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56章

卓文心非常擔憂地看着自己的兩個兒子,爲了同一個女孩子,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更何況這個女孩子不是別人,她的父親因自己而死。卓文心看着卓越每天無數個電話的佈署手下撒網尋人,看着秦飛泫整天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坐立難安。她真的擔心有一天,她的兩個兒子,會爲了這個女孩子反目成仇。

秦飛泫疲憊地靠在卓家大廳的沙發上,噹噹乖乖地臥在他的腿上。它跟着主人在這金碧輝煌的大房子裡生活了兩個多月了,可是眼神裡還會時不時地流露出恍惚的迷茫,好像沒睡醒一樣。這一切就好像童話

卓文心走到秦飛泫面前輕輕摸着他柔順的頭髮,嘆了口氣:“還是沒有她的消息嗎?”

秦飛泫咬着嘴脣,搖了搖頭。

“那卓越那邊呢,也沒有消息麼?”

秦飛泫猛地回頭,嚇了卓文心一大跳。他仰着頭神色嚴肅地問道:“媽,你要老實告訴我,卓越他到底有沒有把沫雪藏起來?”

卓文心皺了皺眉頭:“怎麼會呢,你怎麼這麼想你哥哥。”

“他纔不是我哥哥。”秦飛泫轉身半跪在沙發上,抓着了卓文心的手:“媽,我不想你難過,可是我一點不喜歡他。如果不是他,我姐姐也不會走,如果不是他,我姐姐也不會那麼難過。而且,他還……”

秦飛泫狠狠地咬着脣,沒有再說下去。沫雪走的時候,還戴着卓越送她的那枚戒指。她在醫院躺了一個多月,那枚戒指一直戴在她的手上,從來沒有摘下來過。想到這裡,他的心臟就被酸澀堵滿了,他賭氣似的喃喃道:“只要找到了我姐姐,我就離開這裡,我永遠都不要再見到卓越。”

“小泫!”卓文心蹙着眉頭制止他荒謬的想法,“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卓越畢竟是你的親生哥哥,而且他爲了你做了很多,很多你並不知道。”

秦飛泫賭氣似的轉過身去,窩在柔軟的沙發裡,抱着噹噹不肯再說話。卓文心耐心地走到他面前,坐在他身邊,伸手輕撫着這個任性的孩子:“卓越爲你做了很多,他一開始認識沫雪,就是爲了找到你。後來接近沫雪,也是爲了你。找你需要時間,讓你回家更需要時間。可是時間久了,人的心思也會變的。他對沫雪究竟是怎麼想的,我不得而知。但是爲了你,他真的費了很多心思。還有,上次卓越一個人去找白起海,不光是爲了救沫雪,他也是爲了你。”

“爲了我?”秦飛泫終於擡起了頭,好笑地看了他母親一眼,“他爲了我什麼?”

卓文心一時語塞,沉吟了一下。秦飛泫捕捉到她眼神的閃爍,追問道:“媽,你瞞了我什麼?”

“總之,你哥哥爲你做了很多。你應該感激他,千萬不要恨他。要知道仇恨是一把雙刃劍,傷害別人的同時,也會刺傷自己。”

秦飛泫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不管是什麼,他得去弄清楚。卓越就像橫亙在他心頭的一根刺,總得想辦法把他拔出來。

卓越開完剛從會議室裡走出來,秘書就急急地湊上去報告:“卓總,泫少爺在您辦公室裡等了很長時間了。”

“小泫?”卓越不由得一愣,他怎麼會來?

卓越吩咐秘書再去泡兩杯熱茶來,推開辦公室的門,果然看見秦飛泫正翹着兩條長腿,坐在他的辦公桌前的老闆椅上。

卓越想了一下,衝他淡淡一笑:“怎麼想起來我這來了?是想問問沫雪的消息麼?”

秦飛泫搖搖頭:“我沒打算從你這知道我姐姐的消息,我自有辦法讓她回來。我就想問問你,你殺了白起海,除了爲了救我姐,還有什麼別的原因麼?”

卓越眼神微微一閃,但是瞬間就恢復了以往的淡漠:“沒有,是誰告訴你有的呢?”

“是媽媽。”秦飛泫揚着下巴看着卓越,“她說你是爲了我。”

卓越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恰巧秘書端着兩杯熱氣騰騰的綠茶,推門進來。卓越笑笑道:“都已經過去的事情了,再提有什麼意思?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你姐姐,你說呢?”

