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哥是被人擡着送去臨近烏鎮的醫院,不知道需要縫多少針,狐假虎威最大的尷尬莫過於狐狸後頭的老虎被人給打成豬頭。瘦猴出了金蓮酒吧後比第一次喊救兵還要奔跑迅速,來到那段明擺着生人勿近的青石板路,這一次沒有誰攔着他。德哥和光頭紈絝還在喝茶,德哥已經沒耐心只是用腳褻玩旗袍美女的屁股,不過因爲蹲到兩條曼妙大腿發麻的清淡佳人還得煮茶,就把身後站着的大紅色旗袍女拉到懷裡,光頭紈絝在這方面沒德哥這般不拘小節,依然是很有風度地品茶觀景,落在身後繡白牡丹旗袍女和小心翼翼煮茶、穿青花瓷典雅旗袍的美女眼中,都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新鮮感,她們的主子德哥屬於過慣了刀口舔血放-蕩不羈的粗野男人,牀上牀下都懶得斯文,30歲上下的光頭男人就被烘托得更加有北方大少的成熟味道,不驕不躁,青瓷花旗袍的女人甚至想這就是不是就叫溫潤如玉。
瘦猴面無人色地跌跌撞撞到兩個大人物眼前,德哥皺了皺眉頭問道怎麼回事,瘦猴這一次沒敢添油加醋,一五一十原原本本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一個男人長得再猥瑣不堪,可泫然欲泣的小娘子哀怨可憐模樣,還是很讓人難免心有慼慼然,被德哥臨幸的紅旗袍女人就有些打抱不平,她在三個女人中最早跟隨德哥,牡丹旗袍是去年剛被德哥包養的一個上海女人,原本是小白領,在88酒吧遇上德哥,你情我願就成了財大氣粗的德哥小蜜大軍中的一員,臉蛋長得不算太好看,不過很符合德哥心目中職場女性的形象,至於氣質和相貌都勝出一籌的煮茶年輕女人,還是杭州中國美院的一位學生,過程就曲折許多,暫時也最爲得寵,大紅旗袍最大的優勢就是跟得早,熟稔德哥的脾氣,知道什麼場合該說什麼話,她伸出一根塗抹鮮豔指甲油的手指在德哥胸口畫圈圈,狐媚笑道:“德爺,這兩人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然敢在您面前玩槍,這可不就是班門弄斧嘛。”
這話說得雙關隱晦,光頭紈絝身後站着的牡丹旗袍女心中罵了一句臭不要臉的騷貨。先前德哥曾信誓旦旦說手下辦事牢靠,結果話說出沒多久,纔剛換了一壺茶的功夫,出去帶頭的王旭就被人送進了醫院,說顏面掃地也不爲過,可是怒火中燒不假,德哥畢竟是大風大浪三進宮的人物,隱忍不發,在肚子裡掂量了一下敢在人生地不熟的烏鎮拿槍頂人腦袋的份量,就在德哥準備親自出馬的時候,光頭紈絝笑着問六神無主的瘦猴:“你說拿槍的是個光頭,是不是一個還在光頭上紋身的男人,不高,一米八左右?”
瘦猴想了一下,趕緊點頭。
同樣是光頭的北方紈絝輕輕一笑,神情有點古怪,喝了口茶,不急不緩望向一臉不解的德哥,道:“德哥知道前段時間我去杭州是照徐爺的吩咐辦事情,可知道主角是誰嗎?”
德哥不知道這條在上海很有斤兩的過江猛龍爲何要跑題,換做別人早就暴躁罵娘,現在卻還是耐着性子笑道:“當然,劉欣嘛,杭州出了名的大公子哥,這傢伙可不是善茬,道上私下都喊他拼命三郎,賺起錢來不要命,生意場上人品出奇差,連合夥人都沒幾個有好下場,吃獨食出了名,玩起女人來不要命,聽說吃牛鞭海狗鞭就跟吃飯一樣,一晚上要折騰好幾個女人才舒坦,花樣百出,杭州做皮-條生意的都怕他,再就是踩人不要命,有個好老子就是有資本得瑟,加上仗着在省軍區也有關係,這幾年還好,前些年連我們在上海那邊都聽說過他的事情,這次風水輪流轉,竟然被人戴綠帽子,活該他倒黴。”
僅在桐鄉有點跳的瘦猴聽這些,就跟聽書一樣,只有羨慕和畏懼。
