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第156章 盜

“姐,他們開始行動了,我們快過去。”

“不急,有你的歡歡姐在呢。”

蛋兒見藍玉柳帶着魯歡出了主屋進入朱虎家,迫不及待地跑到朱獾身邊,想要跟過去,被朱獾拉住。

朱獾以爲藍玉柳還是會以那半截柿子樹爲機關,通過她跌落進去的那個洞窟前去探尋藍玉藏匿在老宅的寶貝,可萬萬沒有想到,居然進了朱虎的家。

朱虎家有玄機,朱獾早就料到,但進入寶庫的入口就在朱虎家,朱獾萬萬沒有想到。

其實朱獾早就應該想到,不只是朱虎家當年爲什麼心心念念一定要住這老宅前院的東廂房?而不像田癩子等人那樣心心念念想要住進老宅主屋。還有,藍玉柳一來就住在朱虎家,肯定是有原因。原來以爲是因爲斜眼婆家親戚的關係,現在想來這個纔是主要原因。

藍玉柳帶魯歡進了朱虎家並沒有立即行動,而是等假魯伯過去老宅轉了一圈之後返回來,她才走到朱虎家的廚房竈膛邊,在一處牆壁上有節奏地拍了三下。

“吱啞啞……”朱虎家的竈臺移動到一邊,露出一個洞口。

魯歡興奮地跑過去張望,被藍玉柳拉住。

藍玉柳左手拉住魯歡,右手向假魯伯做了一個手勢。

假魯伯站在洞口,有節奏地擊了三下掌。不一會,洞口上來一個和藍玉柳一樣穿着游泳衣的中年男人,他剛想開口,見藍玉柳身邊站着魯歡,又合上了嘴。

“沒事,家裡人,說吧。”藍玉柳“家裡人”三個字說得非常隨意非常親熱,就是家裡人一樣。

泳衣男人上上下下打量了魯歡一番之後纔開口:“老闆,太平塘水溫出現異常。”

“太平塘水溫出現異常?具體怎麼回事?”藍玉柳手拉魯歡進入洞窟。

泳衣男人緊隨其後,邊走邊向藍玉柳彙報:“自從我帶弟兄們進駐以來,太平塘水始終處於恆溫狀態,但不知爲何?半個時辰之前,太平塘水開始降溫,一度到達過冰點。但現在又開始升溫,剛纔接近沸點。”

“到達過冰點?現在又接近沸點?”藍玉柳加快腳步,很快來到一扇窗戶前。

魯歡隨藍玉柳站在窗前向外張望,見一汪清水映在透明的物體上,微波盪漾,自己好似裡面的一條魚兒。

“不要去碰。”魯歡好奇窗戶上的那透明物體,不像是玻璃,卻很透明。於是伸出手去觸碰,藍玉柳馬上制止了她。

根據魯歡的認知,明代還沒有廣泛應用玻璃製品,這樣大的窗玻璃當時候怕是連皇宮裡都用不起。那就是說這個洞窟如果是當時候藍玉爲了藏匿寶貝所建,那窗戶上的透明物體不可能是玻璃。如果真的是玻璃,那這個洞窟一定是後人所建,而且所用的玻璃不是普通的玻璃。

藍玉柳制止魯歡觸碰那透明物體並拉魯歡到她的身後,她自己靠近那透明物體向外張望,問泳衣男人:“今天你出去過幾趟?”

“按照您的要求,每半個時辰出去一趟,水溫我就是半個時辰前出去的時候所察覺,返回來一看監測儀,果然變化劇烈。”泳衣男人回答。

藍玉柳皺眉,沉思了一會問假魯伯:“你確定朱扇子屋和黃鼠狼家沒有什麼異常情況?”

