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如水,光可照人。白雨一行人小心翼翼的行走于山道之間,不時停下搜索着附近是否有可疑的暗哨。
大家都清楚,只要現在他們有一個小小的疏忽,被守衛的士兵發現。以他們現在的體力,不被全殲纔怪。
“噠噠噠,噠噠噠”的槍聲猛然響起,突兀的迴盪在寧靜夜空之中,撕碎了多少平靜與美夢。肅殺的空氣瞬間包圍了每一個人。
白雨嚇的一個前撲,利索的臥倒在地。擡頭一看,四周卻是一點火光也沒有,可是槍聲還在不停的繼續,伴着嘈雜的人聲不時洶涌傳來。
“不是朝我們開槍呢!槍聲在下面。”洪光從身後爬了過來,眼睛死死看着山下,哪裡已經是火光沖天。
白雨仔細一聽,果然,山下的哨卡處已經是一片大亂。
此起彼伏的槍聲,爆炸的轟鳴聲,嘈雜的人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場獨特的聽覺盛宴。
“看來是有人想創哨卡,兩邊人幹起來了。”洪光說。
“只要不是打我們就好,大家別動,看看情況,說不定還有暗哨。”話剛說完,前方草叢裡突然嗖嗖冒出幾個黑影,抱着槍頭也不回的快速向山下跑去。
白雨目瞪口呆,心有餘悸的說:“乖乖,還真有啊。”
幾個人 就這麼原地待了好一會兒,直到確認再草叢裡連只蟲也不會鑽出來。下面的槍聲也漸漸趨於平靜,只有零星的槍聲在遠方迴盪。
“我們走吧,看來下面已經結束了,趁着沒人,抓緊時間撤。”白雨一下直起身,大家夥兒都知道了前方是大道坦途,不要命的開始狂奔起來。
這裡的山勢並不陡峭,只是盤桓的地方比較廣闊而已。視線良好的情況下,還是趕快跑的爲好。
半個小時後,大家終於氣喘吁吁地跑到了山頂。
俯首下望,山底下正是火光一片,影影綽綽的有人影在不停晃動,更有幾輛機動車慢慢向東方行駛,車上坐滿了全副武裝的士兵。
“看來有人剛纔闖卡成功了。”王超驚呼,不可思議的說道:“這麼多人守衛都能闖過去,這要多少力量啊?這幫闖過去的人也真是可怕!”
“別管人家了,我看就是闖過去了,付出的代價也不小。加上身後即刻趕到的追兵,那撥人現在最多也就是強弩之末了。”洪光句句精闢的分析着,說的在場的人都不停點頭。
“好了!”白雨插話道:“就別爲古人擔憂了,我們自己現在還一攤麻煩呢。正好他們吸引走了大部分兵力,對我們是件好事!走吧,大家一鼓作氣,衝到終點。”
衆人怒聲大吼,順着山路,跌跌撞撞的向山下衝去。
其實大家都明白,前路多坎坷。前面至少還有一個接近於特種部隊的軍區直屬偵察連在那守着。
且不說人家的戰鬥力到底如何,就算他們這六個人全部跑到終點。可夜鷹早就說了,他只要四個人,那其他的人呢?
誰也不說,人人心裡只懷着一個最終信念:“我要到終點!”
下山的速度可比上來的時候快多了,基本向是走在平路上一樣,如果不是道路不平坦,他們的速度還能更快。
等衝到了山下,東方的天已經有點微亮了。
夏天的白日比較長,天亮的也早,微微的魚肚白露在了天際,就像誰家的孩子睡覺蹬了被子,暢快的露出肚皮繼續呼呼大睡一般。
腳下坦途一片,蒼蒼茫茫的一大片平原橫亙在衆人面前,無遮無擋,一眼便能望個通透。
白雨狠狠的嚥了口口水,沉着聲,頭不擡的對大家說:“前面沒有阻礙了,我們馬上可能就要成爲靶子了。沒有退路,回頭就是被淘汰。大家準備好了嗎,準備好了,就要拼命了。”
每個人的表情都十分肅穆,只用沉默來回答憂愁的白雨。
看了看大家的表情,白雨淡然一笑。六個人用力的把手疊在一起,白雨說:“不管接下來發生什麼,我們都是過命的兄弟了。既然是兄弟,那就一同走到最後吧。如果我被打中了,記住,別管我,往前跑,我會在你們身後爲你們送行的。”
話語樸實,卻是激盪動人,令人不覺就熱血沸騰。衆人的血液一下子都提升到了腦門,所有人都熱血沸騰的大吼一聲,拼了全力的互相擊着手掌。
“跑!”白雨一聲大吼,六條人影迅捷無比,像是出籠的猛虎般,快速向前方的平原上竄去。
風,只有風!草,還是草!事物從他們的眼前極速變換着,什麼也感受不到,什麼也不想知道!唯一能感覺到的,是他們不斷加速的心跳和越來越凝重的喘息。
他們不敢放慢速度,因爲那可能就再也沒有奔跑的機會。他們不敢停下休息,那樣可能就再也沒有力氣擡起沉重的步伐!
