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章“我難道從來沒有長大過嗎？”楊尊心裡忍不住自問，但是，在他面前，這樣的話是不敢問出來的。從小到大，是他一手把自己和艾可帶大；是他，支撐起楊家龐大的家業；是他，運營着楊家的資本，使大陸上多了一個能與教廷匹敵的勢力……或許，他只是一個僕人，但更多的時候，他成了楊尊與艾可心中父親的替代品。楊家上下，從來沒有把他當成僕人過，包括克麗蒂娜本人，對於他，楊尊心中更多的是敬畏與感激。沒有他的話，他與艾可能不能健康長成也未可知，楊家更不可能擁有今天這樣的地位與尊崇。
二十年前，大陸上極少人知道他的存在，二十年後，大陸上仍然只有極少的人知道他的存在，但是，在二十年後的今天，但凡知道他的人都非常地清楚，他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大陸第九刺客’，不是一個拿錢辦事、奪人性命的殺手，而是動念之間，掌握百千萬人生死、甚至包括國破家亡的神僕，一個堪與教皇比肩的偉大存在。是大陸上有史以來，唯一一個以凡人身份成爲頂級主神的存在，曾經讓整個大陸爲之瘋狂和震撼的雷電法師楊平的忠實僕人，同時也是讓教廷爲之忌憚的楊家的真正掌管者。
“九叔！”楊尊站了出來，看着門口。龍九那瘦削的身影出現在門邊，他看着楊尊在笑，笑得很開心、很解脫，二十年了，他終於可以卸下身上的重擔，將這個家完完全全交付給楊尊了。
“你好，教皇陛下！”龍九微微一躬，教皇陛下還了一禮，“你好，龍九閣下！我期待着與你的會面！”
龍九走到楊尊的身邊，站到楊尊的側後方說，“是的，我同樣非常期待！”
當龍九站到自己的身後時，楊尊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恐懼的感覺來。以前的他，不論在何處都可以橫行無忌，他誰也不會懼怕。這並不是因爲他知道自己就是雷電之神楊平的兒子，而是知道自己的倚靠九叔就在自己的背後，只要自己一個召喚，無論何時，他都會最快出現在自己的身邊，爲自己解決一切困難。九叔就像一把爲他遮風擋雨的傘，永遠都呵護着他們一路前行。可是，這一刻他分明感覺到九叔將他放到了風口浪尖，要他去面對一個泛大陸最強大的勢力的統治者，與他鬥智鬥力。他並不是懼怕教皇，而是知道從今以後，九叔再也不會做他的後盾，一切的一切，都只能由他自己去面對，只能靠他自己了……對於十八歲不到的他來說，無疑是極爲恐懼的，因爲他必須去面對成長過程中無論如何都跨不過的一道關口——那就是責任與承擔！
“殿下，我必須要告訴你的是，我們面對着一個空前的危機！”重新坐下來之後，教皇屏退了所有人，整個大廳裡，只有他、楊尊和龍九三人。
楊尊深吸了口氣，他必須讓自己鎮定下來，對教皇的每一句話都要思考清楚再作處理，他不能辜負了九叔對他的殷殷期望，更不能丟了楊家以及父親的臉面，他是一個很要強的少年。
“哦？”楊尊故意將聲調提高了些許，表示對教皇這句話的懷疑，“還請教皇陛下賜教！”
教皇在個人品德上是不容質疑的，雖然光明教廷的聖殿上規定，教皇在倫理和信仰上永無謬誤，但事實上在教皇當政的這些年裡，他在個人修養上力爭做到盡善盡美，以楊尊這樣挑剔的眼光來看，教皇都是一位受人尊敬的長者，他懷疑教皇的話顯然是極其不禮貌的，但自尊過強的他又不容許他輕易在教皇面前低頭。
教皇的臉色已經沉了下來，不是因爲楊尊對他的懷疑，而是他接下來要說的話，“或許，就在此刻，羅恩已經向費米羅帝國宣戰了！”
“什麼？”楊尊不驚反笑，“深知教皇陛下的大預言術威力非凡，沒想到真還有預言未來的能力？”
教皇苦笑道，“殿下，你認爲我會拿這件事情來開玩笑麼？”
的確不會！楊尊一愣，反而呆了。
龍九點了點頭說，“在接見費米羅帝國使團的時候，羅格一世陛下遭到了費米羅帝國使團團長的當面侮辱，其後又遭受費米羅帝國使團成員的暗殺，差點身死。現在，羅恩帝國已經正式向費米羅帝國宣戰！”
楊尊盯着龍九，似乎在求證這個消息的真假程度，因爲他實在不敢相信，剛剛加冕爲帝，羅德里格斯就向大陸第一大帝國宣戰了？而費米羅帝國一向仗着財雄勢力，從來不將其他國家放在眼裡，經常有凌辱他國君主的事件發生，這倒不是什麼讓人震驚的消息，只是，他實在想不透，在這樣戒備森嚴的加冕大典上，怎麼會有刺客混進來？羅恩第六軍團、皇家禁衛軍以及泰勒所掌管的秘密衛隊都是幹什麼的？更或者……
