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少校建議老桂養條狗,平時可以用來看家護院,酒館裡剩菜剩飯扔了多可惜,養五條狗也夠了。老桂擔心養狗會影響夏少校早出晚歸的習慣,出入起來不方便,再說找條好狗也不容易。夏少校叫他不必擔心,自己近期不打算進山“狩獵”了,以後看情況再定。至於找狗的事也沒什麼問題,國軍師部裡就有七八條軍犬,全是純種的德國牧羊犬,每年都會配種繁育,搞條小狗崽很容易。
老桂見夏少校如此認真的說,也就接受了他的建議,反正養條狗也不是什麼壞事,上次馬彪潛入時要是有狗在,自己或許能有反應時間,敏也不至於……
夏少校辦事雷厲風行,下午就換上軍裝回師部去了。師部離羊井鎮只有三四里地,步行一會就到。大門前站崗的哨兵都認識夏少校,立馬給他行了個標準的軍禮,目送他走進師部。一個多月沒回來了,自己的軍官宿舍內仍是一塵不染,私人物品也擺放的整整齊齊,看來勤務兵沒有偷懶。
師部的主要長官們都下去視察部隊了,聽說是要搞一次軍事演習,只留一名副參謀長在家坐鎮。夏少校和這位副參謀長不熟,也沒去見他,直接去了後勤部,軍犬歸他們管。後勤部的熟人也不在,陪師長他們一同去觀看演習去了,這次回來的真不巧。
夏少校向後勤部的留守人員詢問了軍犬的事,看有沒有新下生的狗崽。後勤部的人都知道夏少校的後臺硬,連師長也得給他幾分面子,要個狗崽還不容易嗎!但今年確實沒有配種繁育軍犬,想巴結巴結也沒機會,只好實話實說了。
夏少校掃興地從後勤部出來,點上煙慢慢地朝宿舍走去。他不常回師部,熟悉的人不多,唯一能談得來的張參謀也參加演習去了,一個人閒得的無事可作。正好此時自己的勤務兵聞訊趕來向他報到,夏少校便命他找支步槍來,準備去附近山裡打獵散散心。
這次可是真正意義上的狩獵,沒有小鬼子可打。
勤務兵找來一支中正式步槍和五十發子彈,夏少校試了試此槍的性能,保養的還不錯,雖不如自己的狙擊步槍好使,但用來打獵卻是綽綽有餘的。他回宿舍繫上武裝帶,身跨望遠鏡和軍用水壺,沒讓勤務兵跟隨,給了他兩塊大洋當酒錢,然後一個人走出師部,朝東北方向的山林快步行去。
夏少校聽說附近山裡有野豬出沒,經常結羣下山糟蹋當地老百姓的莊稼,有時候還會傷及人畜,今天正好用它們來練練槍。野豬肉可是美味,一頭就有六七百斤重,足夠老桂的酒館賣上一陣子了。
打野豬線膛步槍不如滑膛獵槍好使,呈散佈狀的彈丸雖然射程較近,但命中率要比單發步槍彈頭高。不過軍用步槍也有自身的優勢,那就是射程遠,殺傷力大,以夏少校的槍法,只要讓他看到野豬,那這傢伙就一定會成爲盤中的美味。
陽光明媚,山林空寂,微風拂過林梢,樹影婆娑,擾亂傾瀉而下的光線,憑添了幾分神秘和幽邃。夏少校持槍穿行於幽暗的山林中,仔細搜尋野豬的蹤跡。野豬這畜生不好鬥,機警兇猛,一槍打不死讓它近身就麻煩了,被那利刃般的獠牙咬上一口可不是鬧着玩的!
