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銅鑼聲打斷了自己的話,青雲道長心中自然有些不悅,雙眉微皺,甩下雙手,心中暗道:好自不量力的老頭,算卦竟然算到了我青雲觀。嘴上說道:“不知這位道友來我青雲觀有何貴幹。”
“嘿嘿嘿,你老子瞎你也瞎呀。”門外之人乾笑幾聲,手中的棍子在地上晃了幾晃,雙腿慢慢邁過門檻,說道:“原來這地方叫青雲觀啊,看清楚了,你老子可不是牛鼻子老道。”
“貧道以禮相待,你卻惡語相加,真真是可惡至極。”青雲真人氣的咬緊牙關,若換做是以前的脾氣,受到如此辱罵,早就上前與其廝打起來。
“唉,我說,眼前是爲道爺吧,你老子要和你說道說道了。”
只見瞎子慢悠悠的走進院子,在兩人面前止住腳步,緩緩坐在地上。在坐下的過程中,兩人甚至可以聽到身上的衣服發出嘎嘣嘎嘣的聲音,坐在地上,衣服一點都不變形,更像是一個水桶將瞎子包裹其中。
“我說你的眼睛不好使也就算了,剛剛是不是在自誇耳力還算不錯。我說的還不夠清楚嗎?倪澇孜就是我,倪是端倪的倪,澇是旱澇的澇,孜是孜孜不倦的孜。”瞎子翻着白眼,一點黑眼球都看不到,伸着腦袋不斷搖晃,像是再用耳朵辯位。
“哼,好一張伶牙俐齒,既然不是我玄門中人,卻爲何拿着拂塵。”
“你說這個?”瞎子手握住了插入背後衣服裡的拂塵,上下晃動的說:“原來這東西叫拂塵啊,我一直用它撓癢癢,驅蚊蟲,別說,挺好用。”
“好好好。”青雲道長冷哼一聲,說道:“既然你會占卜,那不妨爲我算是一卦。”
“我算卦可與別人不同,我是不靈要錢吶,不知道爺想不想讓我拿走卦金呢?”
“哼,不靈要錢,不知你這一生收到過多少卦金呢?”青雲道長看着眼前的瞎子,心中暗道:原來只不過是一個江湖術士罷了。
“嘿嘿嘿,道爺看我這身裝扮還不知道嗎?”瞎子抖了抖身上的布袋,說道:“兜比臉還乾淨,和道爺相遇便是緣分吶,還請道爺賞下點卦金吶。”
“哼,我如果不給呢?那就是靈了?”青雲道長負手而立,冷笑一聲道:“區區一個江湖術士,竟然跑到了我青雲觀招搖撞騙,真是好大的膽子。”
“道爺誤會了不是。”瞎子拄着柺杖慢悠悠的從地上站起,身上的鎧甲將瘦小的身軀包裹,只聽瞎子繼續說道:“我這人還有一個規矩,就是不收死人錢!”話音剛落,瞎子掄起柺杖對着青雲道長就砸了下來。
青雲心中早有計較,從他進門開始,便已知曉,眼前的瞎子就是存心來找茬。看到柺杖朝自己砸來,腳下連連後退幾步,躲過一擊。
“哼,老東西,看來真是活膩了。”說着揮動手中佛塵便朝瞎子衝了過去。
“退後。”龍豹看到眼前情形一個縱身跳到了陳一陳身前,抽出長劍護着他進入房間,站在門口看着院中打鬥的二人。
“你快幫道長啊!”陳一陳看此時的龍豹竟然還有心思看戲,心中有些急躁,青雲道長這麼好的人,理應幫他。
“我的指責是保護你們二位的安全,其他的閒事與我無關。他們願意打,就隨他們好了。”
“嘿嘿嘿,說得好,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打鬥中的瞎子竟然還不忘調侃兩聲。
“在我青雲觀豈能容你放肆,接招。”青雲道長手中的拂塵猶如一根長棍,上面的馬尾根根豎起,像是千根鐵針,在青雲的揮動下朝瞎子刺去。
“嘿嘿嘿,今日我就砸了你這青雲觀。”瞎子說完腳下一個縱跳,凌空飛起一丈多高,從青雲頭頂躍過,雙腳最後落在院中的香爐之上。短暫停留,銅製的八卦爐被瞎子雙腳夾起,像球一樣被踢出。
