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的身子乾不乾淨不勞表姐操心,表姐的嘴乾不乾淨我倒是清楚的很。呵呵,不知道雲州城裡有點臉面的人家會不會要你這個一張口便是污言穢語的媳婦呢?”
“你……!”方纔諷刺柳相思的話,被柳相思原封不動的還了回來。楊冬歆臉上一陣青一陣紫的。
楊承之眉頭蹙了起來,“歆兒,不可無禮。”
柳香雪是表妹,柳相思也是他的表妹,雖然二人地位大不相同,可楊承之也沒把柳相思當外人。因此,自家妹妹言行失狀,他就責備了一句,沒有迴避柳相思。
楊冬歆平日裡也是被母親捧在手心兒裡嬌慣着的,在姑姑家,當着表妹的面捱了哥哥的訓讓楊冬歆瞬間炸毛,“我又沒說胡編亂造!根本就是!現在誰人不知誰人不曉,知州府的五小姐昨日被人毀了清白?出門一趟,回來時衣裳都是破的,好多人都看見了!”
她激動的辯駁道,看向柳相思的目光十分不屑。高門大戶一般都有自己的消息來源,楊家和柳家是姻親,自然就更爲關注。因此柳家有事,第一時間就傳到了楊冬歆的耳朵裡。
就算是現在還沒有達到家喻戶曉的地步,只要她出去串個門,或者派幾個婆子出去嘮嘮嗑,不小心給散出去,置柳相思於死地就只是分分鐘的事兒。
再說了,她是嫡女,柳相思就是個上不得檯面的小庶女。姑姑這麼疼自己,別說就是輕飄飄的說了柳相思兩句,便是打罵她了,她也得受着!居然敢和自己頂嘴?偏偏哥哥還不幫着自己,專幫外人!
楊冬歆覺得自己委屈死了!
她將昨日發生的事兒提出來,柳相思倒是一愣。爲了避人耳目,昨日她專挑下人走的角門回府的。雖然之前從前門晃了一下,可當時正門前有幾十臺馬車,她便沒有靠近,只是遠遠的看到她一眼,那些人又不曾見過她,怎麼會知道她是知州府的五小姐?
這件事這麼快就能傳到楊冬歆的耳朵裡,想必是府裡之人的功勞!想到進府時在角門處正好碰見孔媽媽,還叮囑了她叫她好好看路小心腳下,柳相思似乎對散播謠言的人心裡有了數。
“聽說蔣小將軍走前把你和他身邊隨從的婚事定了下來,就是不知道,你身子都不乾淨了,蔣小將軍可還會同意他的隨從娶你?”楊承之越是責備她,楊冬歆就越是要說柳相思,“在雲州城已經是臭名昭著,嫁不得高門大戶了,別是最後連個下人都不肯要你了吧?哈哈哈哈!”
她笑得十分得意,臉上因爲快意而顯得有些扭曲的表情顯得很是醜陋,在楊承之心裡,自家妹妹只是有點頑皮,有點任性,總得來說還是個單純善良的女孩,從來沒見過她如此……自問學富五車的楊承之此時也不知道該用什麼形容詞了。
“歆兒,慎言。”皺着眉頭,不悅的警示妹妹,“你可是大家閨秀,要注意言行,不可如此粗鄙。”
“呵呵,聽說外面的人都傳表姐生在書香門第,三歲能拿筆,五歲能作詩,是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奇女子。果然……只是傳說而已。便是照我家三姐姐也是不如的。”柳相思微微一笑,將禍水引到柳香雪身上。
柳香雪並沒有出聲反駁,她覺得五妹妹說的是實話啊。要不然外面怎麼都說她是觀世音娘娘轉世,而不是說表姐?這名聲可不是誰都能擔得起的,表姐空有才名,可到底比不上自己。
雖然楊冬歆知道柳相思是爲了膈應她,可看見表妹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樣,到底心裡有兩分介意了。
可柳相思卻沒有放過她,繼續說道:“反正我訂了親,阿嶸不會棄我於不顧。表姐倒可以試試,把這番話說給外面的人聽聽,看看是否還有人敢上門提親呢?看看錶姐的歸宿能比我好到哪裡去?”
楊冬歆被氣憋得臉紅脖子粗的,柳香雪連忙在她身後幫忙順氣,軟聲軟語的安慰她:“表姐何必同五妹妹一般計較,她年紀小,不懂你說的話都是爲她好呢!”
柳相思訝然,說她髒了身子、不守婦道、讓她去死這樣的話,是爲了她好?這是什麼神邏輯?
隨即明白過來,她之所以會這麼說,一來是安撫楊冬歆,二來也有爲自己鳴不平的意思。可楊冬歆卻沒有領她的情,一把拍開柳香雪替她順氣的手,恨恨的說道:“不用你多事!”
她不就是輕輕打了一下,能有多疼?看錶妹泫然欲泣的模樣,楊冬歆覺得礙眼的要命!