見楊尊在搖頭，教皇說，“這是一場沒有辦法控制的大陸災難，我們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經預見到了，但是……還是沒有辦法阻止！因爲，有人無認如何都會讓泛大陸的戰爭爆發……”
看着教皇那沉鬱而無奈的神色，楊尊問道，“是誰？”難道還有誰能與教皇和楊家聯手相抗衡？
“是黑暗！”教皇的嘴角揚起一絲冷笑說，“在第三次黑暗戰爭即將降臨之前，黑暗空前團結，他們不惜一切都要攪亂大陸的形勢，讓戰爭爆發！”
楊尊倒吸了一口冷氣，將剛要說出來的話生生地嚥了回去，然後閉上了嘴，開始沉默。
教皇在看着他，因爲他現在已經是楊家的主人，教廷需要他一個明確的表態；龍九也在看着他，他現在代表着楊家，在泛大陸面臨一個空前危機之時，這個還未滿十八歲的楊家主人能不能承擔起屬於自己的那份責任呢？他有沒有這個勇氣？
“光明無處不在，黑暗同樣無處不在！”教皇昂起頭，虔誠地禱告起來，“光明的責任是維護所有生命繼續生存下去的權利，而黑暗則是爲了毀滅而毀滅，這之間沒有正義與邪惡之分。儘管異教徒指責我們僞善，指責我們纔是真正的邪惡，這並不是他們的錯，世界是具有多面性的，人心也具有多面性，光明神教我們要學會包容。在危機降臨的時候，也是檢驗我們信仰是否虔誠的時候。此刻，我們不是爲了維護光明神的神聖與尊嚴，而是爲了維護所有生命生存的權利，爲此，我們不惜付出一切……作爲秉持大陸信仰者，我們有責任這樣做！”
楊尊驚異地看着教皇，此時他才發現，這些神棍們並不是一無所知，他們對泛大陸的異教徒對他們的詬病再清楚不過，同時，也對自身的弊病也洞若觀火。說他們僞善、邪惡，是因爲教廷爲了維護光明神信仰的唯一性與神聖性，對異教徒一次又一次地進行着殘酷的鎮壓與屠殺；在宣揚仁慈、善良、包容等神賜予的美德的同時，教廷的神官們暗地裡又進行着讓人髮指的腐敗與罪惡。
“教皇陛下，爲了維護所有生命的生存權利，我們也有責任與義務奉獻自己的力量。在這之前，我必須要清楚地知道‘第三次黑暗戰爭’到底是什麼！爲什麼在所有的史籍裡，從來沒有一丁點關於前兩次黑暗戰爭的記錄？”楊尊的話不卑不亢，同時也沒有表明自己真正的態度，儘管他不知道龍九與教皇之前有什麼特殊的交易，站在他的立場上，沒有清楚這場危機到底有多麼恐怖之前，絕不是與教廷聯手的。
教皇點頭說，“是的，從來沒有，因爲所有的史籍記錄都被我們刪了，它們不能留傳下來！”
楊尊已經料到是這樣，見教皇如果坦然地說出來，臉上還是露了幾分驚異之色，“原因呢？”
“那太殘酷了，太可怕了，絕對不能留下來……我也沒有見到過有關前兩場黑暗戰爭的記錄，從教廷歷代尊者的口述裡，我知道他是人類歷史上、甚至是生命的歷史進程裡，最爲可怕的戰爭，因爲，那純粹是爲了毀滅而毀滅的，沒有任何其他意義的存在！”教皇吸了口冷氣說，“殿下當然知道休?達克，這個人，對麼？”
楊尊不明白教皇怎麼會提到這個歷史上最偉大的亡靈法師，點頭說，“是的，很多小說裡都會提到他，一位生活在六千多年前相當了不起的亡靈法師！”
教皇似乎並不避諱亡靈法師，他點頭說，“準確地說應該是七千年前左右！他的確相當的偉大！”教皇肯定地說，見教皇肯定一位亡靈法師，不但是楊尊，就連龍九里的眼裡都露出了不解之色。教皇繼續道，“那段特定的歷史成就了休?達克，如果他生活在今天，或許早就被異端裁判所殺死了！”
“你的意思是說，休?達克生活的那段歷史就是黑暗戰爭之際？”楊尊問。
“是的，應該是第二次黑暗戰爭已經接近尾聲！要不然，哪有數百上千萬的亡靈來供他驅使？事實上，休?達克閣下爲了維護人類的生存權利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楊尊想笑不能笑，仍誰看到教皇在誇讚一個歷史上最偉大的亡靈法師，都會感覺到無比的怪異，因爲從生命誕生至今，誰都知道代表生命的光明與代表黑暗的死亡力量就是死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