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費力地扯着眼角看了一眼那畜生杵在我面前的火苗,又哆哆嗦嗦瞭望向卓越:“卓越,我真心求你一件事。八戒中文網這畜生一會兒要是真把我給點了,你可千萬別救我。”
卓越怒目圓睜地吼道:“你瞎說什麼!”
我一聽他吼,哭腔都要帶出來了:“我說的真心話啊!他萬一真把我點了,你就讓我燒死算了!我從裡到外已經讓汽油浸得透透的,他只要一點我肯定是毀容了我。你可千萬別忙活着給我滅火,讓我燒成個黑鯉魚,半死不死地接着活!”
卓越一下子頓住了呼吸,怔了好久,繼而眉頭緊鎖着望向姓白的:“你放了她,我做你人質。”
“不行!”我馬上大叫起來,手腳又不自由得死命撲騰了起來。
卓越馬上喝道:“沫雪你不要動!”
我這才又意識到死胖子的打火機還燃着,趕緊停下乖乖裝木乃伊。
姓白的冷笑道:“換你做人質?”
卓越點點頭:“沒錯,你直接劫持我,不是更方便?”
姓白的居然瞥了卓越一眼,略帶不屑的說道:“卓老三,不是我說你,你對你自己這麼有信心?我綁了這小蹄子,你還能跑來救她。我要是綁了你,你以爲,誰會來救你?”
我一愣,隨即望向卓越。卓越像是又被打了一層霜,整個人看起來都是冰冷的。他墨玉一樣的眸子瞬間失去了神采,眼神都變得蒼老而木然。
我心疼地望着卓越,扯着嗓子安慰他:“卓越,你不要聽這畜生胡說,他無非就是想刺激你,不知道還要出什麼妖蛾子!你不要上他當!”
卓越深深地望了我一眼,沒有說話。倒是身邊的死胖子又陰森森地笑了起來:“我說的對不對,卓總心裡自然有數。我給你七個小時,明早天亮以前,我要順順利利登上飛機。你要的東西,我自然會還給你,連同這個丫頭片子。”
“我怎麼能相信你沒有備份?”
“你當然可以選擇不相信,”死胖子得意地哈哈大笑起來,唾沫星子濺了我半邊臉,“可問題是,你他媽有的選嗎?”
卓越冷冷地注視着姓白的,眼神要真能化成利箭,這胖子早就萬箭穿心死得透徹心扉了。我大氣不敢出的望着卓越,這樣陰冷的卓越,也是我從來沒有目睹過的。
末了,卓越終於開口:“好,我去辦。不過,你最好給我記住,千萬別弄壞了你的籌碼。不然,我都不知道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在你身上。”
死胖子揪着我頭髮的手明顯的一抖,肥胖的身子也微微震了一下。
卓越轉過身子,快步走了出去。剛一聽見沉重的關門聲,我就感覺腰上被什麼涼涼的東西猛地一蟄。我心裡一驚,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又昏睡了過去。
人在被麻醉的時候還可以做夢嗎?
在那漫長的黑暗裡,我反反覆覆地夢到姥姥家院子裡的那棵合歡樹,金色的光柱劍一樣透過枝葉間,大大小小的斑駁投射下來。枝葉繁茂的碧綠,頂着滿樹的粉盈盈的花,風一吹,厚重的枝葉隨風搖曳。繽紛的落英盈盈而下,好像一團又一團輕飄飄的棉花。
可是我看不到任何人,只有我一個人站在樹底下。
我站在合歡樹下靜靜地等着,似乎從來沒想過自己在等誰,等的人又會不會出現。
等着等着,就靠在合歡樹下,輕輕閉上了眼睛。
腳步聲漸漸傳來,我等的人似乎終於來了。我努力想要睜開眼睛,卻怎麼也睜不開。我急得要大叫,就好像被割掉了舌頭一樣,發不出一點聲音。我焦急得想要扭動身體,卻連胳膊都提不起來。我無力得好像被武林高手點了穴,只聽見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跳。
忽然耳邊傳來了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喃喃低語,款款安撫。
我聽不清這是誰在說些什麼,心卻莫名地開始安定下來。
慢慢地,我深長地呼吸着,終於聽清了她在說:
“回去吧,回去吧……”
我猛地一下睜開了眼睛,周圍一片漆黑。我後背滿是冰冷的汗水,混合着黏膩的汽油,衣服緊巴巴地貼在皮肉上。我環顧四周,意識慢慢回覆到腦海裡。
我一扭頭,看見姓白的正靠在左前方的沙袋上睡覺。他臃腫的身軀半靠在灰撲撲的大沙袋上,兩條腿蜷縮着垂在地上,一陣接一陣地打着呼。
我屏住了呼吸打量自己身上,這些繩子捆得非常結實,不借助工具割斷,是不可能掙脫的。
可是,沒有刀片,沒有剪子,連塊兒碎玻璃都沒有,要怎麼割斷?
