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忽爾老漢的蒙古包內陳設十分簡單。幾乎是一目瞭然就可以看遍了整個蒙古包內的情形。乾淨的臥榻可能是這蒙古包內最大的擺設。其餘掛在一邊的弓箭和刀具。倒像是點綴着臥榻的裝飾一樣。顯得有些不起眼了。
所忽爾老漢笑呵呵的請夜鷹幾人坐下。他的兩個兒子早就爲五人搬來了吃飯時才用的矮桌。歡笑着放置於五人身前。一個只有大概十歲左右的小男孩。眼睛猶如天邊最無暇的白雲。端着一壺氣味十足的馬奶酒緩步進了蒙古包。爲夜鷹幾人沒人倒滿了一杯馬奶酒。
略帶腥氣的馬奶酒在碗內微微搖晃。哈哈笑着的所忽爾老漢舉起面前的酒碗朝夜鷹幾人道:“遠方的客人。來。所忽爾敬幾位客人一杯酒。願草原上的太陽永遠照耀着你們的旅程。帶你們走出一切艱難和困苦。”
所忽爾說完後便率先一飲而盡。拿着空空的酒碗。抹了一把嘴角邊的白色酒液。呵呵笑着等待夜鷹他們喝完。
夜鷹幾人面面相覷。早就聽說M古人豪爽。這纔剛見面就來個一口悶。也太豪爽點了。不過人家都喝完了。不喝的話。看那架勢。所忽爾老漢的面子也下不來。沒辦法。幾個人只能屏住呼吸一口喝乾了能嗆暈人的馬奶酒。
辛辣的烈酒下毒。伴着一股讓夜鷹幾人不習慣的腥味。甚至隱隱的有種想嘔吐的感覺。可所忽爾老漢以及那個倒酒的小孩都在哈哈笑着看着他們。幾個驕傲的男人硬是忍住了那股強烈的不適感。把酒憋回了肚子裡去。
所忽爾老漢翹起大拇指。大聲誇讚道:“都說你們漢人文弱。如今看幾位。也都是好漢嗎。哈哈。漢人裡難得的好漢啊。”
聽所忽爾的話。夜鷹心裡真不是滋味。感情M古人分別人好壞的方法只有一碗酒就行了嗎。不過聽着別人的讚許。面龐已經有些潮紅的幾人還是歡暢不已。誰不喜歡聽別人誇呢。
所忽爾老漢一把拉過那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牽着他和馬奶酒一樣乳白的小手對夜鷹幾人道:“尊貴的客人。這個是我的孫子。他叫海由。我們成日放牧。很少見到生人。今天真是太巧了。或許是長生天的安排。竟然在茫茫草原上遇見了幾位貴客。真是太榮幸了。”
所忽爾說的十分客氣。夜鷹總感覺對方謙恭的有些過頭了。或許該把M古人的禮節拿到國內的禮儀學校當成實體教材。也讓那些服務行業的人能真正知道什麼叫做由心而發。
夜鷹問道:“所忽爾大爺。就你和你的兩個兒子放牧嗎。家裡沒有其他人了嗎。”
所忽爾面色一黯。有些卑微的說道:“我們都是窮牧人。職責便是放好主人的羊和牛。我們自然還有家人。只不過他們都在主人的營地裡。是不會和我們到這麼遙遠的地方來放牧的。”
夜鷹有些奇怪。詫異的問道:“難道這麼多羊和牛不是你們的嗎。你們還要替人放牧。”
所忽爾老漢點點頭。不置可否的說道:“我們只有幾隻羊。其餘的都是主人的東西。我們都是巴格爾老爺的奴隸。天生便要爲他幹活。我還有個大兒子。在巴格爾老爺的軍隊裡做了個軍官。可這並不能改變。我們是奴隸的身份。”
夜鷹有些震驚。奴隸。這是哪個時代的詞了。居然在茫茫M古大草原的深處。還能聽到這兩個只有才歷史書中才能找到的字眼。不但夜鷹。其餘的四人包括黑人坦克也都震驚不已。只是呆呆的看着所忽爾老漢。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巴格爾。”夜鷹問道:“就是現在的M古總統巴格爾嗎。爲什麼民主社會下還會有奴隸的存在呢。難道M古不是人人平等嗎。”
所忽爾老漢有些茫然。他懷裡的小男孩海由更是驚訝的張大了嘴。顯然是不知道夜鷹在說些什麼。
過了半響所忽爾老漢才搖着頭說:“我們是奴隸。這是草原千百年的規矩。我不懂什麼叫民主。不過聽這玩意兒。那應該是貴族和城裡人才能有的東西。對於我們這些主人旗下的奴隸來說。給主人放好牧。那就會得到最好的生活。”
夜鷹幾人有些無語。沒想到一場歡快的交談最後演變成了仿似聽苦大仇深的訴苦會一般。不過這只是他們的心思。因爲所忽爾老漢和他的孫子在講完這件事後便如忘記了剛纔所講的一切。又開始熱情的招呼衆人喝酒了。
夜鷹無奈的想。像所忽爾老漢這樣的老牧民一定是世代都在給貴族做奴隸。什麼也不發達的草原根本接受不到先進思想的啓蒙。他們已經成了一種固定模式的思維。就是一輩子做奴隸。不光是他們做。兒子要做。孫子也要做。子孫後代千秋萬世。都要做現在主人家的奴隸。
這不禁讓夜鷹對所忽爾老漢的悲慘身世唏噓不已。並且所忽爾老漢對這些更是茫然不知。總是活在自己的快樂裡。這更讓夜鷹對他的生活難過不已。
所忽爾老漢讓他的兩個兒子專門殺了一頭羊來款待夜鷹幾人。因爲夜鷹是他們好幾個月來唯一看見的生人。離開了營地到處遊牧的他們倍感親切。不管是不是親人或朋友。此刻卻勝似那些無所謂的稱呼。
