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脣嘴一鼓,作出一個解釋的動作,“林晨兄千萬不要懷疑,我只是想找你喝酒盡興。對兄臺大有佩服和結交之心。全無它意,不信的話,咱們細水長流,正所謂日久見人心嘛,我相信無情的這一番話,必能入林晨兄的法耳,是否。”
林晨哈哈一笑,將對方讓進門來。
兩人分成賓主坐下,林晨給無情倒了杯茶,“整個大陸,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子熱鬧過。也不知是不是紫微星運轉,有天神下凡。放眼天下,當今世道,自打魔極宗崛起以來,天下大亂,羣雄逐鹿,除了千風城內幾位高手外。
魔極宗的豔魔,普渡院的方豔芸,還有天龍城的聖槍遊俠,蠻族的幾位宗門弟子外,接下來就是無情兄你了,如果論誰在千風城最能引起轟動,想必也是無情兄你吧,在花叢之中游移的老手裡,無情之名,不當心實,而且名聲在外,難怪會有那麼多玉鳳樓的姑娘爲你牽腸掛肚。”
林晨的這幾句話,可以說是極盡尖酸刻薄之意,其目的是要打擊無情公子,讓他自覺無趣,自動離開。
哪知無情聽了林晨的話後,反而收起扇子,哈哈大笑起來。
小二適時送上美酒佳餚,“二位慢用。”掩上門,房間的大廳頓時只剩下他們兩人對酒把盞。
林晨倒真有點肚餓,酒喝太多,並沒有把他灌醉,不過酒這東西,入口即化,沒有留下什麼來安撫自己的五臟廟,此刻有美酒佳餚,自然不肯客氣。好一頓狼吞虎嚥,在無情這位灑脫從容風度翩翩的公子哥兒面前,展露出來的,居然是粗鄙無比的村漢形象,讓人忍俊不禁。
無情見到林晨這副吃相,反倒大聲讚歎起來,“林晨就是林晨。果然氣度不凡,你這一手仙人祭廟,可謂是奪天地之造化。於粗俗之中,帶上三分自然的氣質。人就是人嗎,首先他得是動物,而後纔是人。動物者,餓則食,無有象。人者,衣食無憂,而後有德。林晨兄肯在無情面前,自行暴露自然的性習,真是把我當朋友,幸會幸會。”
聽到這裡,林晨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此人的確有兩把刷子,說話鋼中帶刺,又溫柔婉轉,能將死話說活。但卻是那種絕不令人討厭的人。
見無情如此堅持,林晨變得更加放縱,兩隻腳高高擡起,掛在桌上,嘴裡叼了根牙籤,一副暴發戶的心態,“有什麼話,就在這兒當面鑼對面鼓,給我一一道清楚。總之一句話,有屁就放,有話就說,說完了。老子還要睡覺,沒工夫伺候你這個大爺。”
無情又啞然而笑,“林晨兄看來已經疲憊了。好,小弟今日就在這兒住下。放心,房錢小弟已經付清,就算住上個三年五載,也絕對不成問題。”
林晨氣得牙關打顫,“什麼意思?你以爲老子是玉鳳樓的姑娘,想包養我。”
無情將林晨扯在衣領的兩隻大手緩緩鬆開,“有話好說,林晨兄再怎麼說,也是成名於天下的高手。這等風範,可要讓小弟大跌眼睛了
。”
林晨見對方果然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一副臉皮比城牆還厚的樣子,拿他大沒辦法。
“無情,我知道你是千風城中一鉅富,生來寶貴,身手高強,專一結交天下名門閨秀。除了這幾點之外,老子對你一無所知。而老子在你面前,就像是一個透明人一樣。着身子,如果你真把老子當成兄弟,就應該一一如實相告,你的真實姓名,真實來歷,現在是真實的喜好。”
林晨的話於嚴肅之中,帶上幾分趣味,尤其是最後一問,充滿着調侃的味道。
無情一杯酒送下肚,讚歎一聲好酒,親自爲林晨的杯子添滿,“無情的確是我的名號,在下不才。拜倒在蠻族之王蠻三刀的門下。修習妖功。如今,已經有十一年之久。”
“什麼?”
林晨差一點驚訝得沒有從酒桌上滾落下來,蠻三刀與自己是敵非友,他派弟子前來,難不成對自己不利?