如果我不能先逃出去,卓越就要受制於他。我不知道爲了換取我的自由,卓越需要付出什麼代價。但我知道,這代價一定非同小可。
我頹然地一踢腿,腳下叮鈴一響。我一個激靈,忙眯起眼睛仔細朝佈滿浮塵的地板望去。
是一隻打火機,就是剛纔,姓白的畜生威脅卓越,要點了我的那隻火機。
我下意識地握了握被捆在柱子後頭的雙手,一個大膽的念頭冒上了心頭。
我的手一直被捆在柱子後面,剛纔姓白的衝我澆汽油的時候,其實手上並沒有沾到多少。
如果,我用打火機,把繩子燒斷……
我嚥了一下口水,眼睛緊緊盯着那隻小小的火機,慢慢伸出腿,用腳尖一點點往裡推。
質地堅硬的火機和佈滿沙粒的地板摩擦,發出了尖銳的摩擦聲。我緊張地用餘光注意着姓白的,他依然鼾聲如雷,不爲所動。
我屏住滾燙的呼吸,繃直腳背,一點點夠那隻火機。沙粒在地板和火機之間不停地摩擦,我的汗珠子一顆接一顆從額頭上滑下來,流進嘴角里,又鹹又澀。
等我的腳尖壓着火機,終於蜷縮了回來,我深深呼了一口氣,嚥了下口水,一邊默默向上帝佛祖菩薩玉皇大帝全部默默祈禱一個來回,一邊繃直腳筋,將打火機輕輕向後一踢。
老天保佑!落在了我身後的手邊!
我趕緊撐出手去夠那隻火機,等我費盡千辛萬苦總算抓到了,才終於舒了口氣,繃直的腳背也鬆了下來。
我緊緊握着那枚救命的小東西,又偷偷向胖子望去。他似乎聽到了什麼動靜,忽然翻了個身,我嚇得一個哆嗦,忙把火機緊緊攥在拳頭中心,目不轉睛地盯着他。可是姓白的只是翻了翻眼皮,打了半個滾,又轉過身去接着睡。
我捏着那隻打火機,背在身後用指頭摸索着。等我好不容易找準了地方,居然又猶豫了。
畢竟,我連同兩隻胳膊的整個上半身,都被汽油淋的透透的。還有身上捆着的這條粗麻繩,本身就是易燃物,也被浸透了汽油。
我又用指尖碰了碰手腕上的粗繩,繩子還算乾燥。
可是從這點乾燥的地方,燒到前方浸透了汽油的繩子和衣服,會需要多久?
十秒?五秒?三秒?
還是,一瞬間?
我在網上見過**的畫面,一根火柴撂進去,轟的一聲就燃起了一團旺盛的人體火球。
一層冷汗又紮紮實實地冒了出來,我不禁打了個哆嗦,緊緊攥着火機的手指頭又鬆開了。
我被捆得這麼死死的緊,萬一一會兒掙脫不開,火苗順着麻繩燒到我衣服上,那我不死也成黑鯉魚了。到時候,難不成還指望這胖子會撲過來幫我鬆綁?
我猶豫猶豫正拿不定主意,就聽見悠長沉重的推門聲。
卓越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