這讓知道了所忽爾老漢身份的夜鷹幾人很是尷尬。這一頭羊或許便意味着所忽爾老漢家內一件相當重要的財產。而他們正在吃的。可能就是小海由將來娶媳婦的彩禮。可熱情的所忽爾一家卻容不得他們多想。香噴噴的羊肉端上桌。硬是給每人塞了一小盆。
濃烈 醇厚的馬奶酒。香氣逼人的烤羊肉。正宗地道的M古大餐讓還在猶豫的兵們拋棄一切猶豫。扯開肚皮豪飲狂吃。把個所忽爾老漢樂的直不起腰。
或許他們只是尋找一份慰藉和溫馨。而夜鷹幾個陌生人的到來。正好給了他們這種長久漂泊在外。缺乏溫暖的人一絲熱鬧。一絲溫情。
當馬奶酒都被喝完。夜鷹幾人直接躺倒在了桌子旁呼呼大睡起來。所忽爾和他的兒子們哈哈笑着幾個漢人。嘴裡嘟噥着不停:“這些漢人的酒量還是不行。”
小海由跑到隔壁的M古包內哪來了兩條長長的毛毯。爲夜鷹幾人遮擋草原夜晚的 寒意。月兒爬上了天空。歡鬧了一天的M古包漸漸安靜了下來。只有夜鷹幾人沉重的鼾聲時而想起。此外 卻是一片祥和。
半夜時分。夜鷹覺得口乾舌燥。口中渴的要命。不由一把掀開了蓋在身上的毛毯。想要爬起身找口水喝。
突然。一道黑影從M古包裡側猛地一躍而出。只兩步便躍出了M古包外。夜鷹一驚。出了一身冷汗。還沒來得及仔細想剛纔的黑影到底是誰。只聽見蒙古包外一片吵雜。無數的羊像是發了瘋似的狂喊不止。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夜鷹想也不想。一個箭步便衝出了蒙古包。剛剛站在草地上。兩聲響亮的槍聲打破了暗夜的寧靜。就連空氣似乎也被撕裂。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順着微微吹來的威風傳遞到每個角落。
夜鷹一驚。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腳下發力。猛的朝槍響地方跑去。沒跑多遠。便看見如水月光下。所忽爾老漢呆呆的站在一片狼藉的羊圈外。傻傻的看着血流滿地的羊圈。
所忽爾的兩個兒子則拿着兩把老式土銃站在一邊。空氣中還有火藥味。很顯然。剛纔那兩槍就是他們開的。
“出了什麼事兒所忽爾大爺。怎麼打槍啦。”來到默默發呆的所忽爾身邊。夜鷹小聲的問。因爲就着月光。夜鷹發現所忽爾的面色十分難看。
所忽爾見是夜鷹來。便指着羊圈內說道:“我的兒子打死了長生天的使者。我們要遭大難啦。”
夜鷹順着所忽爾的手指看去。驚訝的發現。兩隻比所忽爾養的狗還要大上不少的兩支狼。正齜牙咧嘴的躺在一片血泊中。而它們的身邊。則有幾隻被咬斷了喉嚨已經斷了氣的羊。
所忽爾老漢的兒子卻不以爲然。大聲分辨道:“這些餓狼沒事總來叼走幾隻羊。我們的損失已經很大了。這次要回去了。怎麼和巴格爾老爺交待。”
所忽爾老漢突然像爆發的火山般。腳步迅捷的衝到辯嘴的達達爾身邊。掄起胳膊狠狠的抽了他一巴掌。
即使在深夜。夜鷹也能看見五道指印正慢慢的從達達爾臉龐上顯現出來。而怔怔看 着他老爹發呆的達達爾。嘴角邊正有一絲鮮血流淌而下。
所忽爾老漢震怒到了極點。指着他兩個兒子的鼻子罵道:“你們這兩個混蛋。是羊重要還是人重要。丟了幾隻羊。和巴格爾老爺的管事講明白。大不了咱們賠就是了。可要是惹惱了長生天派來的使者。咱們還能有命回去嗎。”
兩個壯漢像是也有些後悔了。只是看着他們的老爹發呆。卻是半句話也講不出。
所忽爾老漢猛地轉過頭來。對站在一旁的夜鷹道:“你們還是趕快走吧。我的兒子惹怒了長生天。很快便要有懲罰降臨。趁着長生天的使者還沒來。你們趕快逃命吧。”
所忽爾老漢面色難看至極。像是認命般的等死。夜鷹很想笑。不就是殺了兩頭狼嗎。至於這樣嘛。過去他殺的狼可多了。也沒看老天找他報什麼仇 啊。
夜鷹不由笑道:“所忽爾大爺。我看您啊。是多想了。死兩隻狼而已。沒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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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就在夜鷹的話剛剛講完。像是要證明夜鷹的話有多荒謬。一聲高亢如雲。撕破蒼天的狼嚎聲遠遠響起。接着。便像是要回應這道聲音一般。無數的狼嚎從四面八方響起。聲浪不絕。此起彼伏。竟像是有千百頭狼同時叫出了聲。
所忽爾臉色灰白。死死的盯着黑暗深處。口中絕望地道:“遲了。你們。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