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少校反應最快,第一個邁步跑向警戒哨的同時,大威力已然握在手中,劉彪也取出盒子炮緊跟其後。派出的警戒哨都很有經驗的老游擊隊員,絕不可能出現不小心走火的現象,唯一的解釋就是鬼子追上來了。這正是夏少校最擔心的事情,中午突襲村子的行動已經讓他們暴露的方位,再加上中途休息了一次和帶着女人行軍速度減慢,在時間上已經沒有優勢可言,
散佈在樹林中酣睡的游擊隊員們也被突然其來的槍聲驚醒,他們本能地握緊手中的槍,但睏意仍在,行動遲緩,不少人甚至靠在樹幹上發愣,似乎還沒有真正醒過來。
夏少校一邊快速朝警戒哨方向跑,一邊大聲命令游擊隊員們起來準備戰鬥,危險臨近,絕不能有任何遲疑,不然必將陷入被動挨打的局面中。他衝出樹林,加速跑到陡坡下,隨即毫不猶豫地向上攀爬,必須儘快搞清楚來了多少敵人。劉彪此時也趕到夏少校身後,正準備和他一同往上爬,但卻被夏少校制止了,命令他趕快回到樹林中組織游擊隊員們備戰,敵情不明,要做好邊打邊撤的準備。
陡坡依然溼滑難上,夏少校手腳並用地奮力往上攀登,此時距槍響已過去了一分多鐘,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誰料他剛爬到一半,坡頂突然出現數條端槍黑影,鋼盔和刺刀在黑暗中發出微弱的金屬光澤,不用再細看,必定是鬼子無疑。
鬼子們只顧着朝陡坡下的樹林張望,一時間沒有注意到陡坡上有人,活該他們倒黴。夏少校深知機不可失,馬上舉起大威力果斷開槍,如果讓鬼子搶佔了這處制高點,樹林內的游擊隊員必將傷亡慘重。
槍聲沉悶,火光頻閃,率先趕到坡頂的數名鬼子相繼中槍倒地,掙扎氣絕。夏少校開槍撂倒鬼子後,即刻快速上爬,爭取趕在後繼的鬼子到達前搶佔坡頂。他爬得快,增援的鬼子來得也不慢,雙方几乎是同時出現在坡頂的,狹路相逢。
沒有拼命前的憤怒吼叫,一切都在瞬間發生,根本沒有時間考慮,全靠本能的反應,比誰夠快夠狠!夏少校的反應速度和狠辣槍法絕非普通鬼子兵所能相比,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他們唯一的優勢就是人多。但是在狹窄的山路上,鬼子無法展開隊形攻擊,只能兩人並排前衝,數量上的優勢暫時難以奏效。
雙方是近距離遭遇,根本不需要瞄準,夏少校唯一要做的就是不斷地扣動大威力的扳機,把手槍利於近戰的優勢發揮到最大。
隨着夏少校的手指以令人目眩的速度扣動扳機,大威力彈匣中剩餘的九發子彈幾乎是同時噴射出槍口的。彈頭撕裂暗夜沉悶的空氣,化作一道道明亮的死亡射線,無情地撲向蜂擁而至的鬼子兵。
“噗噗噗……”鉛心彈頭穿透鬼子兵單薄的軍服,死命地往那年輕的軀體深處鑽去,不斷翻滾着將創口擴大,製造死亡。
很快,大威力的套筒後坐,空倉掛機,子彈射光了,山路上橫躺豎臥着五六具鬼子的屍體,把後面的鬼子給堵住了。首輪交鋒夏少校佔了上風,但他剛要趁機給大威力換彈匣,鬼子的機槍就響了,逼得他不得不快速臥倒在鬼子的屍體後,躲避鬼子的火力壓制。
鬼子們在機槍的掩護下再度發動進攻,夏少校不斷開槍還擊,但鬼子的火力太猛,他獨力難支,眼看就要頂不住了。關鍵時刻,劉彪帶着五六名游擊隊員爬上了山坡,攜帶了一挺輕機槍和衝鋒槍,隨即對鬼子實施火力反壓制,暫時穩住了坡頂陣地。