隨着步步深入山林,夏少校漸漸忘卻了心中的不快,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狩獵上。沒有獵狗的協助,個人想要找到野豬可不容易,這樣盲目的搜尋不是好辦法,只會白白浪費體力和時間。任何動物都離不開水源,只要能找到水源,今天的狩獵就成功一半了。
夏少校的野外生存經驗非常豐富,找水源的事情難不倒他,這是必須具備的基本技能之一。水源附近的植被通常要比別處長得茂盛,地表也相當潮溼,很容易分辨出來。半小時後,他成功找到一處水源,是個清可見底水潭,面積不大,周邊的植被雖說不算茂密,但也比其它地方要青綠的多,是個不錯的狩獵地點。
他沒有走到水潭邊去查看是否有動物曾留下的蹤跡,擔心自己的氣味會嚇阻動物們前來飲水,它們嗅覺的靈敏度是人類望塵莫及的。由於不能確定動物們會從那個方向前來水潭飲水,因此在地面上潛伏是相當危險的。
夏少校選擇一棵離水潭三十米遠的大樹作爲狩獵點,爬上去將身體隱藏在青綠的枝葉間,槍口對準水潭,靜待獵物的出現。藏身於大樹上居高臨下,視野開闊,水潭附近的情況都看的一清二楚,任何風吹草動也逃不過他的眼睛。
一晃四十分鐘過去了,不見任何動物前來飲水,明鏡似的水面平靜不波,偶爾有幾片樹葉飄落水中,激起些許微小的漣漪,瞬間消散。狩獵要有耐心,也許此刻獵物就在水潭附近潛伏觀察,等確認沒有危險後纔會前來飲水。太行山中有不少大型的食肉猛獸,小小的水潭也是它們的獵食場,現在還不知道誰是最後的勝利着呢。
幾隻不知名的鳥兒飛落在水潭邊,一邊用尖尖的鳥喙飲水,一邊靈活地轉動頭部觀察四周的情況,防範危險的出現。清澈的水面倒映出鳥兒的身影,那機警的模樣甚是可愛,讓人暫時忘卻了大自然中那殘酷的生存法則。
可着短暫的溫馨沒能持續多久,危險悄然臨近……
突然,水潭邊的鳥兒驚飛而起,發出尖利的鳴叫聲一飛沖天,預示着不速之客的到來。樹叢搖晃,黑影乍現,一頭大野豬出現在水潭邊,身後還跟着七八頭小野豬,都已經三四個月大了,圍繞在大野豬身邊轉來轉去。看見水潭後,小野豬們爭先恐後地奔到水潭邊,相互擁擠着低頭飲水,顯然是渴壞了。
母野豬沒有馬上低頭飲水,擡頭瞪着一雙蠶豆般大小的眼珠,朝水潭四周不斷地張望,警惕性非常高,是個相當稱職的母親。 夏少校慢慢鬆開扣扳機的手指,打死母野豬,小野豬們肯定也活不成了,今天打獵只爲散心,沒必要做這種殘忍的事情呢!
也許在這羣飲水的小野豬中,會有一半以上不能成功長大 ,但那是大自然的生存法則所造成的,與人爲的干涉是不同的。 狩獵不一定非要有收穫,享受過程纔是樂趣所在,晚上和敏說說這些活潑可愛的小有野豬們,也未嘗不是一種收穫。
然而,潛伏在水潭邊的狩獵者絕非只有夏少校,一個更爲優秀的獵手突然發起了攻擊,就在夏少校收槍鬆懈的那一剎那。
沒有人能看清獵食者的身份,因爲它的動作比閃電還快,彷彿是從天而降,猛撲正在飲水的小野豬們。母野豬反應也不慢,第一時間迎向急撲而至的獵食者,雙方瞬間纏鬥在一起,發出令人心顫的嘶吼聲。
獵食者是一頭成年山豹,怒吼聲震撼山林,攻擊力極爲強悍。母野豬雖然也十分兇猛,但絕不是山豹的對手,此時爲了護崽也只能拼命了,雙方暫時鬥了個平手。
山豹是什麼時候潛伏到水潭邊的,夏少校竟然一點也沒有發覺,想想便有些後怕。山豹可是爬樹高手,如果它選擇的目標是自己,那後果可是不堪設想。
山豹的攻擊迅猛靈活,爪牙極爲鋒利,很快就讓母野豬遍體鱗傷,漸落下風。母野豬想找和山豹拼命,但它的攻擊總是被山豹敏捷地躲開,而面對山豹的攻擊,母野豬卻連一次也躲不過去。
勝負已定,沒必要在繼續看下去了。
夏少校悄然下樹,離開水潭朝山林外走去。他不願坐收這個漁翁之利,也不想出手干涉,山豹同樣需要生存,最好的辦法就是誰也不幫,順其自然。
“你應該幫那個母野豬。”聽完夏少校的講述,敏很傷心地說,睡覺前。
“山豹可能也有幼崽需要餵養。”夏少校摟着敏說。
“但野豬是弱者!”敏反駁道。
“那只是相對山豹而言,”夏少校搖搖頭說,“山裡還有許多比野豬更弱小的動物,怎麼幫?”