“沒有,絕對沒有。”假魯伯回答得十分肯定。

藍玉柳罵道:“我說過多少次?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事和物,連你這個老東西也不可能絕對是真人。”

“我……”假魯伯一臉驚恐。

藍玉柳見魯歡的一雙大眼睛緊盯着她,臉上有韞色,忙緩和語氣對假魯伯說:“不好意思,我有些激動,主要是這太平塘的水溫出現異常,說明肯定有情況,而且不是一般的情況。”

“老闆,會不會是有人開始行動?”泳衣男人問藍玉柳。

藍玉柳沉下臉罵泳衣男人:“脫褲放屁的話少說,脫褲放屁的事少做,你多少也算是個支鍋,說話做事怎麼比那些苦力還要低級?”

“對不起,老闆,是我太過緊張。”泳衣男人彎腰弓背不敢擡頭。

藍玉柳厲聲責問泳衣男人:“緊張?緊張什麼?緊張就金盆洗手回家抱老婆去。”

“小的不敢,小的沒有老婆。”泳衣男人的頭低得更低。

“撲哧”,魯歡笑出聲。

藍玉柳問魯歡:“你笑什麼?”

“我笑他們這一個個大男人怎麼這麼慫?見到你比耗子見到貓還要怕。”魯歡笑着回答。

藍玉柳笑道:“現在啊,可是貓怕耗子,這耗子一個個全成了精。”

“耗子總歸是耗子,即使成了精也還是隻能鑽在地洞裡躲貓貓,就像黃鼠狼。”魯歡隨意回答。藍玉柳卻是一驚,問魯歡:“你知道黃鼠狼躲在地洞裡?”

“黃鼠狼除了出來偷小雞,不是都躲在地洞裡嗎?”魯歡笑着反問藍玉柳。藍玉柳鬆了一口氣:“我還以爲你說的是葵妖怪她爹。”

“那個黃鼠狼不是早就被炸死了嗎?那個時候我們應該還是一條戰線的吧?”魯歡嬉笑。

藍玉柳問魯歡:“現在我們不是一條戰線的嗎?”

“不是。”魯歡回答的乾乾脆脆。

藍玉柳追問:“爲什麼?”

“因爲你們都太蠢。”魯歡回答得更乾脆。

假魯伯忙咳嗽,提醒魯歡不要亂說話。而那個穿泳衣的男人有些耐不住,過來問魯歡:“你到底是誰?”

“看看,看看,我沒說錯吧?這麼愚蠢的問題都問得出來。”魯歡撇嘴。

泳衣男人想發火,但藍玉柳說過魯歡是家裡人,他不敢多造次,但實在是憋不住,再次問魯歡:“你到底是誰?”“孩子的姑姑,你自己辦大事吧,我上去了,再待下去得憋死我。不過我要勸你一句,你的大事辦不成。”魯歡轉身往洞口走。

藍玉柳拉住魯歡,問:“爲什麼?”

“爲什麼?因爲你自己太蠢,你的手下更蠢。”魯歡沒好氣地回答藍玉柳。

那個泳衣男人不等藍玉柳作出反應,自己搶先一步擋在魯歡面前,惡狠狠地說:“今天晚上你不把話說清楚休想走!”

“喲呵,完全不把老闆放在眼裡呀?那我就讓你清楚清楚。”魯歡說着左右開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分別點了泳衣男人的神庭穴和啞門穴。泳衣男人當即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連話都說不出,只有兩顆眼烏珠在一雙燈泡眼裡滴溜溜轉過不停。

藍玉柳過來勸魯歡:“別跟他們一般見識,更犯不着和他們計較,你如果覺得悶,就上去休息吧。”

“我當然覺得悶,這個樣子還想辦大事?不死纔怪呢,哼!”魯歡鼻子孔出氣,徑直走出洞口。

假魯伯追上魯歡,大聲責罵道:“你怎麼能這個樣子呢?不要自以爲自己有一點點功夫就了不起,人家是給你面子。”

藍玉柳清楚假魯伯罵魯歡是罵給她聽,就笑着對魯歡說:“歡歡,你還是下來幫我的忙吧。”

“太悶,不想再下來。不過我提醒你一句,太平塘水的溫度出現異常,是已經有人下了手,說不定他們快要得手。”魯歡在洞口朝洞裡面喊。

“姐,歡歡姐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催促藍玉柳快點動手,同時爲我們通風報信,就是藍玉柳還沒有動,我們不要急於出手。”

“這個柳樹精怎麼還不動手?”

