠。
“讓美妹咖來開吧。”廖明冷不丁發話。文采順從地讓到了一邊，只見美妹咖抓住把手向上一提，把菱形的門變成長方形，再一拉，門打開了。
“對對，就在這兒，老文頭他抓差，抓到我頭上。唉，數九寒冬，乾的都是牛馬活呀。和泥漿，刷瓷瓶，掛泥漿，有點兒技術含量的都被你小子搶去了。”孫老先生最先進去，對着隨後而入的老爺子發難。美妹咖撐開柔屏，高舉過頭，她的衣着若是裁剪掉四分之三，渾身上下再附着些閃光發亮的碎小材料，即可與拳擊臺上賽前亮相的girl媲美了。
“你是賺了便宜還賣乖，誰不知道你是爲圖省事。一次實驗從洗瓶、掛漿到閃落不足十分鐘，一組下來也不過半天，算上整理數據出報告的時間，滿打滿算一天工作也不到6小時。”拳王爭霸戰開始了，老爺子回贈了一擊直拳，力量十足，直逼面門。有美妹咖展示的圖片爲證，時間、地點、泥漿成分配比濃度、氣壓、溫度、溼度、操作過程、電壓的梯度變化等等，一一清晰在案。這些數據、圖表等文字都是配角，吸引衆人目光的還屬年輕時的文先生的尊容。他身着大白褂，兩臂套藍袖管，頭頂灰帽，胸前掛一黑底，配以灰白混雜、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斑點裝飾的圍裙。老爺子背地裡常用“文質彬彬”“學者”之類的唯美之詞來修飾文老先生。嘖嘖，實乃相差甚遠也，唯有手持筆，鼻樑上架着眼鏡，略可窺見其學者風範之一二。
“你好好看看，我乾的那可是重體力，那像你坐着就算幹活。”從圖片中確實可證實，孫老先生工作很賣力氣。衣着上與文先生反比鮮明，他身着單薄的灰色運動衣褲，雖然污垢不堪，但依稀可辨有二:其一，上衣是ADIDAS牌，褲子爲李寧牌，工作即運動，既悠閒又闊綽；其二，渾身的肌肉發達，肱二頭肌尤爲突出。說不準兩商家的敏感嗅覺，聞到了這身體裡散發出的健康與活力，得，贊助一下這大漠漢子吧。
此時的美妹咖更像拳擊場上的裁判，接二連三地放出圖片，佐證孫老先生的臂力、腕力、腰腹肌的耐力。以力相拼實屬重體力勞作，衆人爲他鼓掌，爲辛勤者喝彩、加分。孫老先生滿臉放光，是得意於昔日的拼搏贏得了今日的得分哪？還是因爲他有效地開脫了自己，又以牙還牙，給對手還以顏色而放彩？惠子閒來無事，肆意揣度孫老先生的心靈，對不住，請見諒。
20秒過去了，老爺子毫無還手之意，呆呆地站在原地，脖子和眼珠子以各自獨立軌跡悠悠轉動。惠子生事，請允許惠子嘗試一下場外解說的角色。看場上，對決雙方均以直拳亮相,直指對方臉門。看態勢，勢均力敵，孫老先生略顯亢奮，鬥志昂揚；老爺子略顯慢熱，注意力渙散，喂，打起精神來。噢，Go，觀衆朋友們熱情期待着K.O,撂倒對方，會是哪一方？讓我們拭目以待，讓我們爲雙方加油，OH GO GO。
“那時，一坐就是十幾個小時，光漏電流數據量就2個多T，溫度分佈圖像數據一般的矩陣硬盤都裝不下，用的那是什麼來着？什麼？什麼？雲。”好，老爺子反擊了。不好，他一邊眯眼、拍腦門、倒吸涼氣，一邊扭動頭轉向惠子。壞了，惠子要抓瞎了。那麼多雲，到底是那朵雲入了您老人家的法眼，讓您眷顧受用的？白雲？白雲處處長隨君,得令，惠子在此恭候，啥數據？都行，照單全收。陰雲？陰雲薄暮上空虛，那就再等會吧，終會玉輪依舊養蟾蜍。青雲？青雲之士子房那可是拿捏乾坤、縱橫捭闔之大謀士，會管漏電流之事嗎？。賢明的上天啊，快點兒派遣些祥雲，降些吉雨吧，惠子的智田慧地即將乾枯，大有顆粒無收之凶兆。詩云，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嗨，都對不上話茬。老爺子的目光到了，可惠子尚未找到您期待的答案。惠子好無奈，一顰又一笑以作態，唯有在頭頂上比劃出一朵雲以示無能，愛莫能助，無言以對，愧愧愧。
“文采，玩什麼裝聾作啞，剛纔的勁頭哪去了？說句話。”惠子祈求外援。
文采眼睛放光，說：“惠子，美妹咖不聽指揮。你有本事，讓她跳出第一章，進入第二章。最好讓她聽從文采的指揮。文采的計劃天衣無縫，務請相信，切切。”
“美妹咖，請進入第二章。請聽從文采的指令，不得怠慢。”
“我得說句公道話，這傢伙憑藉海量數據，總結出的多因子分析模式，實屬不易。那時候用的機器呀，慢的要命，擱現在分秒間的事。一次分析運算用上個把小時甚至幾天是常事,...... 沒日沒夜。”文采操持着文老先生的語調，一步步邁向電氣專業領域。臺詞尚在以慢半拍的節奏流淌。廖明的表情由陰轉晴，翹着嘴角玩手中的柔屏。
“惠子姐姐，文采爲何物？未有指令，何談怠慢？請校正用詞，提早明示下一步計劃。”
“美妹咖，現在說話的就是文采。她有行動計劃，惠子今日只是伴行。”
“惠子姐姐，美妹咖沒有聽到文采，更沒有看到文采。這裡除去播放的講解詞，剩下的只有寂靜。但有不明信號在不斷騷擾，是經過雙量子級變頻纏繞加密的，無法破譯。”天哪！好是蹊蹺，惠子沒有聽到任何講解詞，也沒有捕捉到任何不明信號。只有發自文采之口的文老先生的聲音，大概是因爲陳舊的專業術語太多，令在場的年輕人昏昏欲睡。難道文采、美妹咖、惠子同時出現了故障？來點兒向心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