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晨環目四顧一眼,發現整個廣場上全是新雪,居然沒有一個腳印。
“師父,蠻三刀會不會攝於你的威名,早已經溜之大吉了。”
“你這調皮的猴子,這樣說一代梟雄蠻三刀,知不知道他最厲害的寶器是什麼?不錯,和你一樣,蠻三刀也是用刀的。不過當今世上,那個逼他出刀者,已經寥寥可數。你可看清楚了,待會打起來的時候,蠻三刀第一個式子,每一招妖功,你必須得一一牢記,私下慢慢研究。對你疾風之刃刀法的提升,絕對會有意外的驚喜的。”
林晨摸了摸腦袋,他想起了當日在雪谷裡,衆人一起圍攻蠻三刀時,對方並沒有帶刀。
難不成,他的寶器是隱藏着攜帶的?這沒道理呀。
林晨半明白,半疑惑地道,“是,師父。”
“嗯,還有一件事,你也必須得記着。呆會,我與蠻三刀一旦對攻上,必會以其中一方死亡爲結局。因此大戰之時,老夫必須心無旁騖,將所有的注意力集中於一點,力戰妖邪,這是必不可少的心境。但是心中想着怎麼治對方於死地,這就是入世,難免落於俗套,玄功,也會變成武道里的下乘之作。但這種俗套,卻是必不可少的。是生是死,箇中的微妙,實難一一預見。”
林晨脫口而出道,“在正和我們天武學院天人合一的精神追求是一至的。人的身體,本就是一個臭皮囊,是度世的一個寶伐。師父你即要對敵人產生殺機,又要超越這種你生我死的成見。其中的確是矛盾重重,不過弟子相信你可以力壓蠻三刀,將他打得落花流水,最後乖乖地投降了事。”
授業長老哈哈大笑一聲,“你這小子,就是這一點不好。油嘴滑舌,平添這麼多的口舌之尤,不過有一句話你說的對。,人的感情,是這個世界上最複雜的感情,矛盾之處在所難免。但是入世而後忘世,得劍而忘劍,攻城略地,而忘記是在攻城略地,舍當下之外,沒有過往,沒有未來。要是連這一點超越都做不到,還不於馬上封刀下山,離開鐵槍廟。”
林晨腦袋轟地一聲麻木了一下,接着一陣渾身冰涼,突然喜極而震道,“我終於知道了,這就是【天武寶典】最爲重要的心法,得而忘之,以有入無,天人合一。我的天哪。”
就在此時,林晨明明白白地感應到了授業長老那種得失無心的狀態,對恩師戰勝蠻三刀這一場對決,再也不是之前的心情忐忑,而是充滿了必勝的信心。
呼呼!
北風狂吹,雪花亂顫,揚揚灑灑落在他們的身上。
授業長老對着鐵槍廟的破落大殿,於廣場的最外沿以玄功勁氣大聲地喝道,“天武學院授業長老如約前來。請三刀兄出來相見。”
他的聲音沉而不揚,卻傳播久遠,不要說方圓一里之內,就算是四五里的地方,皆能聽見。
因爲這是以玄功勁氣發出來的顫音,有如暮鼓晨鐘,轟鳴在這片雪花飛舞的鐵槍廟上空,震響在所有的旮旯角落。
林晨心下好奇,爲什麼蠻三刀明明約了師父在此決戰,卻於決戰之時,不見了人影。
連前來觀戰的魔極宗宗主離玉妊,似乎也離開了,她的首席大弟子豔魔也蹤影全無,這一點也不合常理。
不過還好,這鐵槍廟本身就是一種破落沒有人住持的宗門,落敗久遠,常年沒有人來打理。整座建築,風侵雨蝕之下,只與時間在作伴,直置如今。
由於此時天已經大亮,白雪卻將日頭給遮擋住,整個天空,都融合在一種是曾模糊的動人天地裡,授業長老有如暮鼓晨鐘的一記招呼聲後,另外一把雄壯的聲音,從雄偉而敗落的破廟之內響起,隔着幾百米的距離,遙傳到了廣場上的每一個空間。
“授業兄,你果然是個信人。不過今次,老夫除了想與你大戰一場之外,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授業長老愕然地道,“你是想跟我喝一盅麼,不是早就已經爛醉過三天?我看,就沒這個必要了吧。”
哈哈!