“對你的歡歡姐還不是完全信任唄。”

“這個柳樹精真精。”

“否則能是柳樹精嗎?不過你放心,歡歡這麼一說,她肯定立馬動手。”

朱獾話音剛落,藍玉柳急切地呼喊魯歡:“歡歡,你快下來,快下來。”

“我還是不下來了,困死了,眼皮子都打架了呢。”魯歡打着呵欠走出朱虎家。

這個時候已經差不多到了子時時分,老宅地面上一片靜寂,地下卻是熱鬧得很,除了藍玉柳這一撥人馬之外,還有黃鼠狼和朱扇子兩部分人。

朱扇子其實並沒有死,也不可能死。朱獾不會讓他死,他如果死了,老宅的很多秘密就無人知曉。藍玉柳不會讓他死,他如果死了寶庫就不一定能打開。

藍玉柳雖然從朱扇子身上搶到了所謂的寶庫鑰匙,但到底是不是寶庫鑰匙?只有用它打開了寶庫才能確定是。還有,藍玉柳以及她的手下到底能不能準確使用這把鑰匙也還未知?這把鑰匙和普通鑰匙完全不一樣,不但藍玉柳從未見過,箭柳門那些資深的掌眼、支鍋都沒有見過,更不要說那些腿子和苦力。

假魯伯看到那把鑰匙倒是顯得很興奮,但當藍玉柳問他有沒有見過?會不會使用?假魯伯搖頭搖得比搖頭電風扇還要快,連聲說沒有沒有,說了好幾十個沒有,氣得藍玉柳狠狠地踢了他好幾腳。當然,那個時候魯歡還沒有出現。

現在,藍玉柳站在她所尋找到的寶庫門前,手拿那把鑰匙無從下手。

魯歡走出地洞後,藍玉柳爲那個泳衣男人解開穴道,命他召集箭柳門所有支鍋和掌眼過來。

箭柳門的掌眼和支鍋抵達驢不到村已經有好幾天,只是一直沒有露面,藍玉柳安排他們住在小河對面的築路工人的工棚裡。

因爲受颱風影響,道路施工暫停,施工方給所有築路工人放了半個月的假,還用專車接他們回了縣城,這其中當然還有個原因,就是藍玉柳施了一些手段。

按理,施工方那邊是黃秋葵的人,不可能給藍玉柳提供方便。但有錢能使鬼推磨,何況藍玉柳早就在裡面安插了自己的人,而黃秋葵又被朱獾下了套,那些牆頭草自然倒向了藍玉柳的這一邊。好在朱獾從一開始就留了一個心眼,就是築路工人的工棚不能搭在大樟樹下,必須在小河那邊。還有,絕不允許築路工人靠近老宅。

箭柳門的那些掌眼和支鍋進入老宅都是通過臨時挖的地道,這早在朱獾的掌握之中。至於朱獾是如何掌握?又是如何加以把控?後面自然會詳細講述。

當藍玉柳帶領手下所有的掌眼和支鍋來到寶庫門前,太平塘的水溫變化更加劇烈,其中一個掌眼認爲,這正是寶庫就在太平塘下的最好佐證,也就是他們發現的這個洞窟必是藍玉藏匿寶貝的地庫,大家心心念唸的老宅寶庫。

箭柳門從來沒有斷過對老宅寶庫的追逐,藍玉柳的祖父、父親都是死在追逐老宅寶庫的路上,他們屍骨無存,只剩一灘污血,門徒挖污血所染污泥埋他們衣冠冢在驢不到村西山,藍玉柳時不時上西山其實是去祭奠她的祖父和父親。