秦飛泫點點頭,又揚了揚手:“我就想問問你,你無論如何要殺了白起海,是不是爲了這個?”

卓越的視線一下子聚集在秦飛泫修長的手指間,他圓潤的指尖掛着一個小小的橢圓形物件,卓越的臉色頓時蒼白了下來,聲音冷冷地說:“小泫,這不是鬧着玩的,你要爲你自己考慮。”

秦飛泫翹着修長的腿,坐在旋轉的真皮座椅上,輕輕打了一個轉,就面向了陽光明媚的窗外。卓越看着他日漸清瘦的背影,聽見他忽然淡淡地笑起來。可是這笑聲此刻聽起來卻無比淒涼:“我無所謂,我只要她回來。而且我知道,她在網上看見這些,就一定會回來。”

秦飛泫抱着噹噹,一個人回到老房子。一進門,噹噹就歡快地從他懷裡掙脫出來,吧嗒吧嗒在地板上撒歡,興奮地嗅嗅沙發腿兒,聞聞電視機櫃,不一會兒又搖着尾巴去了廚房。看來噹噹和他一樣,最愛的還是自己的家。

秦飛泫推開沫雪的臥室,那裡面的一切都沒有變。他這段時間經常回來,幻想着一推開門就能看見沫雪坐在裡面,跟往常一樣衝他大翻白眼,沒好氣地嚷嚷:“看什麼看,還不快去做飯。”

他走過去躺在軟軟的小牀上,抱着印着可愛阿狸的卡通方枕頭,深深地嗅着熟悉的氣味。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他對她的躲避和畏懼,竟然變成了纏綿的依戀,又日復一日地釀成了如此強烈的渴望。

這麼多年,他小心翼翼地藏着自己的小心思,其實也許大可不必。她那樣神經大條的個性,也根本沒有注意過他一點一滴的變化。可就算是這樣他也很滿足,就算她整天對他橫眉冷目,盛氣凌人,他也願意就這樣和她過相依爲命的日子。每天一起上班下班,回家一起窩在沙發上看電視吃東西。高興的時候可以相視而笑,不樂意的時候也可以大吵大鬧,摔盆子砸碗。這是他的打算,可從來都不是沫雪的。

他一眼就能看穿她外強中乾的脆弱,只是她偏偏要固執地勇敢。命運要這樣那樣地和他們開玩笑,他忽然有了媽媽,還多出了一個哥哥。他固然渴望親人,像世界上任何一個孤兒一樣的渴望。可是當這些得到以失去沫雪爲代價,他就一千一萬個不情願。

更何況,他的感情和渴望,本來就是無底深淵。他們之間血緣的羈絆,是他們最深沉的牽連,也是最遼闊的鴻溝。

秦飛泫閉着眼睛,靜靜地躺在那裡。他聽見血液在血管裡潺潺流動的聲音,他幻想着自己還和過去一樣,賴在她的房間等着她下班。她緩慢疲憊的腳步聲,會一點點從樓道里傳來。他一聽見就能分辨出來,然後美滋滋地閉着眼睛等待她慢悠悠地翻包掏鑰匙,嘩的一聲推開門,換拖鞋的時候一眼瞅見他好死不死地賴在自己牀上,就沒好氣地走過來氣勢洶洶地吼他走。

秦飛泫想着想着,就覺得心裡軟軟的那塊好像被電爐子烤熱了,一度度地升溫,一點點地融化開了。

突然一隻冰冷的手輕輕地落在他溫熱的額頭上,儘管力道那麼輕,他還是能感受到她剋制不住的顫抖。秦飛泫屏住呼吸,連心跳都抿住了。他不知道這會不會又是一個夢,這樣的夢,他已經擁有無數個。他緩緩伸出手,用力地握住那隻冰冷顫抖的手,輕輕地滑到脣邊。

直到低低的啜泣聲清楚地傳進耳朵裡,秦飛泫纔敢睜開眼睛。沫雪朦朧的臉一點點映入他的眼睛裡,她臉色蒼白得嚇人,一雙眼睛裡寫滿了驚恐。他想開心地笑一個給她看,告訴她不要擔心,沒想到剛試着咧了咧嘴,眼淚卻不爭氣地落了下來。

沫雪心疼地替他擦掉眼淚:“不要哭,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