山路狹窄,雙方互不退讓,彈雨橫飛,尖嘯刺耳,逐漸打出了真火。像這種近距離的火力對射,必須有充足的彈藥方能有效壓制對方的進攻,而游擊隊的彈藥經過這兩日的消耗,早已所剩無幾,絕對打不起此種消耗戰。
劉彪親自操一挺捷克式輕關槍射擊,此刻已經換上了最後一個彈匣,衝鋒槍手也僅剩不到五十發子彈了,也許勉強能夠阻擋鬼子的一輪進攻,但然後呢?夏少校第三次給大威力換上彈匣,心知這樣死拼硬打不是辦法,鬼子人多勢衆,火力佔優,防線早晚會被突破的,再這樣耗下去吃虧的只能是游擊隊,應該見機撤退了。
但雙方的戰鬥已形成膠着狀態,不是想撤就能撤的,如果被鬼子趁勢追擊,恐怕這幾十號人都難逃一死,所以只能邊打邊撤,節節抵抗,藉着黑暗的掩護擺脫鬼子的追擊。
夏少校當即命令身邊的游擊隊員投擲幾顆手榴彈,阻擋鬼子的進攻,然後將人員分成兩組,開始交替掩護撤退,準備退到山坡下的樹林中,藉着樹木的掩護快速和鬼子脫離解除。鬼子們很快就發現夏少校等人正在撤退,馬上便展開追擊,併發射迫擊炮阻攔夏少校等人後撤。
黑暗中迫擊炮彈落點的誤差不小,很難形成真正的殺傷力,有幾發炮彈甚至落到了陡坡下,但它給游擊隊員產生的心理壓力確是巨大的。劉彪帶來的這幾人都是新兵,都沒經歷過炮擊,正所謂新兵怕炮。炮彈一響人就慌了,都想趕快撤到坡下的樹林中去,全然忘記了交替掩護的撤退原則,隊形一亂,致使鬼子很快就追了上來。
夏少校深知此時下什麼命令也沒用,而且時間上也來不及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和鬼子比速度,趕在他們追上來之前撤到陡坡下的樹林中去。可鬼子豈能讓夏少校如願,一見他們的撤退隊形亂了,立即加快了追擊速度,準備一鼓作氣將游擊隊擊潰。
雙方都不再打槍,戰場上出現了不可思議的寂靜,但這正是最後決戰的前兆!
第一名游擊隊員開始下坡,後面的人緊緊跟隨,夏少校和劉彪負責斷後。陡坡溼滑,難以快速下降,再加上人心慌亂,很快就出現了擁堵現象。夏少校大聲警告不要亂,但爲時已晚,下坡的游擊隊員你推我擠,互不相讓,終於有人腳步一滑,身子前傾撞倒了前面的人,繼而出現連鎖反應。
片刻之間,陡坡上的人全部摔倒,翻滾着向坡下衝去,手裡的槍都摔脫手了,場面極其狼狽。
夏少校顧不上生氣,鬼子刺刀的寒光已然刺破了前方的夜幕,在他的瞳孔中反射成實體,死亡臨近。他毫不猶疑地朝鬼子甩出兩顆手榴彈,然後是快速伸手拽住劉彪的胳膊,大喊一聲跳。
爆炸的火光映亮了夏少校和劉彪起跳的身影,破碎的彈片呼嘯着向四周迸濺,有數名鬼子兵被強烈的氣爆掀飛,斷臂殘肢也一同飛向了空中。當鬼子們殘缺不全的屍體紛落如雨時,夏少校和劉彪也同時落到了坡底,但卻無法控制下落的慣性,繼續朝前衝去,最終相繼摔倒在地。
剛纔滾落坡底的游擊隊員此時也紛紛掙扎着站起,看來都沒什麼大礙,但手裡的武器卻不知掉到那裡去了。此時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周圍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到槍支的所在,衆人只能摸黑尋找。