“不知道,”敏嘆口氣,“我只是可憐那些小野豬,這麼小就沒了母親,不知能不能活下去。”
“還有比它們更可憐的。”
“誰呀?”
“亡國奴!”夏少校語含悲憤地說道。
“是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了吧?”敏聽出它話中的悲憤之氣,試着問道。
“連野豬都會爲了保護孩子而不顧性命地跟山豹搏鬥,而我這個堂堂的國軍少校,卻只能樣睜錚地看着小鬼子屠殺自己的同胞,你說我會高興的起來嗎!”
“你已經盡力了,打鬼子也不能光靠你一個人呀!”
“還不沒盡全力。”
“是因爲我嗎?”夏少校的話讓敏誤以爲是自己拖累了他。
“不是,”女人總是很敏感,夏少校當即解釋道,“是還沒找到盡全力的方法。”
“那你以後打算怎麼辦?”
“我過幾天去找虎子他們,和游擊隊商量商量合作的事情,不能再這樣單槍匹馬地幹下去了!”
“游擊隊會同意嗎?”
“問題不大。”
“那你明天陪我去長治給虎子媳婦買些首飾吧!虎子結婚,我這個當姐姐的沒能參加,禮數可不能缺了,你走時帶上捎去。”
“行,聽你的。”
“那就早點睡吧,明天去長治的路可不近呢!”
黑島直一昨晚也喝了不少酒,早上起牀時感覺口乾舌燥,伸手抄起擺放在牀頭櫃上的茶壺,仰脖灌了一肚子隔夜茶。睡在他身邊的師豔紅還沒有醒,半截肩膀**在錦被外,白得刺眼。這女人醉酒後在牀上浪起來極爲瘋狂,讓黑島直一都差點招架不住,着實費了一番氣力才勉強保住自己男性的尊嚴。
他原本打算把情報小組安排在師豔紅這裡住,可經過認真考慮,覺得不太妥當,幾個陌生男人住在一個名聲不太好的女人家裡,相信很快就會成爲當地的爆炸型新聞,情報分析小組會也因此而暴露的。
情報分析小組需要在一個安全可靠的地點工作,這樣才能發揮出最大的效率來。黑島直一想來想去,最終決定還是搬進第26旅團指揮部最安全,那裡有士兵二十四小時警戒,完全可以保證情報小組安全的工作。他上次隨調查組來上陽縣城時,曾和第26旅團的代理旅團長慄原參謀長打過交道,而慄原現在還是代理旅團長。
慄原參謀長很清楚黑島直一的身份特殊,此行一定擔負着什麼機密任務,問多了對自己沒什麼好處。他很爽快地就答應了黑島直一的請求,把旅團部很少使用的後花園提供給黑島直一他們居住,並派遣士兵晝夜把守,沒有得到黑島直一的允許,任何人不得進人後花園,違者格殺勿論!
情報小組攜帶了一部高功率的電臺,隨時可以和方面軍情報總部聯繫,及時獲取最新的情報。後花園偏僻安靜,環境也很優美。非常適合黑島他們進行情報分析工作。
今天是黑島與清谷約好見面的日子,時間在正午,地點就在上陽縣城內最大的酒樓聚賢閣,也是師豔紅老爹師仁軒的產業之一。
黑島直一開始下牀穿衣,他要早點趕回情報小組去,安排一下今天的工作,省的清谷來後又要催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