之前已經有一位蠻三刀的弟子孟雲海,與自己相交一場,沒有想到在這兒再次遇到蠻族的高手。
無情好像看出了他的憂慮,“你放心吧,我絕對不是奉了先師之令,前來對你不利的。”
“先師?無情,你究竟什麼意思。”
無情放下酒杯,似乎心事上涌,那表情,絕對不是裝出來的。
“你之前是否見過我的師兄孟雲海。”
林晨點頭稱是。
“那就對了,蠻三刀他因爲修煉魔極令牌裡的魔功,繼而走火入魔,六親不認。最終將我打傷,並且逐出師門。你知道麼,這些還不算什麼。蠻族天龍城裡。當時正值一大戶人家閨女出嫁,蠻三刀不請自來,將所有酒客和新婚者斬盡殺絕。我無情護花無功,與其力戰一場,被蠻三刀條短三根肋骨,報恨而逃。至今來到千風城,重回祖業,也算是落葉歸根了吧!卻不成想,在這兒遇到了林晨兄。”
林晨哪想得到他居然還有這麼一翻奇特的經歷,如果無情所敘述的是真的,那麼此子,必然也是一位爲護花,而不惜性命的有心之人。只要他沒有什麼大損失德之污點,倒也是一位可以結交的朋友。
“那麼後來呢。”
“後來,後來我一個人在天心酒樓喝悶酒。結果就遇到了你,你來了,我就像蜜蜂見到了蜂蜜,再也不肯離開了。”
林晨雙眼如光,望入對方眼內,對方雖然舉止十分的節制。不過醉態明顯。
看來與自己在酒樓斗酒,並非沒有後顧之憂的,原來他真的醉了,剛纔所說的最後一句話,大概是胡話纔是。
“喂,你心情,你怎麼在老子的房間睡下了。喂。”
林晨面對此情此景,倒是有點哭笑不得。
既然此子不請自來,大醉而睡,且由着他。
將無情看似輕盈,實則十分沉重的身子,抱到了大廳內側一張臥榻上躺下。又給他蓋了一牀薄被,又自己步履輕盈,搖搖晃晃的回到自己的房間,倒牀便睡,一
覺於兩個時辰之後醒來。
窗子外邊,微涼的露氣,已經開始涌起。
秋風蕭瑟,窗外如水,臘梅枝條好像在敲窗子之門般,不時在微風的輕撫下,輕輕拍打着門窗。
如果非是有要事在身,林晨倒真寧願在這兒與無情大喝一場,不惜大醉。
林晨罵罵咧咧,此刻哪還有這樣的心情,打開面向酒樓內景的窗子。將背後疾風之刃綁好,身子一輕,遁出酒樓房間,消失在了茫茫的黑暗之中。
他速度又快,飛天遁地,不片刻,即足尖輕輕一點,在其中一戶人家的後院牆根處落了下來。腳下沒有發出半點的聲音,有如一個夜間行走的鬼魅。
從這戶人家的後院高起的瓦背上,可以看到秦府那邊的內院一角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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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從他的角度上望過去,秦府今夜似乎值守相當的鬆懈,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值得懷疑。
林晨大惑不解,照說,秦雲已經回到了秦府,爲何卻不見秦府有什麼動靜發出呢。
難道說秦雲回來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半天的光景,即又重新返回了天武學院麼?
世上哪裡有這麼湊巧的事情,林晨啞笑一聲,正要往秦府後院遁飛而去。
身後突然出現一隻大手,拍在他的肩膀上,那人輕輕噓了一聲,讓林晨輕言。
林晨返身過去,差一點沒有嚇出一身冷汗,來者居然是無情。
“你跟着老子來幹嘛,信不信老子一刀挑了你。”
無情露出一個無辜的表情,“我只是覺得好玩,所以跟着你來看一下。不過秦府這兒,好像並不是玩樂的地方。你看那後院,表面上似乎十分的鬆懈,沒有什麼人在看守。實則暗哨密佈。足有五處之多。如果輕易犯險,有可能立即進入到敵人佈下陷阱之內。不可等閒視之。”
林晨愕然不已,再一細看,果然如這小子所言,似乎秦府的後院裡,到處都是暗哨。
對無情的好感,不由得增多一分。不過此子來歷不明,又有着十分奇特的身世。林晨要是全然相信他的鬼話,那才叫做見了鬼。
心想你即便假作好人,老子也不與你親近。
“鏘。”疾風之刃出鞘,這回輪到無情愕然。
“要麼現在立即走開,要麼給老子滾回酒樓去睡你的春秋大覺。不要來打擾老子的好事,否則一刀宰了你。”
無情露出一個無辜的表情,不知以什麼打造的扇子,輕輕拐開林晨的疾風之刃,“你先不要怎麼武斷。也許等下入得秦府,還有用得着我接應的地方。這樣吧!你在內,我在外。你在明,我在暗。等下如果發生了什麼,我們也好互相配合,交替掩護着往回撤,你看怎麼樣。”
林晨哭笑不得,自己與他從見面到相識,還不到一天的時間,這傢伙果然不拿自己當外人,一切都是自然熟,好像八輩子沒有相見的老友般。連夜探秦府可能發生的後事,他都給料想到了,實在覺得戲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