作爲箭柳門的箭柳大帥,藍玉柳的祖父和父親只追逐到老宅寶庫的大致方位,但不能確定具體位置。這個方位就是老宅的正南方,太平塘附近。

藍玉柳帶領箭柳門所有的掌眼和支鍋站在她認爲就是寶庫入口的大門前,先跪下三磕首,祭拜她的祖父和父親。據跟隨藍玉柳祖父和父親的門徒回憶,藍玉柳的祖父和父親都是死在這個門前。

有掌眼和支鍋認爲,藍玉不可能藏寶貝在太平塘下,理由是施工時工程複雜不說,儲藏的時候各項安保措施更爲複雜,且不說防盜上面,光是防潮防腐就很難做到完美。

作爲盜墓門派中響噹噹的一個門派,箭柳門中有圈內頂尖的掌眼和支鍋,都深知無論是墓主人還是藏寶之人,選擇墓地或者寶庫必須先考慮防潮和防腐。藍玉雖爲一介武夫,但手下謀士衆多,不乏當時世上巔峰高人,不可能愚蠢選擇太平塘下如此潮溼之地爲寶庫。

藍玉柳一開始同樣懷疑祖父和父親的追逐方向,但得知祖父和父親就死在這個設在太平塘下的地洞門口,懷疑變爲堅信,尤其是當黃豆醬無意之中說出“那個寶庫大得很,跟太平塘一樣大”的時候,藍玉柳百分之一百堅信寶庫就在太平塘下,面前的這個洞口就是寶庫的入口,只要打開面前的這扇木門,就可以進入寶庫。

面前的這扇木門並不大,和普通的臥室房門差不多大小,看上去更是十分普通,只是上面的油漆非常光亮,亮得能當鏡子照。

藍玉柳站在門前一米外的一條紅線上,望着木漆門映照出的自己,興奮又悲傷。興奮的是自己終於確定了寶庫的所在,藍玉藏在老宅的寶貝馬上就要屬於她。悲傷的是自己的父親和父親就死在自己的腳下,腳下的這條紅線就是祖父和父親的鮮血所畫,告訴後人千萬不要逾越這條紅線,否則就是一個“死”字。

藍玉柳再次下跪在紅線上,面向木門磕頭,一邊磕頭一邊祈禱祖父和父親能夠保佑她順順利利打開這扇木門,取出藍玉藏在裡面的所有寶貝,了卻祖父和父親的遺願。藍玉柳默默告知自己的祖父和父親,柳家已經有後,還是一男一女的龍鳳胎,他們在九泉之下儘可以閉眼。這次如果她死了,也已了無遺憾。只要柳家有後,不愁藍玉藏匿在老宅的寶貝不歸柳家所有。

“誰拿鑰匙去打開木門?”藍玉柳站起身問了三遍沒有人迴應,火起,罵道:“真是白養了你們這幫酒囊飯袋,平時一個個自以爲了不起,到了關鍵時刻沒有一個敢衝在前。”

“我來!”一個清脆的女聲響起,藍玉柳回頭一看,大吃一驚。只見魯歡笑盈盈向她走來,走到她的面前,伸出手問她要鑰匙。

假魯伯趕緊跑上前來,急急說:“我去我去,還是我去吧。”

“爹,你不要和我爭,雖然沒有明媒正娶,但我是玉玉和藍藍的媽媽,我替柳家的骨血完成柳家的夙願天經地義。”魯歡拉假魯伯到自己的身後。

藍玉柳聽魯歡說出“雖然沒有明媒正娶,但我是玉玉和藍藍的媽媽,我替柳家的骨血完成柳家的夙願天經地義”這一番話,頓時淚崩,哽咽着對魯歡說:“歡歡,我知道你是一個好女孩,一個率性而爲的好女孩,但只要有我在,絕不會讓你受到一丁點傷害,更不會讓玉玉和藍藍失去他們親愛的媽媽。”

“哎喲喲,好感動,好感動啊。如此姑嫂關係怕是人間少有天上難覓,老朽今日受教了。”隨着聲音,一個一身白的老頭手搖摺扇邁着方步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