稍晚一些成爲德哥玩物的旗袍女則豎起耳朵,對於這種不進圈子就註定聽不進耳朵的事情,女人往往都會覺得新奇,連那個美院的青瓷花女孩也不例外。她在中國美院的日子裡也會有一些應酬,之所以被德哥看上眼,是一次在西湖邊上的凱悅酒店進行古箏演出,德哥當時摟着個女人在大堂喝咖啡,以德哥的手段,並沒有霸王硬上弓,只是跟她要了個手機號碼,隨後拉着她在杭州玩了一個星期,最高檔的場所逛了一圈,最奢侈的名牌買了個遍,一開始她不要,德哥只是笑着走出杭州大廈後丟大馬路上,在這種強烈攻勢下,她逐漸屈服,當時他還有一個談着的男朋友,也是餘姚那邊的富二代,她都被帶着進過家門,不出意外畢業後就可以談婚論嫁,可最終不知道德哥用了什麼手腕,竟然讓她那個在學生中算闊綽的男朋友主動提出分手,她毫無退路可言,就戰戰兢兢踏進了德哥這個對她來說很陌生很驚險的世界,其實她不是沒有悔意,但破罐子破摔的心態作祟,一直走到今天,來烏鎮前的昨天在杭州雷迪森大酒店房間裡德哥甚至直接開口讓她跟一個陌生人陪睡,她當着德哥的面大哭了一場,德哥二話不說丟給她一張卡,說不是喜歡Q5嗎,卡里60萬,包牌照都拿得下來。她能說什麼做什麼?拿着卡就跟到烏鎮,結果竟然是一個言談氣質相貌都和德哥相反的男人,讓她生不出一點反感,而這個一口北京腔的30歲男人也只是讓她煮茶,隻字不提過夜的事情,她甚至有一股不可抑制的衝動,希望他能在晚上對她做起初最不願意設想的事情,然後暗示他帶她離開德哥,即便也僅是註定着一個圈子走進另一個同樣不可以奢望幸福不會平靜的圈子。
青瓷花旗袍女孩擡頭瞥了眼連四十多歲德哥都要稱呼一聲虎哥的三十歲男人,眼神複雜,她喜歡這個男人說話的語調,似乎永遠不會大大咧咧,不會帶髒字,沉穩有力,卻有一字千鈞的氣勢,她並不是一般的花瓶,知道這種底蘊,不是德哥這類出人頭地後也難以掩飾暴發戶本質的男人可以同日而語。
無形中已經征服煮茶女孩的光頭儒雅男人並沒有絲毫得意,對她看似漫不經心望向自己的視線也故意視而不見,舒舒服服靠着藤椅,說道:“那德哥就不好奇哪個人才竟然敢去騎劉大公子的女人?”
德哥愣了一下,灌了一口茶,他對茶沒半點興趣,之所以如此附庸風雅,純粹是爲了應付眼前男人的喜好,捏着懷裡豐腴旗袍女人的下巴,笑道:“這個不太清楚,只聽說是河北那邊的人,對了,我一直想知道這破事最後是怎麼擺平的,那個人纔到底啥下場,掛了沒?”
光頭臉上浮現一個不好說是何種性質的彆扭笑意,端起茶杯,卻沒喝酒放下,道:“如果掛了,還有我什麼事。事實上,這傢伙,不僅沒掛,還活蹦亂跳,要不怎麼可能拿槍頂在你小弟的腦殼上。”
德哥愕然。搞到最後,竟然是這個猛人在他的地盤上惹是生非,心裡對王旭辦事不利的惱火就淡了許多,畢竟他在桐鄉跟土皇帝一樣,在上海也混得不錯,但自認不能跟劉欣這樣的大少爺比,不是一個級數上的,王旭輸得不冤枉。溫雅光頭紈絝笑了笑,道:“德哥,咱倆認識沒多久,不過談得來,我就不瞞你,那個人是手上有好幾條人命的亡命之徒,你啊,就別爲了小猴摻和這件事情,就當賣我一個面子,畢竟說起來我和他能算是一個大老闆底下的人,今天這事,就當大水衝了龍王廟。”
德哥震驚道:“他也是徐爺的人?”
光頭紈絝微微一笑,喝了一口茶,沒有解釋。
德哥不再廢話,起身一腳把悔青了腸子的瘦猴踹下河,罵了一句媽了個逼不長眼的王八蛋就知道給我惹事。這一次光頭男人沒有好言相勸,可憐瘦猴下了水後都不敢在德哥附近的位置上岸,只能游出去一段距離才上岸,上了岸後立即去他入住的酒樓喊上豐腴女人,來不及換衣服就帶着東西急匆匆開着一輛豐田車離開烏鎮,一路上連句抱怨的話都不敢說,握方向盤的手一直在抖,可見是怕到了極點。
德哥對高高在上的徐爺,是絕對敬佩加畏懼得無以復加,長三角這一塊道上稍微吃得開的貨色都知道當年徐爺幾乎是隻身一人闖到上海,短短几年時間裡便黑白通吃,跟上海真正的有錢人稱兄道弟,和上海有份量的二世祖關係更是很緊密,卻非酒肉朋友歡場上你吹捧我我吹噓你吃完散夥那麼簡單,其中的門道,大概就只有德哥這類人清楚,都是檯面下見不得光的大手買賣啊。再者都說徐爺在浙江有路子,很駭人的段子倒是沒有,以徐爺的江湖地位,估計不屑也沒機會發飆,但只要看他每次去浙江一起吃飯的重量級人物就一清二楚,都是德哥不能惹的通天角色,德哥今天如此對一個幾乎可以說陌生的“後輩”放低姿態,甚至不惜把最喜歡的花瓶雙手奉上,爲了啥,還不是希望以後有一天能在徐爺跟前露個面混個臉熟。
在沿海一帶混社會,想睡安穩覺,就不可能一味打打殺殺,在大城市拉上幾百號人打羣架,那純粹是找死,德哥手下的王旭,其實到了金蓮酒吧,也一直不是完全不留退路地咄咄逼人,可惜不湊巧遇上了爲了兩個沒上過牀就肯幫忙出頭的趙甲第,以及身上會帶着把54玩的郭青牛。德哥緩過神,平靜一些,兩隻手不再在豔紅旗袍女人身上摸索,輕聲道:“那人在烏鎮,也是爲了陳皇妃吧,不過小猴嘴裡的年輕人又是誰,按道理說不太像是事先約在一起的啊?”
