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一年春好處。
當冬日的嚴寒徹底褪去的時候,御花園中便也恢復了生機。
一大早蕭疏陌就被彩寧叫了起來,好一番洗漱後又被按在了梳妝鏡前,從宮裙到髮髻,又是一番折騰,原因不過是昨夜有當差的公公過來,吩咐說今天寒溯影邀她遊園。
聽到這個消息時,蕭疏陌只是搖了搖頭,卻沒想到彩寧比她還要興奮許多,午膳過後,蕭疏陌本想先小睡一會兒,卻又被彩寧拉到了妝鏡前,從宮裙到髮髻,又折騰了一遍,折騰的蕭疏陌直翻白眼。
其實蕭疏陌也並不像表現出來那般無所謂,從那件事之後,她也許久未見過寒溯影了,只不過寒溯影總會不時打發人過來關心一下她的情況,也正因如此,才能讓彩寧在她耳邊少了不少唸叨。
其實有生機的又何止是初生的萬物呢,御花園裡的鶯鶯燕燕們也褪去了厚重的冬裝,春日的宮裝,看起來不知道輕便了多少,妃嬪們在御花園內穿梭嬉鬧,鈴兒般的笑聲在遠處便能聽到了。
每天的午睡已經成爲了一種習慣。毫無形象地趴在亭臺的石桌上便有些昏昏欲睡,看得一旁的彩寧直皺眉。
“娘娘,娘娘……”不知過了多久,蕭疏陌便聽到了耳邊傳來彩寧的聲音,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便看到了從不遠處走來的寒溯影,理順了有些凌亂的衣裙,便站起了身子。
被禁足許久的寒靈舒也終於解禁,跟在了寒溯影的身後,除了寒靈舒和沉璧,還有一位白衣公子,這個人,蕭疏陌卻是沒有絲毫的印象。
“陛下。”因着有不認識的人在場,蕭疏陌還是規規矩矩的行了禮,韓靈素卻是迫不及待地湊到了蕭疏陌的身對蕭疏陌道:“這位是皇兄,寒溯奕,也就是大名鼎鼎地定國王爺。”
定國王爺?蕭疏陌有些驚訝地看着眼前嘴角擒笑的白衣男子,微風浮動,衣襬輕搖,若不是寒靈舒的話,蕭疏陌根本不會將眼前這個看起來溫文儒雅的男子和傳聞中的定國王爺聯繫到一起。
“怎麼樣,嚇了一跳吧?”寒靈舒笑吟吟的看着蕭疏陌愣怔的反應,輕易便猜到了蕭疏陌此刻心裡在想什麼,當初她第一次見到寒溯奕的時候反應和蕭疏陌簡直如出一轍。
“參見王爺。”既然知道了是誰,該有的禮儀自然是少不了的。
“娘娘不必多禮。”寒溯奕虛還一禮,也趁機打量了蕭疏陌,微微勾脣,輕輕笑了笑。
寒溯影揮了揮手,周圍的侍從侍女們都退了下去,這纔將蕭疏陌拉到身邊坐了下來:“現在沒有外人了,那些虛禮就免了吧。”
說免就免,寒溯影倒是挺乾脆,蕭疏陌坐在寒溯影身邊盯了人半晌,見人神態自若的將酒杯遞到了自己面前,示意自己倒酒。偷偷看了一眼興致勃勃坐在一旁看着兩人的寒靈舒還有面前放着酒杯等着自己倒酒的寒溯奕,不着痕跡地翻了個白眼,站起身子爲二人倒酒。
“我的我的,還有我的。”寒靈舒在拉了拉蕭疏陌的衣服,蕭疏陌權當看不見沒感覺,坐回了寒溯影的身邊,在寒靈舒控訴的目光中,微笑着給人倒上了一杯茶。
看着蕭疏陌的動作,寒溯影的脣邊勾起了一抹笑意,寒溯奕也用摺扇撐着下頜笑看着兩人。
雖說是遊園,但現在四個人加上沉璧就這麼坐在亭臺中,蕭疏陌完全看不出哪裡有遊園的樣子。
蕭疏陌前世畢竟也是大家千金,雖說和古時所學的禮儀有些不同,但大體上也沒有差到哪裡去,雙手交疊,規規矩矩地坐在一旁聽着寒溯影兄弟倆說話。兩人一個是皇帝,一個是王爺,卻毫不避諱地當着她這個妃子的面談論着家國大事,寒靈舒聽了沒多大會兒便拉着沉璧溜了,只留下蕭疏陌一人聽着兩人侃侃而談,蕭疏陌雖有些無奈,卻也沒有藉口離開,只得安安分分地坐在一旁。
直到感覺到有人輕輕地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蕭疏陌才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入眼的卻是寒溯影有些好笑卻無奈的表情。
“你什麼時候養成坐着都能睡着的習慣了?”寒溯影柔聲開口問道。
“竟然睡着了……”蕭疏陌嘟囔了一句,準備活動活動身子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寒溯影抱到了腿上,自己正整個人都被收在了他的懷中。
“王爺和靈舒呢?”蕭疏陌轉了轉頭,沒有看到寒溯奕和寒靈舒,不禁有些奇怪地問。
“他們已經先離開了。”寒溯影擡手爲蕭疏陌撩開了散落在臉頰邊的長髮,“昨晚沒休息好嗎?怎麼坐着也能睡着?”
“不是,只是覺得有些無聊罷了。”
“還從來沒有人敢說朕無聊。”寒溯影眯了眯眼,“剛纔朕和王兄談論的可都是一些軍政要事,你竟然都不感興趣嗎?”
“果然又在試探我。”蕭疏陌用腦袋蹭了蹭寒溯影的胸口,略顯無奈道,“不是說要來遊園麼,怎麼人都走了?”
“朕什麼時候說過要和王兄他們一起遊園了?”寒溯影拍了拍蕭疏陌的肩示意她起身,自己也站了起來,“聽漪蘭宮的人說你已經許久沒有出過宮門了,怕你把自己憋壞了。”
“原來陛下那麼關心臣妾啊。”
“恐怕只有你纔會那麼沒心沒肺。”寒溯影哼了一聲,拉過蕭疏陌步出亭臺。
初春之際萬物伊始,雖不及茂盛之時的風景,卻有着生機的韻味。不由得讓蕭疏陌想到自己入秋時所繪的那幅殘荷之圖,現在想來,似乎已經不太記得清自己當時繪那幅畫的心情是什麼樣的了。
還有身邊這個人,一年前,兩人還處於劍拔弩張的地步,寒溯影對她還是猜疑居多,如今卻怕自己把自己悶出個好歹來,政務再忙,也要抽空出來陪陪自己……
時間,真的是一個很奇妙的東西,自己似乎已經越來越習慣這個世界的生活,也越來越習慣了有身邊的這個人……
儘管知道,這個人比從前自己的丈夫更難抓住,卻依舊漸漸沉溺,不是逃不開,而是不想逃,一直放任自己下去,會不會再次重蹈覆轍?
“多愁善感一點兒也不像你。”一隻手撫上了蕭疏陌的眉間,寒溯影略帶無奈的語氣讓蕭疏陌聽的有些好笑。
“那要怎麼纔像我?”
“靈動一些。”寒溯影毫不猶豫道,“就像每次準備和我耍機靈那樣。”
“那我豈不是每次和你耍機靈都被你識破了。”蕭疏陌故作懊惱地看着寒溯影。
“就算識破了,我也不會去揭穿你。”寒溯影伸手將人攬到了懷中,“我爲那樣的蕭疏陌而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