一刻不停,他們完全是用超出常人的意志在奔跑。或者說,他們已經不是在奔跑,而是在書畫一個生命中最漂亮的驚歎號。
“連長,那邊有人,追嗎?”躲在大山一角,看到狂奔出好遠的兵們。一個負責伏擊的暗哨對着身邊的連長詢問道。
連長凝視着那羣用生命在奔跑的兵們,喟嘆着搖了搖頭,嘆氣說:“不用了,都是當兵的,何必緊追不捨呢。人家吃了那麼多的苦,更何況前面還有更厲害的人等着他們呢,咱們就當沒看見吧。”
身邊的兵也沉默了。是啊,都是當兵的人,對方的這種敢於拼搏的精神,早已深深打動了他。
看着那些滿身是泥,卻被不幸“擊斃”而退出比賽的兵們淚眼汪汪,絕望的嚎啕大哭,也曾多少次感動了同樣是當兵的自己。
帶着深深的敬佩,連長與他的兵,默默目送白雨他們,消失在地平線的遠方。
咚一聲,已經跑了三個小時沒有停歇下的一個兵,終於支撐不住,滿臉青紫的栽倒在地。
衆人趕忙剎住了腳步,本來白雨想上前看看。可一陣天旋地轉襲來,他的身體也不由自主的往地上一倒,唯一能做的,只是大口的喘着粗氣。
其他人也是一個樣,這樣玩命的奔跑。大家的腦袋都已經嚴重缺氧,驟然停下來,何義甚至都失去了意識,昏倒在一邊半點也不動彈了。
心急如焚的兵們看着倒在地上的戰友乾着急,身體卻是怎麼動也動不了。
過了好半天,白雨才掙扎着爬了起來。此刻,他只感覺渾身都麻木,腿是怎麼動的他都不知道,像是騰雲駕霧般的到了那個滿面青紫的兵面前。
他摸了摸脈搏,又聽了聽心跳。還好,只是太疲勞而暈倒了。
鼻子裡還有氣息。白雨試着去掐他的仁中,可是手對了半天就是對不準地方,眼睛裡總有兩三個對方的影子,不知道哪一個纔是真的。
終於,在廢了半天的無用功後,白雨終於對準了對方仁中部位,狠狠的掐下去。
過了好一會兒,暈倒的兵才幽幽的醒轉,可是卻連半點意識也沒有,連人都認不清了。只翻着兩隻已經看到眼白的眼睛,愣愣看着晴朗的天空。
“他走不動了,給他叫救援吧。”這時,休息好了的大家都圍了過來,看着眼神呆滯的兵,無不擔心起來。
這種情況,只能放信號彈請求救援了,可能是缺氧太厲害,腦子已經迷糊掉了。
咬了咬牙,白雨再次從兵的身上摸出信號彈,沉痛的對迷糊的兵說:“對不起了兄弟,我們也是沒有辦法,要怪,等這次比賽完了,我來向你賠罪。”扭頭看了看大家,衆人都不忍心,別過了頭去。
再沒有猶豫,白雨一把拉了引信,紅色的煙霧瞬間蔓延開來,幾公里外都能清楚的看見。
“走,不能再待了,等會兒救援人員就來了。”洪光大聲吼着,拉起蹲在地上的白雨,再一次向前狂奔而去。
現在只能用漫無止境來形容前方的路程,他們從天沒亮跑到了中午日頭晃晃,又從炎熱的中午跑到夕陽滿天的黃昏。
每個人幾乎都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渾身沒有一點感覺。
只是還在心中有着一個執拗的念頭支撐着他們。他們才執着地,邁着機械地步伐,緩緩向前走着。
他們已經跑不動了,甚至連走,對於他們來說都是一件極其奢侈的事情。
“咚咚咚。”幾乎是不約而同,剩下的幾個人相繼倒了下來,只有死命的咬着牙,滿頭是汗的白雨還在苦苦的撐着。
“走不動了,白雨!我們走了多遠啊,都天黑了。”洪光喘息着問白雨。
白雨拿槍拄着身體,艱難的搖晃着頭,想了半天才說道:“我們跑了十個小時,怕得有80公里下來了。”
“哈哈哈哈,我們是馬拉松冠軍拉。”王超哈哈大笑。
“看,前面有火光。”突然,白雨驚叫起來,大家艱難的爬起聲,用不停使喚的雙手拼命的支撐着身體,向白雨說的方向張望。
那裡是一片小樹林,此刻剛剛天黑,幾束篝火悄然升起。在這漆黑的夜裡,絢麗多姿,照亮了周邊一切的黑暗,放佛是黑暗中的光明,給人希望與安全感。
“到了,我們到了,那裡就是最後偵察連的陣地了。去那裡!去那裡!拿到圖!我們就贏了!”幾乎是語無倫次,白雨興奮的說道。
可大家實在是一點力氣也沒有了,絕望的看着這近在咫尺的距離,卻是像難於登天的龍門般,沒有一絲絲希望能跳過去。
白雨絕望的看着那篝火燃起處,再也沒有站立着的勇氣,咚的一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怔怔發起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