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深紅地獄’並不能算是毒藥,對於普通人,它甚至一丁點的傷害都沒有,隨着實力、修爲的加強,‘深紅地獄’所帶來的危害也會越來越強,這種毒,不知道採用什麼原料製成,本身具有可怕的自我複製能力,哪怕沾上一丁點,片刻之後,整個身體從內到外,全部都是毒素,這種可怕的毒素可以通過精神、視線以及空氣來傳播,它會刺激靈魂時時刻刻去想着心中最爲恐怖的事情和意境,並通過精神幻化出如有實質的幻象,如果沒有足夠的實力來壓制毒性的話,中毒者將無比清醒地感受到自己所有最爲恐懼的事情,直到肉體徹底枯竭、靈魂永遠消亡,如果是神明,甚至可以導致神格的崩塌。
‘深紅地獄’是沒有辦法強行驅除的,因爲,中毒之後,毒素迅速擴散,並與身體同化,等你發覺之時,毒素已經成爲身體的一部分、靈魂的一部分,除非自我毀滅,要不然根本不可能通過用強力來驅除。楊平在參透‘深紅地獄’的特點後,腦子裡就浮現出了一句話: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如果世界上還有什麼法術可以驅除‘深紅地獄’的毒性的話,無疑只有佛家的慈悲普渡之術,佛家的慈悲普渡之術已經不能稱之爲法術,從根本上來說,是一種願力,願力不是精神力,不是法力,也不是神力,更像一種對未來美好期望的祈求而反饋回來的願望之力。佛家的大神通修到了極高境界,基本可在達到夢想成真的地步。在佛家的經典裡,如來是現在佛,彌勒是未來佛,佛家的降魔大神通是屬於‘現在’的佛力,而祈願的慈悲渡世之力爲‘未來’的佛力。‘深紅地獄’再強大,只能針對過去和現在的本體,但沒有辦法蔓延到未來,不論是過去的自己,還是現在的自己,都不可能通過強行的方式來驅除這種在理論意義上不可驅除的毒素,但是,未來的自己卻可以……或許,這種說法過於複雜,簡化一點說,就是楊平相信自己不會被毒死,而這個沒有被毒死的自己不在過去,也不在現在,而在未來。怎麼樣祈求來未來之力,或者說用未來的自己來覆蓋現在這個自己呢?
再一次穿越時空嗎?
不,絕對不行!對於時空的危險和不穩定性有着深刻了解的楊平知道絕對不能這樣做,說不定自己非但找不到未來的自己,甚至還有可能永遠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那樣的話,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在小龍灌輸給他的知識裡,佛家有種儀式,叫做‘發願’或者‘祈福’,這種相當於借未來之力來彌補現在的不足,如果自己的未來沒有可借取之處,也根本借不來的。以渡來生爲目的的佛教,發願也好,祈福也罷,基本都是有違其本意的,但此時,楊平也管不得那麼多了,爲了解除身上所中的劇毒,不論是什麼辦法,他都會盡力去嘗試一下,何況他又不是一個佛教徒。
儀式很簡單,唯其簡單,做起來才艱難無比。他不是普通人,已經修成頂級神明的他,具有普通人無法望及的福報,也正因爲是這樣,要祈求未來之力來彌補現在的不足,或者用未來的自己來填補現在這個已經無法挽回的自己,簡直就像用鐵鍬搬山、湯匙覆海般困難。祈得願力的根本就是要誠心,還得有毅力,因爲,如果不誠心,根本沒有辦法感應到未來的自己,如果沒有毅力,又如何完成艱難繁雜的轉變?
本來,楊平也不想用這個辦法的,但是,在他所知道的知識裡,沒有第二種方法可以驅除‘深紅地獄’這種可怕的毒性,除非得到德爾摩斯的解藥——當然,這也不可能,現在他與德爾摩斯,與戰神阿爾弗瑞達不共戴天,又怎麼可能得到解藥?但這個簡單的祈求儀式過程太過於漫長了,漫長到楊平都不敢想像到底要花多久的時間,100年?1000年還是10000年?此時,他終於知道那些受到傷害的神明爲什麼總是需要花費數百上千,甚至數以萬年計來恢復。儘管對於神明來說,時間已經沒有意義,但這樣漫長的恢復期還是讓他們倍感惱火,特別是楊平,在他看來,就算是花上幾個月或者一年的時間,那都是不可能的,他甚至不敢想像這樣的後果到底有多麼的可怕。但是,他沒有其他的辦法,只有這樣……
可是,在他的儀式纔剛開始,就感覺到了有極其不妙的事情發生——若耶出事了!
“小云!”安一入定的他,立即睜開眼大喝道,傅博雲跑了進來,問道,“楊大哥,怎麼了?”
“快,奉天!若耶出事了!”楊平強行壓抑着自己的怒火,咬牙切齒地說。
“若耶姐姐出事了?”傅博雲的臉頓時變成了死灰,連嘴脣都顫抖了起來。“不,絕對不能!”說完,他連一聲告辭都沒有說,就朝外衝。
沒有辦法行動的楊平,只得爲他打開空間之門,讓他儘快趕回奉天拯救若耶,如果若耶有什麼意外,終其一生,他都難以原諒自己。
得知若耶出了意外後,楊平的心再難以平靜下來,根本沒有辦法進行祈福儀式。隨着‘深紅地獄’的毒素不斷地擴散,他壓制得越來越辛苦,一旦體內的毒素超過了50%,他就沒有辦法壓制住,超過了70%,連自我治療都不可能,只要超過了90%,基本就可以宣告他的死亡……剛纔的一分神,毒素就迅速地擴散開來,只差一丁點就超過了50%的警戒線,饒是如此,他已經沒有更好的辦法來壓制毒素了。
看着他的眼瞳開始變紅,林小月驚道,“雷子,你……你,不能這樣!”
