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望遠鏡中的高坡上硝煙瀰漫,大批鬼子從坡下陸續登頂,游擊隊的一線陣地失守了,不知虎子他們現在的情況如何?夏少校爬上一棵大樹,叉腿坐在一段粗壯的樹杈上,背靠樹幹,雙手舉着望遠鏡觀察高坡上的動靜。

高坡上的防禦工事是他指揮游擊隊員們挖築的,一線陣地尤爲堅固,頂住鬼子四十八小時的進攻應該不成問題,怎麼就會失守了呢?鬼子的四門山炮已經被摧毀,迫擊炮一類的武器很難對一線陣地造成毀滅性的打擊,鬼子想要強攻上去,必將付出極爲慘重的代價!

鬼子們登頂後便停滯不前,估計是被虎子他們在二線陣地給阻擋住了,暫時形成了僵持局面。但這種狀態不會持續太久,因爲鬼子擁有壓倒性的兵力優勢,會不斷擴大登陸場,估計不超過三十分鐘就會發起總攻的。

他相信虎子是不會和鬼子死拼到底的,一定會想辦法撤離高坡,保存實力才能和鬼子繼續周旋。但鬼子也不會輕易讓他們撤退,萬一死咬不放,虎子他們就危險了,因此自己不能再等了,必須儘快出擊牽制鬼子,讓其不敢貿然對虎子他們發動總攻。

夏少校立即滑下大樹,命令劉彪馬上集合隊伍,準備主動出擊,牽制鬼子的兵力。

集合好隊伍後,劉彪跑過問夏少校:“夏教官,大白天主動出擊很危險,萬一人鬼子給包圍住可就麻煩了,咱們是不是等到天黑再行動?”

夏少校果斷地說道:“高坡上的一線陣地已經失守了,虎子他們正在二線陣地阻擊鬼子,壓力非常大,恐怕連一個小時都堅持不住。所以咱們絕不能坐等鬼子圍攻虎子他們,一定要把他們的兵力分散開,這樣虎子他們才能安全撤退!”

劉彪聽說一線陣地失守了,連忙焦急地說道:“那咱們還等什麼,趕緊出發吧!”

夏少校冷靜地說道:“急也不在一時,先把情況跟隊員們說清楚。”

說完,他邁步朝集合好的隊員們走去,劉彪緊跟其後。經過兩場突襲戰,一百名游擊隊員犧牲了十三名,輕傷十名,損失不算大,仍然有很強的戰鬥力。但此去是要和數倍於己的鬼子正面交鋒,戰鬥勢必非常殘酷,一定要讓他們提前作好心理準備。

夏少校背手跨立在排成三排的游擊隊員面前,目光冷峻地掃視衆人一眼,他還不太習慣用同志這個詞,所以開口道:“弟兄們,高坡上的一線陣地已經被鬼子佔領了,二線陣地也危在旦夕,我們該怎麼辦?”

游擊隊員們異口同聲地說道:“願聽夏教官吩咐!”

夏少校點頭道:“那好,我現在就帶你們去正面襲擊鬼子,但勝敗難料,有不願去的現在就可以站出來,我絕不勉強!”

沒有人站出,神情堅定,目光果敢。

夏少校不再廢話,大手一揮道:“出發!”

自從山炮陣地和指揮部連遭襲擊後,日軍加強了外圍警戒,組織了一個二百人的機動部隊,不停地在交通要道上巡邏,嚴防襲擊者滲透進來。機動部隊還配有一小隊有騎兵,可以進行遠距離偵察和快速打擊,想要從正面接近鬼子的前沿陣地非常困難。

夏少校率領游擊隊員避開大路,專走崎嶇難行的山間小徑,繞過鬼子機動部隊的封鎖線,悄然朝日軍的前沿陣地進發。想靠八十多人在大白天牽制鬼子的兵力,確實有些冒險,弄不好就會被鬼子一口吃掉,但夏少校他們已別無選擇,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高坡上的隊友們被消滅掉吧,該拼命的時候絕不能猶豫,相信換作自己堅守高坡,虎子也會這樣做的!