可她親哥哥可不是這麼想。
心上人的小手兒被人打出了個紅印子,楊承之只覺得傷在她心,疼在他身,憐惜不已。再看妹妹的目光,就帶上了幾分不悅。
她向來自信,柳相思說她比不上柳香雪,她自是不屑一顧的。可看哥哥對錶妹疼惜的眼神,而看向自己,卻滿是責備。難道連他也認爲,自己比不上表妹?
楊冬歆此時心中猶如翻江倒海般,她便是再要強,也只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假裝強勢的將柳相思、柳香雪和幫着別人說話的哥哥挨個瞪了一番,可這幾人沒一個將她放在眼裡的。
沒有人懂她的委屈,沒有人撫慰她,來自於楊承之的責備的眼神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楊冬歆的情緒終於爆發,嚎啕大哭起來。
在楊承之的印象裡,從妹妹懂事起便沒見過她如此傷心過。一時間也顧不上柳香雪被打出個紅印子的柔荑了,滿是驚訝的看着妹妹。
在她向來瞧不起的柳相思,還有隱隱壓着她一頭的柳香雪、幫外人不幫自己的哥哥面前哭出來,楊冬歆只覺得人丟之極,轉身推開身後之人便跑。
“哎!小姐!”身後站着的是她的貼身丫鬟,被推了個大跟頭,崴了腳。一想要站起來,就是鑽心的疼痛,只能無助的坐在原地,看着小姐越跑越遠的身影。
楊承之回過神來,連忙追了上去。柳香雪也是,表姐雖然年紀比她大幾個月,可在柳家她是主人,表姐是客人,讓客人哭着跑了,這顯得主人多失禮啊!提起裙角,也追了上去。
這幾個主子都是楊、柳兩家的嫡出子女,平日的派頭都大得很,一出門身邊都得跟着十幾個的下人,因此知州府就上演了很有趣的一幕:一個妙齡女子哭着在前面跑,三四十個人在後面追。
柳香雪覺得如果不是穿着古裝,倒是有點像她上大學的時候體能測試全班一起跑八百米的樣子。
“小姐,咱們要不要也……”杏仁在身後小聲問道。衆人都去追表小姐了,單留她們小姐一個,顯得有些突兀。
柳相思微微勾了勾嘴角,楊冬歆是哭也好,沒哭也罷,誰愛哄誰哄去,都和她沒關係。她纔不準備去追呢!更何況,楊冬歆看不見她還好,別人哄幾句說不定也就好了,若是看見她,指不定要哭得更厲害!就跟孟姜女似的,把長城哭倒纔算完!
因此她也不追,反倒讓杏仁把被楊冬歆推倒的小丫鬟扶起來。那小姑娘動彈一下就疼得吱哇亂叫,想必是疼得厲害。可憐啊,跟了這麼個主子……
“杏仁,找人把她擡到我院子裡休息休息吧,看她這樣子,也不能在她們小姐身邊服侍了。”
小丫鬟知道自家小姐向來看不起這位五小姐,尤其是在家裡,總是拿五小姐說事。看到哪個丫鬟不順眼了,就說她不像是楊家的下人,倒像是和這位五小姐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狐媚子!
她是被自家小姐推到的,小姐連問都沒問過她一句,倒是這位‘狐媚子’小姐請人照料她。孰高孰低,高下立見。可小丫頭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出來,最後只餘一句:“謝謝五小姐。”
贈人玫瑰,手有餘香。柳相思倒不是圖她什麼,但是聽她這麼說,心情也很是愉悅。
將小丫鬟安頓好之後,她便帶着人繼續不緊不慢地往松濤苑去。方一到院門口,她就發現今日的氣氛不大對勁。因着柳老爺要升官發財的緣故,府裡的下人都是一副歡天喜地的模樣,可松濤苑的人此刻卻一個個小心翼翼、噤若寒蟬的樣子。
守門的小丫鬟連看她一眼都不敢,站在門口通報了一句;五小姐來了。便打開簾子,請她進去。
一進門,映入眼簾的便是滿滿一桌子的美味佳餚,香味撲鼻,勾人饞蟲。可再擡頭瞧,楊氏滿臉的冰霜,凍的杏仁生生地打了個冷顫。
宋氏就坐在楊氏旁邊,她本就長得有些凌厲,此時眼角、嘴角往下一耷,更是一副要吃人的模樣。饒是杏仁就站在柳相思的身後,也禁不住戰戰慄慄。也幸虧柳相思在她眼前,若是隻有她一個人,怕是要當場跪下去的。
平日裡被楊氏放在心尖上的柳香雪和楊承之此刻卻坐在了下首,楊氏的身邊,則是滿臉淚痕的表小姐,楊冬歆。
然而這幾人全都是目光不善的看着自己,所以——這是楊冬歆趁着自己還沒來,在楊氏面前告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