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兩個兵。此刻他們臉上似乎有了一絲平和,多了一點安詳。彷彿是知道了戰友們做出的決定,爲了能夠回家而感到高興。
洪光回過頭,加入到了繼續向東行進的隊伍中。很快,身後只剩下了濃密的紅霧沖天飛騰,再也見不到兩個昏迷不醒的兵了。
走的人雖然放棄了比賽,可是得到了安心。留下的人雖然仍在追逐着夢想,卻在承受着永無止境的痛苦與孤獨。
一路上沒人再說話,他們也實在沒有力氣說話了。渴的實在不行的兵們,扒着叢林裡的莖類植物,劃開個口子慢慢允吸汁液。雖然少,可那苦澀的滋味。但卻暫時能維持他們的身體機能!他們就像是一羣茹毛飲血的野人,到處找着可以解渴的水源。
“聽,好像是水聲!”王超突然興奮的大喊起來,高興的手舞足蹈,比見到他老婆還高興。
“哪裡有水聲,我怎麼沒聽見?”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懷着無比激動,忐忑的心情尋找着王超說的水聲。
“有了,有了,我也聽見了!就在前面!就在前面!”何義不停指着前方,那樣子就像是尋到寶一樣,整個人都有點癲狂了。
衆人幾乎是以衝刺的速度朝着那個水聲發出的地方狂奔而去,矯健的像一隻只靈敏的小兔子,一點也沒有了剛纔垂垂老矣一般死氣沉沉的模樣。
水聲越來越近,越來越大。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抑制不住的輕鬆釋然表情。甚至想着要在清澈激盪的小河中任意暢遊一番。
哈哈大笑着,一羣人像瘋子般向前玩了命的狂奔。
“站住,站住,都給我站住。”恐懼又帶着絕望的聲音猛的迴盪在每個狂奔的人耳邊,使大家都猛的打了個機靈,堪堪停住了狂奔的腳步。
看看腳下,大家一身冷汗。一條碩大無比,隔斷東西兩岸的懸崖兀然的出現在這深山裡,恰好阻斷了他們前進的道路。
而那潺潺不絕的水聲,剛好就在這懸崖的谷底,大家能清楚的看到一條蜿蜒的小河正躺在谷底歡快的流淌。像是嘲笑他們般,不停發出誘人悅耳的聲音。
王超一屁股坐在地上,絕望的看着眼前的懸崖。突然,他狂怒的開始抓起了地上的青草,以這來發泄自己絕望的心情。很快,他周邊已是光禿禿一片。
“這怎麼辦,路斷了,難道我們要繞過去嗎?”何義苦着臉,爲難的說道。他已經快走不動了,看着腳下小溪流淌,口乾舌燥的他卻喝不到,別提有多難受了。
“我們繞不過去的,你們看這條溝壑有多長,一眼望不到頭。估計等我們繞過去,比賽早就結束了。而且我們現在體力不夠,必須補充水分和能量,我們根本走不過去。”白雨斬釘截鐵的說,表情同樣很沉重。
“那怎麼辦,難道我們放棄嗎?都到這裡了,我不甘心!”洪光咬着已經破裂的嘴脣,道道鮮血順着他的下巴一滴一滴的淌落下來。可他卻是一點也不在意,精神全放在了眼前的這座懸崖上。
“不,誰說我們要放棄!哼,不就是一條溝壑嗎,小超,站起來!看你這熊樣!虧你還是個偵察兵!既然不能繞過去,就從這裡直接走過去。”白雨嘴角含笑,堅定的說道。
“什麼?就從這裡過去,飛過去嗎?”何義不可思議的問道,他其實是想說,難道要跳下去嗎?這種斷子絕孫的買賣,可不是什麼好主意!
白雨哈哈一笑:“狹路相逢勇者勝!我們沒翅膀。過不了對岸,我們可以下到谷底。從谷底穿越,既可以補充水分,又省了不少力氣,何樂而不爲呢。”
何義這下真的有點慌了,忙不迭的問:“不會是真要跳下去吧,谷底那全是亂石密佈的,就是尋死也找個好地方啊!再說了,爲場比賽就尋短見,就是下了地府也沒臉見人啊。”
白雨笑罵道:“做你個大頭鬼夢呢!誰說我們要跳下去了,就是你想跳我也得攔着不是?都是革命戰友,我能眼睜睜看你送死啊!我們不跳,我們用繩子下。”
“繩子?那裡來的繩子啊?整個揹包裡就沒一條繩子!”這下包括洪光都納悶的看着白雨了,也不知道這傢伙到底想說什麼。
“大自然總是很神奇,在這懸崖附近,你們沒發現有很多藤蔓嗎,我們現在用軍刀多砍些藤蔓和樹皮來,搓成繩子,那不就能下去了嗎。”白雨笑眯眯的看着四周,已經掏出了白晃晃的軍刀!