日軍的前沿陣地位於高坡下的空曠地帶,一千五百米之內沒有任何掩蔽物,八十多人要想直接衝過去,肯定會變成機槍的靶子,保準一個都活不了。夏少校帶領游擊隊員潛伏在近兩千米外的一處山坡上,下面就是空曠地帶了,直接衝下去擔心被發現。

夏少校取出望遠鏡,仔細觀察鬼子前沿陣地的情況,發現那裡出來有一個迫擊炮陣地外,還構築了一個簡易的指揮所,有幾個軍官的模樣的鬼子正在裡面商量着什麼。因爲他們是背對着夏少校,所以看不到軍服上的肩章和領章,不清楚是什麼級別的軍官。

昨天襲擊鬼子土廟指揮所時,只炸死了兩個中佐,希望今天能撈到一條“大魚”。

夏少校讓劉彪帶領二十七個人守住這處山坡,同時也監視鬼子機動部隊的動向,必要時可以經行阻擊。這處山坡是他們唯一的退路,千萬不能丟失,不然只能是拼到最後一個人了。他給劉彪留了一挺輕機槍,隨後率領六十名游擊隊員潛下山坡,匍匐着朝日軍前沿陣地爬去。

他們極爲小心地向前爬行,不久便爬出五百多米,已經可以看到鬼子前沿陣地有人影晃動了。

繼續向前爬,接近千米之內,鬼子沒有發現。

夏少校打出手勢示意身後的游擊隊員停止前進,隨後架好狙擊步槍,目標是鬼子的前沿指揮部。他準備先幹掉鬼子的指揮官,然後趁亂突襲鬼子的迫擊炮陣地,一擊便走,把鬼子的注意力從高坡上吸引下來,達到掩護虎子撤退的目的。

光學瞄準鏡對日軍前前沿指揮部,三名鬼子軍官的身影清晰地出現物鏡中,此時他們已經全部轉過身來,側身對着夏少校,軍銜都是大佐。其中兩人正舉着望遠鏡朝高坡上觀察,另一人掏出香菸,取一支叼在嘴上,低頭點菸。

夏少校果斷扣動扳機,彈頭飛旋而出,準確命中點菸軍官的太陽穴,頭部的三分之一被掀飛了,怒噴的腦漿濺了中間那名軍官一頭一臉。不等另外兩名軍官有所反應,夏少校快速退殼上彈,十字線鎖定中間那名軍官,再次扣動扳機。此人應槍而倒,頸部洞穿,動脈被打斷,鮮血狂標。最後一名軍官反應較快,一看兩名同伴都被射倒了,馬上意識到是有人在放冷槍,緊忙扭身臥倒,躲避神秘槍手的襲擊。

接連幹掉兩名鬼子大佐,日軍的指揮中樞已經處於混亂狀態,正是發動突襲的好時機。夏少校收好狙擊步槍,起身率領六十名游擊隊員衝向鬼子的迫擊炮陣地,準備一舉將其摧毀。游擊隊員成散開隊形衝向鬼子迫擊炮陣地,人人手裡握着一顆已經擰掉保險蓋的手榴彈,就等離近了朝鬼子身上招呼。

鬼子的輕重迫擊炮的炮口全部對準高坡,側翼的防護力量薄弱,根本沒想到會有敵人衝過了,一時間陣型大亂。等他們剛剛將防護重點調整到側翼,游擊隊已然衝進進可以投擲手榴彈的距離內。

幾十顆手榴彈連續飛入鬼子的迫擊炮陣地,爆炸聲持續不斷,炸得鬼子抱頭鼠竄,殘缺的肢體隨着地上的泥土一起飛揚,現場慘不忍睹。爆炸過後,游擊隊員挺着刺刀衝入鬼子迫擊炮陣地,近身肉搏,兇悍無比。陣地內的鬼子們剛被手榴彈炸得暈頭轉向,此時又遭到悍野如虎的游擊隊員們的追殺,全然喪失了鬥志,除少數逃竄外,大部分都被刺刀捅死,而六十名游擊隊員僅輕傷兩名。

經過這一通勇猛的衝殺,鬼子的前沿陣地已完全處於癱瘓的狀態,已經組織不起有效的反擊了。但夏少校心裡很清楚,鬼子的癱瘓狀態只是暫時的,相信很快就會組織人手反撲,突襲的目的已經達到,該見機撤退了。他立刻下令游擊隊員收縮隊形,隨後又命人炸燬陣地內的輕重迫擊炮,讓高坡上的鬼子失去炮火支援。這些迫擊炮雖然都是非常好的戰利品,但他們無法帶走,只好忍痛炸掉了。

炸掉迫擊炮後,夏少校帶着游擊隊員開始撤退,並順手帶走了陣地內的兩挺歪把子機槍,用來增強游擊隊的火力。此時,前沿陣地內的鬼子已經被重新組織起來,紛紛躍出戰壕朝游擊隊衝殺過來,高坡上的鬼子也派出一隊人下來支援,採取兩翼包抄之勢,想圍殲撤退中的游擊隊員。

夏少校親自操一挺歪把子輕機槍斷後,邊打邊撤,漸漸朝遠處劉彪固守的山坡靠攏。

就在這時,負責外圍警戒的鬼子機動部隊出現了,騎兵一馬當先,飛一般衝向撤退中的游擊隊員,看樣子是準備截斷他們的退路。劉彪他們立刻展開阻擊,但騎兵的速度太快,眨眼間便衝過了輕機槍的火力封鎖,揮舞着馬刀衝殺過來。