“來得好。”青雲道長高喝一聲,手中拂塵在身前畫了一個八卦太極圖,另一隻手狠狠對着八卦爐一推,飛奔而來的香爐在半空旋轉幾圈,最後摔落在地。
“嘿嘿嘿,有兩下子。”只見瞎子凌空躍起,嘴裡說道:“我還餓着肚子,沒閒工夫逗你玩。”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手中柺杖底部飛出三根鋼針,直奔青雲道長面門而來。
只聽青雲道長大叫一聲“不好。”雙臂下意識的擡起想要阻擋,可爲時已晚,手臂尚未回防,鋼針卻早已抵達,正中哽嗓咽喉。
青雲道長死屍倒地,從瞎子進門到此時,也不過一盞茶的功夫。站在門內的陳一陳都楞了,打死他都不會想到,好端端的一個人,轉眼間便已橫屍院中。有心想要相助,可外面的龍豹卻始終無動於衷。
“真是好手段。爲我卜上一卦如何?”龍豹從懷中掏出一錠黃金,朝着瞎子的位置便扔了過去,速度快到讓陳一陳都沒有看清楚,那到底是什麼。
“嘿嘿嘿。”瞎子一把接住了飛來的黃金,用手掂了掂,緩緩說道:“走了一夜山路,可把我給餓死了,也不知道這破地方有沒有什麼能填飽肚子的東西,吃完了倪澇孜我要趕緊走,倪澇孜可不想死在這裡。”
“多謝。”
龍豹轉身便對陳一陳說道:“我們馬上離開這裡。”
“爲......爲什麼?”陳一陳還未回過神來,就被龍豹告知馬上要離開,心中大有不解,說道:“你不幫道長也就算了,他既然已經死了,我們總要將他埋了吧。”
“你想不想讓裡面的姑娘死在這裡?”龍豹看着陳一陳,簡單直接的說:“如果不想,馬上那就離開這裡。”
雖說心有不忍,可想到綰綰,陳一陳還是聽從了龍豹的安排。待到三人從屋裡出來,瞎子早已不知去向。
沿着青雲觀後面的一條小路上山,陳一陳回頭看看不遠處的青雲觀,感慨萬千,最終還是沒有忍住,詢問道:“青雲道長那麼好的人,爲什麼轉眼間便被人殺了?你不幫忙也就算了,爲什麼還不讓我給他收屍呢?”
“他好?”龍豹冷笑了一聲,繼續說道:“你看他哪裡好了?”
“讓我們在青雲觀借宿,給綰綰看病,這還不好嗎?”陳一陳不滿的看着龍豹,雖說心有不滿,也不好對他人抱怨,畢竟人家也是好心護送,這也怪不得人。
“哼,這就是你眼中的好?”龍豹忽然止住了腳步,看着青雲觀,壓低了聲音說道:“你自己看看,那爲首的是不是昨晚我們見過的道童。”
沿着龍豹的目光看去,只見青雲觀闖入了四個人,爲首的確實就是昨晚在觀中見到的道童,而在他身後則跟着三個人,三人各帶武器,見到院中死屍,並未過多停留,而是將青雲觀翻了個底朝天。
“他們是誰?”
“要你命的人。”
“什麼?他..他們要殺我?爲..什麼?”陳一陳心中一緊,一臉錯愕的看着龍豹,實在沒有理由,這些人自己都沒有見過,爲什麼要殺自己?
“青雲老道昨晚說過,你跟他以爲故人相像,還記得嗎?”看到陳一陳點頭,龍豹繼續說道:“昨夜子時,我無意中聽到青雲老道讓他的徒弟去報信,說觀中借宿之人很可能是仇人的後代,特意讓他們來辨別一下,無論是或不是,你的下場只有一個,死。”
“不..不可能。”陳一陳始終不相信,青雲道長看上去不像是壞人,怎麼可能會殺害自己,更何況這是自己第一次走出靈熙山,自己的父親甚至從未離開過靈熙山,談何仇人。說道:“要想殺我,昨晚就動手了。”
“有沒有仇,是你們之間的事情。”龍豹看着青雲觀中的幾人,嘴角閃過一絲冷笑,腦袋裡浮現出兩人暗自拼鬥內力的情形,緩緩說道:“你以爲他昨晚不想殺你嗎?”
“這..這怎麼可能?”