經白雨這麼一說,衆人不經迅速扭頭朝四周望去。
果然,這裡的樹皮粗厚,懸崖附近和懸崖上也掛着不少粗粗的藤蔓。何義用力一拉,一點反應也沒有,看來是非常結實的。
何義立馬喜滋滋開心笑了起來。看着山谷下的小溪直吞口水,可換來的只有刀子般的割痛感。他皺了皺眉,用力對着懸崖比了箇中指。
低下頭,狠狠的用鏟子切斷了一截藤蔓,和身邊的兵一起,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它從懸崖上拉倒地面來。剛做完這些,立刻便呼呼躺在地上喘着粗氣。
換在平時,這也就是件小事,可現在嚴重脫水的他們,這就是要了命的活了。可要想完成任務,要想喝到水,那就得拼了命的幹,可沒有人會奢侈的來幫助他們。
想到這,喘了一會兒粗氣的何義拉起身邊的兵,又開始了拉藤蔓的工作。
人如果一旦有了希望,那就一定會把事情做到絕望,連最後一絲力氣都使不出來爲止。在他們奮力勞動下,很快,一條樹皮與藤蔓完美結合在一起的天然繩索做好了。
白雨招呼着大家一起用力,來回兩頭死命拽了拽藤蔓,試試到底夠不夠力。這可一點馬虎不得,等會兒在懸崖上,他們的命就全交在手裡這傢伙手上了。
隨着白雨一二三的大吼,衆人用力一拋,整條繩索像出籠的毒蛇,吐着芯子向山下狂奔而去。
突然整條繩索繃了個筆直,原來是已經到頭了。
白雨趴在懸崖向下張望,看看繩子到底夠不夠長,是否到底 了。可是懸崖邊的雜草太多,實在看不清楚,沒辦法,只能讓人先下去試試了。
“你們在上邊等我,我先下去試試繩索夠不夠長。要是到底了,我會拉繩子,你們就下來。”白雨一邊把自己的背囊扔下懸崖一邊和大夥說。
這時候沒人再來反駁他,也沒人出來衝好漢。原因是沒人有他這本事,人家可是老牌的偵察兵。即使是和他一個連隊的王超,也是自愧不如。在人家面前顯擺軍事技能,那不是關公面前耍大刀嗎。
白雨撮了撮手,試試繩索不是太滑,用自己的褲帶在繩子上做了個保險裝置,吐了口氣,向下縱身一跳。
他如同一隻飛舞的蝴蝶般,穿梭在峭壁紛亂的雜草間。忽高忽低,很快便到了谷底,消失在衆人的眼球中。
白雨的下降速度很快,快要接近地面時他猛的一收腰間的皮帶,摩擦力使他的速度大爲降低。皮帶收緊的那一刻,他的腳也落在了谷底的亂石灘上。
他們做的繩索還是很長的,還有好長一截甩在地下沒有用處,白雨輕鬆的笑了笑,忙拉着繩子上下使勁的扯着。然後直接向小河奔去。
上面的人不用看繩子,光看不斷向小溪奔跑的黑點,就知道白雨順利到 了谷底,趕忙都把背囊扔到谷底,照着白雨的樣子,都把皮帶和繩索緊緊的連在一起,怕繩子承受不了這麼多人的重量,他們只敢一個一個的下。
他們也沒有白雨那份繩降的 功夫,也只能慢慢的向下蕩悠,時不時還爲自己抓不穩繩索而直冒冷汗,所以他們的下降速度都是很慢。
等最後一個洪光落在谷底的亂石灘上時,白雨早就吃飽喝足,蹲在繩邊等他了。
“別楞着了,趕緊去喝水吧。我知道你早就渴的不行了。”白雨親切的調侃着洪光,洪光哈哈一笑。也顧不上說話了,直接狂奔着向小溪奔去。
水邊兩個兵剛喝飽了水,正躺在地上愜意回味着水流遍全身的美妙。洪光低下頭就是一陣猛灌。
山區的溪水清澈而甘甜,流過他那如刀割般的喉嚨,如同媽媽的手般,溫柔的撫摸着刺痛的喉嚨,爲他撫平一切傷痛。
清涼的溪水遊走遍全身所有的毛孔,洪光只覺得像脫胎換骨般,渾身充滿了力氣。滋潤的嘴脣再也沒有了當初的乾燥感,此刻,只有甘甜和回味。洪光忍不住又低下頭喝了一大口,才意猶未盡,躺在地上慢慢的恢復起已經沒有半分力氣的身體。
“大家別光顧着休息啊,把水壺裡的水給裝滿了。多喝點水,我們找樹蔭地方休息去。這裡空蕩蕩的,來個什麼人一眼就看個通透,還不把我們當靶子給用了!”聽到白雨的話,大家不情願的掙扎起癱在地上的身子。
在意識還清醒時,忙着把水壺灌滿。昏昏沉沉的拿着背囊,隨在白雨身後向前方樹林行進。
白雨找了棵大樹,讓大家夥兒休息。只聽咚咚聲四響,大家幾乎都是往地上猛的一倒,也不管疼痛就準備開睡了。累了一天,又剛剛喝飽水補了點體力,此刻只覺睏意上涌,什麼也不想幹了。
“大家先別睡,把腳上的水泡給挑了,不然明天走不了路了。”白雨拖着已經快動不了的身子,艱難的喚醒每一個人。
大家迷迷糊糊中還有那麼一點殘存的意識,脫下已經臭的不能再聞的靴子。由於彎不下腰,便互相捧着臭腳丫子給對方挑腳泡,不時傳來一兩聲哀嚎,那是正在挑水泡的人睡着了,一針扎進了對方肉裡。引得對方哇哇直叫。
挑好了水泡,又擦上了酒精,大家再也沒有力氣,躺倒身子便睡了起來,王超更是就那樣坐着呼呼大睡起來。
白雨看着熟睡一片的大夥兒,眼皮也在上下沉重的打着架,他不停在心中告誡着自己“別睡,別睡,我要站哨呢。”
可眼皮實在是太重,沒一會兒,他便沉沉的睡着了。
夜鷹慢慢收起了望遠鏡,笑眯眯對着一臉瞌睡,坐倒在他身邊的方輝說:“沒想到這夥兒人在偏離了方向後還能再找回來!看不出來,挺有意志的嗎!”
“能回去睡覺了嗎?我都困死了!下面的事情就交給追兵們吧!”方輝打了一個有史以來最大的哈欠,困頓的朝夜鷹直比劃。
夜鷹微微一笑,眼睛望向了開始躁動不安的森林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