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教條,這種叫法第一次聽說,新鮮”浩然向關若非豎起大拇指。浩然還是嫩呀,咱們這兒就是教條窩,有一個算一個,沒教條的勁頭兒,留不下來。若非是個好教條坯子,將來大可問鼎。
“他是浩然,知道嗎?”池浩看着關若非,指着浩然的腦門說。
“啊,真的。我是你的,你的銅粉。工作忙沒時間看實況表演,成色底了點兒。哈,你不介意吧,你是最棒,棒的。”語無倫次的關若非,低頭閉眼,上門牙咬下嘴脣。
這下搞得浩然臉紅了起來,慌不擇言,“女中豪傑,伶牙俐齒”。
還是得咱們池浩,擡手發令:“解除緊急狀態,保留音頻上流通道,隨時通報後續情況,恢復歐洲二室,事故報告、監護人反饋、追蹤調查、歐空特遣致謝,go go go”。球形顯示屏緩緩縮小,熄滅,迴天井。工作間內暗了下來,安靜了下來,又空曠了許多。
關若非轉身回到自己的操作單元,啓動分離流程,就在隔離牆關閉的瞬間,甩出了一句李白的詩句。
“若非羣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
“什麼來路?這麼年輕竟然做到了主管。”浩然問。
“壯族。北大劍橋雙料法學博士。小號‘教條字典’。發揮失常,人也,女人也。”
“注意你的言辭”廖明出現在屏幕上。
“神出鬼沒的,廖叔好”浩然脫口而出。
“不叫老教條代表了,兩面派。”
“老太師那邊沒有什麼動靜。剛處理過一起火災事故,你大概已經知道了吧?”池浩馬上彙報。
“我能不知道嗎?歐洲人保署,德國聯邦社保局,海德堡大學都發來致謝函了。《看今日世界》已經有報道。”
“這次怎麼這麼快,又有這麼大動靜。”
“霍克爾先生是大學者,終身教授。甦醒過來的第一句話就是‘死,太難了’”
“追蹤調查顯示,去年霍克爾先生多次參加午後茶話會,他與文武行先生輪流做主賓”關若非報告。池浩馬上把關若非加入視頻對話。
“文老爺子病倒之後哪?”廖明追問。
“目前調查結果看,在本系統內,沒有參加任何共享活動。”關若非回答。
“申請查閱午後茶話會的對話內容。”池浩命令。
“已向霍克爾先生和文武行先生的直接監護人提出了定項授權申請,等待答覆。”關若非的語速極快。
“記錄保留期是多少呀?”廖明以遲緩語速問。
“一年,兩人都是,或許部分記錄不復存在。”關若非語速照舊。
“很好”廖明閃屏離去。
“你還可以再快點嗎?”池浩指着屏幕上的關若非說。
“當然,只怕你聽不懂,開字幕,調音速,多餘。”關若非果真提高語速,像鳥叫,勉強聽懂。
“幹活去”池浩揮手切斷了視頻。
“老爺子的牌局該結束了吧”池浩對浩然做了個手勢,示意他進入視頻訪問。
“大王教條,等一等吧,我不知跟他說什麼好。我想問你這鼎怎麼在你這裡哪?”浩然抓起牛頭鼎。
“喂,小心點兒,老太師留下來的,說是要代代傳。”
“那這金箍又是怎麼回事?我曾在文爺爺家看過這鼎的許多照片,當初是沒有這些箍的。”
“後來鑲嵌上去的,這個右後腿的是你家老爺子鑲上去的。之後,傳給了廖明。這個左前腿的是廖明鑲上去的。之後,傳給了我。這個是我鑲上去的”池浩一一指點着。
“這好像在說,在寓意,每一個箍代表着後輩對前輩的評價。”
“知道了,就是這個意思。可是,老太師和文老爺子是同齡同輩。老太師超俗,文老爺子不凡,二老可愛可敬。”池浩說完,默默地從抽屜裡取出一個木盒,接過鼎,用緞布包好,放入盒內蓋好。盒子沒有半點奢華的裝飾。
“那,文爺爺知道這些嗎?”
“應該不知道吧。據廖明說,當年老爺子鑲箍時,嘴上說,文武行是個極右保守主義者,拖後腿的;後腿雖算是動力腿、支撐腿,但又是尥蹶子腿。其實,他內心裡及其讚賞文老爺子人品和才學。告訴你個小秘密,箍的內側刻滿了‘德’字。”
池浩把木盒放入抽屜,坐回自己的座位,查看惠子和雅典娜的工作日誌,一切正常。他開始查閱火災事故的相關報道。
浩然木然地站在原地,閉上眼睛回想着那些照片,兩位老爺子同處一處的時光不會有了。小小的牛頭鼎透射出倆老爺子的生活殘片,一點一滴凝聚成長長的發着光的背影。二老,您們的大腦皺褶裡,一定有好多好玩的怪點子,等着浩然來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