夏少校摔倒後馬上快速爬起,劉彪就倒在他身旁不遠處,崴了腳,掙扎難起。夏少校趕忙上前將劉彪攙扶起來,同時命令附近的游擊隊員停止找槍,趕緊撤到樹林裡去,鬼子隨時都會出現,絕不能浪費時間。
槍丟了以後可以再從鬼子手裡奪,但命丟了可就再也沒機會找回來了,此中利害相信誰都能分得清楚。
五名游擊隊員只有兩人找到槍,其餘三人兩手空空,仍在焦急的尋找着。聽到夏少校的撤退命令後,三人雖然不甘心,但也不敢違抗,只好快速朝不遠處的樹林跑去。夏少校讓三名無槍的游擊隊員攙扶着劉彪撤退,他和有槍的兩名游擊隊員負責斷後。
夏少校剛走兩步,突然感覺踩到了什麼東西,立刻蹲下身用手一摸,驚喜地發現竟是剛纔隊員們脫手甩丟的湯姆森衝鋒槍。他快速抓起衝鋒槍,摸黑檢查了一下,發覺槍膛內有子彈。正好可用來阻擊鬼子的追擊。
此時,追擊的鬼子已經出現在坡頂,正在分批下坡,並不斷向坡底投擲91式手榴彈,阻攔夏少校等人的撤退。91式手榴彈不斷在樹林前的空地間爆炸,破片四散紛飛,令夏少校等人不得不臥倒躲避,撤退的速度因此減緩。
第一批鬼子在爆炸中成功下降到坡底,一共有十幾個人,個個兇悍無比,挺着刺刀衝向夏少校他們。坡頂的鬼子此刻也停止了投擲手榴彈,夏少校趁機起身,端着衝鋒槍對準衝來的鬼子就是一陣猛掃,當場就射倒五六名鬼子,但其他鬼子仍舊悍不畏死地往前衝,踏着同伴的屍體而過,毫不減速。
夏少校邊打邊撤,衝鋒槍的彈匣很快就打光了,他立即背起衝鋒槍,雙手分別拔出大威力和大花口擼子,連續朝飛奔而來的鬼子射擊,一槍撂倒一個,彈無虛發。然而鬼子們卻源源不斷地自坡頂而下,一撥又一撥地衝殺過來,看來是想用人海戰術沖垮夏少校等人。
三名無槍的游擊隊員,已成功將崴了腳的劉彪背入樹林中,此時留在林外的就只剩夏少校和兩名游擊隊員了,正在苦苦阻擊追殺而至的鬼子兵。夏少校的手槍子彈打光了,隨即後退換彈匣,身後的兩名游擊隊員馬上頂了上來,端起步槍射擊,阻止鬼子逼近。
步槍的射速較慢,鬼子很快就衝了上來,兩名游擊隊員見勢不妙,緊忙抽出刺刀安裝到步槍上,隨即吼叫着衝向鬼子,想給夏少校贏得時間。兩人瞬間就和鬼子們纏鬥在一起,毫不畏懼地拼起刺刀來,一時不落下風。不過鬼子人多勢衆,很快就將兩名游擊隊員團團圍住,舉起刺刀兇猛地攻擊。
夏少校此時已經換好的彈匣,但也無法營救那兩名游擊隊員了,只能眼看着他們被鬼子活活刺死。他眼中殺機怒涌,雙手齊揮,頃刻間便打出一輪速射,將圍殺兩名游擊隊員的鬼子放倒了一大片,也算是爲他們報了仇。
鬼子們並沒有被夏少校狠辣精準的槍法嚇到,繼續嚎叫着往前衝,完全是一副拼命地打法。普通士兵遇到這種場面肯定會驚慌失措,但夏少校已不知和鬼子生死搏殺了多殺次,經歷過比這更兇險更殘酷的場面,所以絲毫沒有慌亂,仍舊邊開槍邊穩步後撤,始終壓制着鬼子的進攻勢頭,不讓他們能從容展開隊形攻擊。
很快,鬼子便意識到一味盲目的衝擊很難奏效,對手的兇狠強悍超出了他們的想象,可此時此刻已無法改變戰術了,只能繼續堅持下去,對方畢竟是一個人,而且手槍的子彈也有限,等他的子彈打光之際,便是他喪命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