“扔手榴彈攔阻!”夏少校見勢不妙,立即大聲喊道。

撤退中的游擊隊員依言快速投擲出手榴彈,可爲時已晚,鬼子的騎兵已經衝至身前,手榴彈只炸倒了四五匹馬。鬼子騎兵瞬間衝入游擊隊中,馬刀閃着寒光下劈,當場就劈死十幾名游擊隊員,有的人甚至連腦袋都被劈成兩半,熱乎乎的腦漿流淌了一地,不一會便凝固了。

夏少校見身後的游擊隊員腹背受敵,傷亡慘重,立刻命令身邊的游擊隊員繼續阻擊正面的鬼子,隨後抱着輕機槍殺向鬼子騎兵。他不射人專射馬,一口氣射光了輕機槍彈倉內的子彈,身前倒着十幾匹哀鳴的軍馬,**着四蹄掙扎。但仍有十幾名鬼子騎兵縱馬衝殺過來,馬刀反射着耀眼的日光,迎頭怒劈夏少校。

夏少校來不及拔手槍,急忙拋掉手中的輕機槍,側身撲倒,快速翻滾着躲避鬼子騎兵的砍殺。鬼子騎兵一刀走空,縱馬從他身邊一掠而過,直接衝向負責阻擊正面鬼子的游擊隊員。夏少校火速翻身而起,大威力和大花口擼子瞬間出現在手中,槍口對準鬼子騎兵邊追邊打,射速奇快,準度奇高,一輪速射又幹翻七八匹軍馬。

失去坐騎的鬼子騎兵起身後,揮着馬刀掉頭殺向夏少校,心愛的戰馬遭射殺,人人都恨透了夏少校,咬牙發誓要將他亂刀分屍。夏少校已然換好彈匣,無懼無畏地反衝殺過來的鬼子騎兵,一槍消滅一個,眉頭都不皺一下,轉眼間便把衝過來的鬼子騎兵殺了個精光,無一活口。

儘管夏少校的戰鬥力異常強悍,但他畢竟只是一個人,照顧不了所有的游擊隊員,而鬼子騎兵又牢牢地控制住戰場主動權,局面萬分危險。負責正面阻擊鬼子的游擊隊員已經被鬼子騎兵衝散了,此時正四處躲避追殺,不久便被一一砍翻在地,慘死鬼子騎兵的馬刀之下。

夏少校來不及救援,也無法救援,衝過去只能是白白送掉性命。他當即命令剩餘的游擊隊員馬上向山坡撤退,能跑多塊就跑多快,一定要趕在鬼子騎兵追上前衝上山坡。游擊隊員們掉頭朝山坡跑去,距離爲二百米,他們是在跟四條腿賽跑,難度可想而知。

鬼子騎兵殺完負責正面阻擊的游擊隊員後,立刻勒馬掉頭,重新排好攻擊隊形,縱馬追殺過來。夏少校他們拼盡全力奔跑,眼看就要衝上山坡了,鬼子騎兵已衝至身後不足五十米,馬蹄聲如滾雷般撼人心魄,彷彿轉瞬及至。

生死關頭,固守在山坡上的游擊隊員及時伸出援手,兩具50毫米擲彈筒連續射擊,一顆顆殺傷性榴彈接連在游擊隊和鬼子騎兵中間地段爆炸,立時就將鬼子騎兵的進攻速度遏制住了,成功掩護夏少校他們順利衝上山坡。

但仍有幾名鬼子騎兵不甘心讓夏少校他們逃脫,悍不畏死地策馬衝過榴彈的阻擊,竟然想衝上山坡追殺。劉彪立刻下令全力阻擊,機槍、步槍和手榴彈全部朝那幾名鬼子騎兵身上招呼,頓時將他們殺了回去,再也無力進攻了。

與此同時,前後夾擊的鬼子已經齊聚山坡之下,很快便展開了第一輪攻擊。

六十名突襲鬼子前沿陣地的游擊隊員只撤回來十五名,損失高達四分之三,大部分都是被鬼子騎兵殺死的,真是太慘了!不過他們也讓鬼子們付出了慘重的代價,迫擊炮陣地被毀,兩名高級軍官被殺,雙方似乎打了個平手。

夏少校顧不上喘口氣,登上山坡後立馬組織倖存的游擊隊員加入防線,全力阻擊鬼子的進攻。他們必須要打退鬼子的首輪進攻,然後才能考慮撤退,不然一定會被鬼子咬住不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