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邊只有杏仁和核桃兩個是得力的,院子裡事情多,根本忙活不過來,幸而張嬤嬤來了一段時間,那些小丫鬟都曉得聽她的話,聽吩咐做事,纔不顯得手忙腳亂。
足足一個時辰,纔算打扮完畢。
杏仁站在旁邊,皺着眉頭,大氣都不敢喘。
看着鏡子裡的嬌人兒,柳相思和張嬤嬤卻都很滿意。
柳相思起的早,又折騰了這一早上,已是餓的前胸貼後背。
只是今時不同往時,楊氏要她參加府裡的聚會,就是免了她的禁足的意思。禁足取消,每日的晨昏定省就又免不了了。
在張嬤嬤和杏仁、核桃兩個小丫鬟的陪伴下,半個月來柳相思第一次走出了妙蕊居的大門。
她倒是沒什麼感覺,覺得自在的很。倒是杏仁與有榮焉,去往松濤苑的路上碰到其他下人給柳相思請安,腰板挺得格外的直。
等她到松濤苑時,大少爺和其他幾位小姐已經來了,楊氏和柳父也已經起牀。她是最後一個到的。
因爲是小姐第一天取消禁足,杏仁就格外重視,總想打扮的隆重些。又是描眉、又是擦脂抹粉的,然則打扮出來好看是好看,就是太妖豔了。
張嬤嬤看了一眼,皺了眉頭。吩咐杏仁,給她重新洗了臉,只擦了面脂、用些口脂就好。
結果擦了口脂又覺得脣色紅的過分,仍是妖嬈,就又命杏仁把口脂也擦了。
白忙活了一上午,之前給五小姐淨面,杏仁已是不甘願。府裡宴請雲州城所有的大家閨秀,個個都打扮的花枝招展前來赴宴,爲何只有她家小姐不許上妝?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礙於張嬤嬤的威信,杏仁纔不情不願的服侍小姐淨面卸了妝。可現在連口脂也不許抹,她就有些不高興。
“嬤嬤,咱家小姐的妝容已算是素淨的了,若是連口脂也不塗,怕是夫人見了會怪罪小姐不重視。”
“五小姐的樣貌過於豔麗,無須上妝已是壓過旁人一頭……爭妍奪麗不在於這一次。”
杏仁心中不忿,可柳相思深以爲然。不等杏仁服侍,就自己就動手擦了口脂。
張嬤嬤見了,眸子裡都是笑意。
不怪老王妃那麼喜歡五小姐,通透的很。
她的嘴脣很飽滿,顏色如剛剛採摘下來的櫻桃般鮮豔誘人。已經是很漂亮,再抹上大紅的口脂,便顯媚態。
若是在以前,這自然是好事。可老天爺似乎給她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當她還是網絡小說寫手柳相思時,在那個看顏值的時代,她不是女神,不是萌妹子,只是個樣貌平平,放在人羣中毫不起眼的柳相思。
而穿越到辣文中,擁有美貌,卻成爲她最大的掣肘。
她上輩子這是做了什麼孽啊啊啊啊!!!
柳相思深諳生存之道,所以即使爲了今日府中的賞花宴,她早早的就被從被窩裡捉了出來,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一個時辰上妝,也因此在第一天禁足後給嫡母請安就遲到了。
最後的成果卻是耐着性子將脂粉洗淨,素着臉出門。
柳香雪仍是穿着她喜愛的白衣,楊氏要她換個鮮亮顏色的衣服,可她現在只衷愛這一個顏色,楊氏拗不過她,也只好任她去。
白色也確實很襯柳香雪的氣質,超凡脫俗。
楊冬歆是一襲粉色的撒花軟煙羅裙,嬌俏可愛。
她們姐妹二人的裝扮是最最出彩的,其他人衣物的顏色、式樣均越不過這二人去,不會搶了她們的風頭。但也均是簇新的衣服,式樣也是城裡最近流行的。楊氏就是這樣,叫人挑不出理去,還能落得個善待庶女的好名聲。
二小姐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裡像是一朵睡蓮花。四小姐則不論什麼時候都眉眼含笑,很討喜的樣子。衣飾雖不出彩,可各有千秋,也都十分靚麗。
唯有柳相思,不光臉上沒有脂粉,首飾也就只帶了一支石榴包金絲珠釵。楊氏看了看她,說了她句:“打扮的太素淨了,客人見了要笑話,下次不可。”
也就讓她坐下,吩咐下人擺飯。
杏仁就長出一口氣,知道聽小姐和張嬤嬤的就對了。
楊氏根本不會爲了柳相思沒有好好打扮生氣,她巴不得的呢!要不是在自家府裡宴請,她甚至不會讓柳相思參加,狐狸精般的模樣,勾魂奪魄,只會搶她親生女兒和外甥女的風頭!