楊平深吸了口氣說,“你也出去吧,留在這裡沒有任何意義!”
林小月堅定地搖頭說,“不,我是你的侍女,就算是死,我也會陪着你!”
楊平嘿嘿一笑,映着那紅色的眼瞳,顯得那麼的詭異,“縱然天崩地陷,海枯石爛,我也不會死!”說完,他舉起那雙指甲鮮紅的雙手看了看,然後恨恨地說,“如果不能驅除毒素,即便是神志全部湮滅,化成邪魔,我也會讓他們付出應有的代價!”
‘化魔’也是一種儀式,是一種邪惡的儀式。在心理極端扭曲,殺戮、仇恨的慾望已經濃到了不可能化解開的時候,通過一種古老的儀式,就可以轉化爲血魔。在中國的修行界裡,有修仙、修魔以及修神這些區分,但唯獨血魔是一個奇特的存在,不論是妖、魔、鬼、怪,還是人、仙、神,在條件滿足的前提下,就可以通過特殊的儀式化爲血魔。一旦化爲血魔,神志全部湮滅,縱是佛祖親臨,三清援手,都不可能再恢復原來的狀況了,但其戰鬥力之強橫,三界六道之內,再無敵手,血魔死後,便是灰飛煙滅,連生命的種子都不可能留下來。所以,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誰都不會選擇‘化魔’的。林小月雖然不知道化魔是什麼概念,但她從楊平的樣子裡已經看出了這絕對不是一個好辦法,所以忙道,“不,絕不能……雷子,你,你,如果你這樣,主母她又怎麼辦呢?”
一提到楊凌,楊平的氣勢一餒,悠悠地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了……”怔怔地出了良久的神後,才頹然地對林小月一揮手說,“你退下去吧,我知道該怎麼做!”
加百列得到‘深紅地獄’的解藥之後,花了好大幾天的功夫才找到楊平的藏身之地。可是,來到位於鐵爐城北部的礦山區之後,她才知道,楊平在這裡已經佈下了一個神奇的禁制,即便是光明神來了,也只有望山興嘆。試着用神思感應楊平的存在,可這層禁制布得太奇特了,奇特得彷彿將整個哈爾比大陸所在的空間都連在了一起,仔細一感應,就會發覺楊平無處不在,偏又沒有辦法鎖定具體的方位。她試着動用力量攻擊禁制,希望以此來驚動楊平,但甫一開始攻擊,天地色變,山搖地動,此時,加百列也醒悟了過來,這個奇特的禁制真的將整個空間都連到了一起,沒有毀滅整個空間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打得開這個禁制。想到楊平在中了‘深紅地獄’之後,都還能有此實力,加百列又驚又嘆。對於‘深紅地獄’的毒性深有了解的她知道楊平不可能驅得除這種可怕的毒性,但他的主人光明神又不想失去這一個助力,所以,在儘可能的情況下,她還是希望楊平能感應到她的存在,然後將解藥交給楊平。
爲了確保自己的安全,楊平不但在這裡佈下了禁制,同時,還開劈了一個亞空間出來,而他就藏身於亞空間之內,就算是哪位神明真的發瘋了,不惜將整個空間毀滅都要找到他,在一定時間內,也不會傷到他分毫。也正因爲是這樣,除了被他播下了精神種子的人外,他根本感覺不到一絲外界的情況,加百列拿着‘深紅地獄’的解藥近在咫尺,而他卻完全不知曉,還在想着辦法讓自己迅速平靜下來,再進行那個漫長的儀式。
等了一天之後,終於見到禁制有鬆動的跡象,並迅速出現了一道空間門,大喜之下的加百列以爲是楊平感應到她的存在,出來見她了,哪知道仔細一分辨之下,卻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加百列一愣,問道,“你是誰?”
傅傅雲怎麼也沒有想到一出來就會見到一個傳說中的六翼熾天使,一呆之下,答道,“我是傅博雲,你是誰?”要不是他的腦子一時之間短路了,哪裡會認不出這就是加百列呢?要知道六翼熾天使裡,只有加百列一個女的。
“我是加百列,光明神殿下座下的侍奉者,奉殿下之命,前來爲雷電之神陛下送上‘深紅地獄’的解藥!”加百加從空中緩緩落了下來,站在了傅博雲的對面。此時,傅博雲哪裡管加百列到底是誰,又是奉誰的使命而來的,一聽有‘深紅地獄’的解藥,他大喜道,“真的,拿來!”他可不會跟誰客氣,更何況,他相當瞭解楊平現在到底有多痛苦,有多麼需要解藥。
加百加手一揮,一團濃郁的神光包着一個長方形的匣子朝傅博雲飛了過去,傅博雲接過之後,連謝也不道一聲,轉身就跑。可他跑了幾步之後,又停了下來,大叫道,“楊大哥,楊大哥,我拿到解藥了,你快讓我進去呀……”不論他怎麼喊,完全沒有反應。
一開始,加百加還以爲傅博雲會有辦法回去的,但見傅博雲放開喉嚨開喊,她就只得搖頭了。連強大的法術攻擊都不能讓楊平有所警覺,更何況是呼喊之聲呢?
就在加百列也苦惱不矣,傅博雲莫明不解之時,一陣黑霧翻動,隨之傳來的‘桀桀’怪笑之聲讓加百列的臉然驟變,而傅博雲也感覺到了危險,立即警戒了起來。看着黑霧中面目模糊的身影,傅博雲知道他絕對是衝着楊平來的,要不然爲什麼專挑這個時候現身?一想到這樣,傅博雲就將手裡的解藥忙收到空間戒指裡,就算是拼了命,他也要保護好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