蠻三刀那帶上三分,但卻豪氣干雲的笑聲,和鵝冠博帶,寬袍大袖的身影,幾乎是同時出現在破門之外沾滿雜草的雪地臺階上。
拾階緩緩地步下到了廣場的內圍邊緣處,林晨隨着他身影的移動,而目不轉睛地打量着對方。但頃刻之間,即讓林晨對此位妖功霸天的蠻王欽佩不已。
原來他踏出來的二十多步的距離,於深達腳背的積雪上,居然沒有留下半個腳印。幾乎是飄着雪地上,如同行屍一般移動着靠近恩師和自己站立的方向的。
如此妖功,的確稱得上是罕見。
林晨的心裡,頓時涌起了見過奇蹟之後,再也不甘平凡的心情。
授業長老見對方開始向自己方向運作,兩手負在身後,也“踏雪無痕。”地向對方飄移過去。
“蠻王兄,你還未說出你的要求來呢。”
兩人都是縮地成寸,在雪地上以玄功反射一道微弱的力量,支撐起整個身體的重量,以至於雖然人在雪上,卻連半個腳印都沒有印下。
以林晨對這一手高明的玄功的見識和理解,他現在即使已經到了【天武寶典】第二重境界的神通境,也無法像兩位宗師級的絕代高手一樣做到這一點。
不過林晨心癢難熬,親眼見證恩師已經和蠻三刀對上了眼,他暫時放緩了關注,小心翼翼地在自己立身的地方,提氣輕身,試驗着看能不能做到踏雪無痕。
哪知只堅持了大約兩下眨眼的功夫,馬上支持不住,腳往下沉,於雪地上印下了兩個深深的足印。
“授業兄,我的要求非常簡單。你的手裡,有天武令牌,我的手裡,有魔極令牌。如果今日一戰,誰輸了,就得把手中的令牌當作是彩頭,輸與對方。這個提議對你我都是公平的,相信授業兄沒有反對的理由吧。”
林晨眉頭大皺,愕然往自己的恩師瞧去。
授業長老思索片刻,終於爽快地答應道,“好,老夫
要是敗了,就把身上的天武令牌交給你。蠻三刀你的妖功果然了得,已經到了妖法天成的境界,深得妖功的精髓,寧靜之中,帶上三分妖邪之火,老夫領教啦。”
授業長老的話,就像他的爲人一樣智慧若定,此刻在林晨的心目中,恩師就是一座大山,有千斤之重,即可穩身,亦可壓敵。簡單的幾句,就將對方看個通透,表明蠻王雖強,但在他的面前,這種巔峰境界的妖功,並非那麼神秘。
得而後忘,有而還無。
“授業兄,你太看得起我蠻三刀了。我從來不喜歡多嘴的人,但是見了你老兄,卻是一個例外。”
陡然之間,蠻三刀那種宗師級的風采,突然間在周身處涌出一陣陣像是被烤得扭曲了的勁氣來,長鬚也隨風搖擺,身上的長袍錦繡非常,又有聖獸盔甲相伴其肩,一副應霸天下,捨我其誰的凌厲眼神,一動不動地將對手給納入眼中。似乎除了對手之外,天底下再也沒有其他任何值得他注意的東西。
連林晨都看出來,蠻三刀正在不停地散發妖功,這就好比如是在大戰前的熱身一樣,熱身過後,這場驚世駭俗的大戰,馬上就要降臨。
“呵呵……
嬌媚的笑聲,似乎從空間裡每一個方向傳來,沒有一個定數。
嗖的一聲,也不知道是從雪地裡,還是從廟宇外高升起的殿頂處遁出來一道彩雲般的身影。
香風襲襲,來人一身的霓裳羽衣,頭髮白色,一張瓜子臉上,罩着一塊幾乎透明的絲巾。
僅是從她那眉心處一點美人痣,就可以判斷出對方是一個世間少有。
但在場的三位男子,包括林晨在內,沒有一個生得出對此心存淫念的想法。
因爲有這種想法的人,幾乎都要送命。
來者不是其他人,而是天下之尊,魔極宗的宗主離玉妊是也。
授業長老淡然地轉向離玉妊,供供手,“原來是魔尊來了。別來無恙吧,玉妊。”
如果林晨不是授業長老的弟子,如果他不知道恩師與這位魔尊在魔極宗大戰上千回合,分別代表着天武學院和魔極宗的兩位宗師,是敵非友。林晨一定會誤會他們是一對藕斷絲連,似有情愫的老情人。
離玉妊的到來,連蠻三刀都皺起了眉頭。
林晨的腦袋也在快速地轉動着,想必在此之前,蠻三刀與離玉妊一定有過一番見面。
否則無法解釋爲何與師父喝了三天酒之後,蠻三刀才充滿的提出決戰敗下者,要交出手中保管的令牌。
“離玉妊,你好卑鄙,居然慫恿蠻三刀來奪我恩師的天武令牌。”
離玉妊秀眉一轉,“勿那小子,你還穿着開襠褲呢!這裡的事情輪不到你管,給奴家好好的站着,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林晨爲之愕然,正想提醒師父一句,授業長老似乎早就對此見怪不怪,背手向林晨打了一個手勢,讓其不要參與其中,只靜靜地觀望着就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