“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趕緊走吧,他們很快就會追上我們了。”
聽到龍豹這樣說,陳一陳不敢有絲毫大意,不管是真是假,就算自己不怕死,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綰綰受到任何威脅。
“師傅,您老人家這是怎麼了?”道童看着地上的死屍,雙膝跪倒在地,不斷搖晃着青雲道長,希望他能睜開眼睛。
“道長已經仙逝,看來我們來晚了。”
來者三人是青雲道長的好朋友,親三兄弟,並且是三胞胎。老大劉源,人送綽號鐵臂猴,一雙猴拳耍的虎虎生威。老二劉徹,人送綽號飛天猴,腳底功夫了得。老三劉默,人送綽號醉靈猴,手中功夫從無章法可言,猶如一隻喝醉酒的猴子。
三人在江湖也小有名氣,人稱劉門三猴。居住在青雲觀兩座山外的劉家莊,在當地也算頗有名氣。
“屍體還是熱的,他們走不遠。”飛天猴劉徹仔細看了看青雲道長的屍體,繼續說道:“我們來時並未看到任何人,他們一定是從後山逃走,追。”
沿着崎嶇山路走了一個多時辰,臨近正午之時,就聽身後有人喊道:“快,他們就在前面,別讓他們跑了。”
陳一陳聞言回頭觀瞧,來者正是不久前來到青雲觀的三人。心中暗道:不好,人家追上來了,肯定是以爲我們殺了青雲道長,現如今來找我們報仇。
“怎麼辦?他們追上來了?”陳一陳頓時慌了神,看着轉眼便到眼前的三人,下意識的抓緊了綰綰的手。說道:“怎麼辦?我們是不是應該告訴他們,殺死青雲道長的是倪澇孜,和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
“是你老子。”龍豹瞥了陳一陳一眼,嘴角閃過一絲冷笑,繼續說道:“早就料到他們會追來,不管誰殺的牛鼻子,你都會是他們的目標之一,雖然不知道你們之間有什麼瓜葛,但我接到的命令就是保護你們二人的安全。”
“我根本就不認識他們。”陳一陳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就會成爲了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想到這裡就來氣,氣急敗壞的指着迎面而來的三人,大聲說道:“站住,你們想做什麼?”
陳一陳的一聲怒喝還真把對方三人給鎮住了,僅是片刻間的遲緩,就聽一人說道:“哼,做什麼,自古以來欠債還錢,殺人償命,這是規矩。”
“放肆,你..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們殺人了。”陳一陳也是現學現賣,在青雲觀聽到青雲道長說出放肆兩個字,心裡還真記了下來。
“還真是像啊。”
三人對視一眼,只聽鐵臂猴劉源繼續說道:“昨晚夜宿青雲觀的是不是你們三人,既然沒有殺害青雲道長,爲何他死於非命,而你等卻倉皇逃離青雲觀,難道還不是心中有鬼嗎。”
“青雲道長不是我們殺的,早些時候來了一個叫做倪澇孜的人,是他殺了道長,與我們沒有關係。”陳一陳極力爲自己辯解,此時他哪裡知道,江湖險惡,豈是他能理解的。
“呸,你老子。”醉靈猴劉默冷眼看着三丈外的陳一陳,心中暗暗驚喜,壓低聲音對兩位兄長說道:“此人與他還真是像,難道他真的有後入在世?還是他....回來了?”
“老三,不管他是誰,今天我們都要除掉他。”
“大哥說得對,只要我們除掉他,劉氏三猴在江湖中便會聲名大噪。”說着飛天猴劉徹已拉好架勢。
“我是說殺青雲道長的那個人叫做倪澇孜。”陳一陳還在極力的辯解着。
“幼稚。”龍豹白了陳一陳一眼,扭頭看了看眼前三人,冷哼一聲,說道:“如果不想死,現在滾還來得及。”
“哈哈哈,如此狂妄之人,倒是少見。”醉靈猴劉默上前一步,怒視着龍豹,緩緩說道:“讓你們死在劉氏三猴的手中,也不枉你們來世間白走一遭。”
“劉氏三猴?”龍豹瞳孔一陣收縮,劉氏三猴在江湖上也有這麼一號,很早就聽說過這三兄弟的名號,只是從未謀面,想不到今日竟然在此地相遇。心中暗道不好,倘若只是他們其中一人,倒也好說。現在面對的是三兄弟,勝敗難說。
“不錯,我們就是劉氏三猴,想活命就乖乖束手就擒。”
“哼,就憑你們也配。”龍豹緩緩抽出長劍,壓低聲音對陳一陳說道:“你們趕緊走,我來拖住他們。”
“可是......”
“不想她死就趕緊走。”
第一次看到龍豹臉色如此凝重,陳一陳知道自己和綰綰給他增添了不少麻煩,雖心有愧疚,但此時也不好在糾纏什麼,拉着綰綰的手臂兩人沿着山路逃去。
“想走。沒那麼容易。”飛天猴雙腳跺地,整個人凌空飛起兩丈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