光頭男人聳聳肩,道:“別問我,我也在想這個,沒答案。那個光頭跟我不對路,準確說我跟他其實也不算一個圈子的。”
德哥試探性問道:“要不登門道個歉?”
光頭男搖頭笑道:“不需要,德哥你的面子沒那麼廉價,就當什麼都沒發生。”
德哥點點頭,真要他上門低個頭,不是不行,但心裡肯定有點憋得慌。既然眼前徐爺的紅人不計較,他就識趣地轉移話題,嘿嘿笑道,“聽說陳皇妃很漂亮,架子也大,不知道李虎哥有沒有想法?”
光頭男啞然失笑,笑容中竟有點苦澀,道:“陳皇妃不是我能打主意的,這次之所以請德哥出山,就是因爲有人動了這個念頭,我這是給她當保鏢呢。”
德哥一驚,小聲問道:“徐爺的女人?”
男人苦苦一笑,“別問了,這裡頭門門道道複雜的很。”
德哥心中立即有數,不敢在這個話題上繞圈圈,瞥了眼蹲在地上小半夜的中國美院女孩,望着藤椅上的男人意味深長道:“接下來怎麼說?”
光頭大紈絝笑了笑,“德哥你先忙你的,知道你晚上比白天更生龍活虎,我再喝會兒茶。”
德哥一點就透,拍拍坐在他身上的女人屁股,起身告辭,僅僅留下一個煮茶的青瓷花旗袍美女。
夜涼如水。
光頭紈絝閉上眼睛,等德哥離開,柔聲道:“蹲了半天了,起來坐着吧。”
兩腿麻木的女孩有些困難地站起來,聽話地坐在德哥坐過的藤椅上,癡癡望着眼前閉目養神的男人。
男人喃喃自語:“能讓郭青牛出手的年輕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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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李青瓷在指揮一切,帶着韓鯤這幫人去了醫院,宋雅女幾個女孩哭哭啼啼全部把李青瓷當做主心骨,韓鯤幾個外傷都不輕,被重點照顧的腎虛男和捱了一椅子的根號3最悽慘,李青瓷鎮定地安排入院手續,先讓所有人都拿出身上的現金,再指派一個女孩和受傷稍輕的男孩一起去取款機取錢,忙忙碌碌了整整一個多鐘頭,終於能歇口氣的李青瓷精疲力竭頹然坐在走廊椅子上,猛然站起身,衝出醫院,那個玳瑁眼鏡帥哥跟着她跑出去,似乎終於有了護花的覺悟和勇氣,李青瓷在醫院門口停下腳步,轉頭狠狠盯着這個懦夫,說了兩個字:“娘們。”
帥哥低下頭不敢看李青瓷,站在醫院門口,只能任由李青瓷跑遠。
李青瓷憑藉記憶跑向金蓮酒吧,已經臨近凌晨時分,她卻無所畏懼。
到了金蓮酒吧,蟈蟈剛好重新戴上鴨舌帽與氣喘吁吁跑進酒吧的李青瓷擦肩而過。
趙甲第下樓,看着沒頭沒腦不管不顧衝進酒吧踏上樓梯的漂亮女孩,撓撓頭,問道:“你來幹什麼?”
李青瓷站在樓梯上,仰起頭望着安然無恙的年輕男人,咬着嘴脣,在醫院異常冷靜的她滿眼淚水。
趙甲第最怕女人這副樣子,嘆氣道:“我這不還沒死,好了,你回去告訴你朋友,安心住院,沒啥後遺症,不過還想找回場子的話,我奉勸一句,別指望,再鬧出波折,我真不會再管閒事。”
李青瓷還是安靜地流淚,就是不說話。
趙甲第無奈道:“姐姐,你別這樣啊,我真沒事,我想你朋友也沒大問題,都好好的,你還想我怎麼樣?”
李青瓷突然蹲在樓梯上哽咽起來,肩膀聳動。
趙甲第深呼吸一口,這纔想起她只不過是一個漂亮一些聰明一點膽大一點堅強一點的女孩,會擔心會害怕會無助,走下去,坐在她身邊,點燃一根菸,沒有碰她,只是輕輕道:“哭吧,哭出來就沒事了。”
李青瓷哭了一會兒,擡起淚眼婆娑的精緻臉蛋,望着趙甲第。
趙甲第突然笑了,道:“哭成小花貓啦。”
李青瓷破涕爲笑,百轉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