然而她對其他庶女並不會這樣,可見是把柳相思當成真正威脅。好在柳相思低調的打扮對上了楊氏的心思,連她遲到都沒有責怪。
沒多大會兒,蔣宜臻也來了。
蔣宜臻到府裡來,柳大人給他引見家中妻小,這是結爲通家之好的意思。柳大人有意拉攏他,並不讓他一個人吃飯,蔣宜臻便每天晚些時候等小姐們給父母請完安過來,吃完飯就和柳大人一起出門。
今日蔣宜臻也在家休息,跟着熱鬧一天。一進來就看見柳相思,頗爲意外,對她點點頭。
柳相思屈膝還禮。
她立即就覺得有不懷好意的視線,不用看,她都知道是誰,除表小姐不會有其他人。
蔣宜臻喜歡柳香雪,但是在柳府,人家父母面前,還需避嫌,不好表露太明顯。
反而不避諱的和柳相思打招呼,倒更像是有私情的樣子……
尤其柳相思又長的一臉狐媚樣,就算她什麼也不做,在旁人腦袋裡也沒有好印象。所以相較於柳香雪,那位表小姐總覺得柳相思的威脅性更大。
不愧是楊氏的親外甥女,想法一樣一樣的。
才說幾句話,楊冬歆的注意力就不在柳相思身上了。畢竟還是小姑娘,期盼這個賞花宴已經很久了。尤其穿了這麼漂亮的衣服,化了美美的妝,只恨不得展現在更多人面前,讓大家都看看。
小姐們心思浮動,一顆心早就不在飯桌上,又顧忌着臉上精緻的妝容,不敢動作過大,細嚼慢嚥,少少的吃了幾口就說飽了。只有柳相思,真正的大快朵頤了一頓。
飯桌上氣氛前所未有的輕鬆,飯畢,說了會話,就有下人來報有客人來了。一般而言,客人不會一大早剛剛吃過早飯就上門,顯得太匆忙。
然而來的卻是楊家,也就是楊氏的孃家,早早的來,顯得親厚。
屋內的人就一齊出去,在二門處迎接客人。這樣的待遇也就是楊家纔有,也是給了楊氏極大的臉面。
馬車在門口停下,先從車上跳下來一個身材頎長的男人,是楊承之。
站穩後就轉過身去,將馬車簾子掀開,把車中的女眷扶下來。
身着一襲絳紫色的烏金雲繡衫,頭上斜插着支梅花步搖簪,她看着和楊氏差不多的年紀,卻因爲眼角有些向下耷拉,就顯得人更凌厲些。
這人正是楊承之和楊冬歆的母親,楊氏的大嫂宋氏。
“大嫂,娘和大哥呢?”楊氏見只有嫂子帶着幾個孩子來,問道。
“昨天夜裡下雨,娘身上就有些不舒服,就在家靜養不過來了,讓我帶着孩子們來玩。你大哥聽人家說有人在城西的當鋪當了一副前朝竇文隆大師的畫作,當即就帶着小廝奔城西去了。都四十多歲的人了,性子還這麼急,一點都等不得!”
“娘沒事吧?可看了大夫?”楊氏緊張的問道。
“無礙。你也知道,娘這是老毛病了,楊母一到陰天下雨,身上就不舒服。多少大夫看了也沒治好,只能仔細養着才行。”
楊氏也知道,可女兒出嫁在外,不能時時守在母親身旁,總是掛念。
這是母女天性。
楊冬歆在柳家住了一段時間,也很是想念母親了,像是歸巢的乳燕,撲到楊夫人懷裡撒嬌。
“娘!我可想您了!”
楊夫人笑起來,凌厲的面相緩和了幾分,輕輕拍着楊冬歆的背,誇張的叫道:“哎呦!這是誰家的閨女啊,長這麼大了還要人抱?丟不丟人?”
周圍的人就都笑起來,楊冬歆倒是不覺得不好意思,反而挽着母親的手臂,緊緊貼在她身上,做小女兒狀。
一邊說笑一邊往院子裡走,氣氛很是融洽。楊冬歆就像是個開心果,把宋氏和楊氏逗得合不攏嘴。
大家都在看宋氏和表小姐,楊承之就顯得很沒有存在感,剛剛從馬車上下來時,他的目光有意無意的落在柳香雪的臉上。
楊氏注意到了,卻沒有揭穿。
而柳香雪的注意力也全在舅母和表姐身上,見二人如此呢親暱,她嘴角也噙着笑意,靠在楊氏身邊,完全沒有注意到表哥在看她。
表妹心思單純,不諳世事,不懂男女之情,楊承之早已習慣。默默的跟在她身後,追隨着她的腳步。
忽然,柳香雪趁着母親和宋氏說話的空檔,若有若無的轉頭向旁邊看了一眼,隨即便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繼續往前走。只是頭微微低着,楊氏和她說話也沒有聽見。
楊承之順着柳香雪的目光看過去,心中警鈴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