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如果世界上真有詛咒的話,如果這些詛咒真的可以成真的話,葉凡願意自己是自私的,葉凡甚至願意拿出自己十年的陽壽來詛咒許一凡。當許一凡在電話那頭告訴葉凡他找到女朋友的時候,葉凡是這樣想的。
那天,葉凡嚮往常一樣,坐在辦公室裡和同事聊天。突然,電話響了。葉凡看了來電,再看看時間,覺得有些怪。加拿大這個時間應該是半夜呀,一凡不睡覺打什麼電話呢?
“半夜三更不睡覺,打什麼電話呢?”
“睡不着,想和你聊幾句。”
“我沒時間陪你聊,上班呢。”
“聊幾句而已。”
“許一凡,這麼無聊怎麼不找個女朋友呀?”
“找了,我今年都三十三了,再不找就真的找不到了。”
那一刻,葉凡拿起了桌上的水杯,往自己的肚子裡開始灌水。
“嗨,說話呀,怎麼不說話。”
無話可說!葉凡想。
“你這人相當沒勁。”一凡說着就掛了電話。
葉凡又來到飲水機前爲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嚕咕嚕喝了下去。
“葉凡,你屬水牛呀,這麼喝水。”同事小廖笑話她。
葉凡沒有說話,放下水杯去了衛生間。
(2)
一來到這個狹小的空間,葉凡就控制不住自己了。剛剛纔喝下去的水此時正從眼睛裡瘋狂地涌出來。默默的,沒有聲音的往外涌。
她痛啊。她的心好痛啊。
小說中總喜歡寫到“心碎了”。葉凡此時覺得“碎”比“痛”好的多。“碎”是瞬間的事,很快的,沒有知覺的,彷彿突然的死亡一般。而“痛”呢?那是長時間的感官,是一種生不如死的折磨。
此時,葉凡感覺像是有人拿着玻璃碎片在割她的心臟。一道劃下去,一條小縫,緩緩流出紅色的血液。第二道劃下去,縫變大了,血液流淌的速度加快了。第三道劃下去,心臟裂開了,血濺得到處都是。第四道,第五道,第六道,心臟變成了一個個小格子。葉凡痛得不能呼吸,痛得就快要死去。
(3)
這天下班,葉凡也不急着回家,一個人留在辦公室裡,彷彿準備爭當勞動先進一般。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葉凡抱着自己的大水杯坐在辦公桌前,靜靜的,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麼。
“我愛你,愛着你,就像老鼠愛大米。”楊俊的專用鈴聲。葉凡接起了手機。
“怎麼還沒到家呀?”楊俊在電話那頭催促。他兩個星期前從**回來了。
“哦,知道了。”葉凡放下電話,離開了辦公室。
(4)
葉凡回到家,家裡一片漆黑。
“催什麼催?你不是也還沒到家嘛。”葉凡想到楊俊剛纔那麼催自己,心裡就有些不高興。
“我愛你,愛着你,就像老鼠愛大米。”楊俊又打電話來了。
“你怎麼回事?都幾點了,怎麼還沒到?”
“我回家了,你跑去哪裡了?”葉凡有點火了。這人簡直莫名其妙嘛。
“你回哪個家?今天你爸過生日,我一下班就過來了,你怎麼回事呀?”
天啊!葉凡這才緩過神來。今天是老爸的生日,說好晚上回老爸家爲他慶祝的。哎呀,自己是怎麼回事呀?
“我馬上就來了。”葉凡邊說邊往外走,“你們先吃,你們先吃。我還得去取一下蛋糕。”
“快點,快點。你搞什麼鬼呀。”楊俊在電話那頭不停的催促:“你快點,快點,再等你半個小時。你快點。”
“哦。”葉凡掛了電話,來到小區門口打了輛車直奔蛋糕房。
(5)
“你今天怎麼了?”從父母家回來的路上,楊俊問葉凡。
“沒怎麼。”葉凡開車,楊俊剛剛和岳父小酌了幾杯。
“沒怎麼?我看你今天是有點不對勁。”楊俊說:“你剛纔是不是哭過?”
“沒有。”葉凡很詫異楊俊會這麼問。因爲一直以來,她哭,別人都是看不出來的。她除了在哭的時候流幾滴眼淚之外,哭過之後,眼不紅,鼻子也不紅,沒有人能看得出她哭過。
“不對,今天肯定有事。”
葉凡假裝鎮定地說:“沒事,能有什麼事。”
“一定有事。”楊俊的口氣變得很堅定。
“說了沒事就沒事。”葉凡還在狡辯。
“你剛纔闖紅燈了。”楊俊的這句話讓葉凡無語了。她向來遵守交通規則,從未闖過紅燈。
“你的情緒有問題,先把車停到路邊去。”楊俊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已經變成了命令。
葉凡把車停到了路邊。
“說說吧,出什麼事了?”楊俊看着葉凡,等待她的回答。
“沒事,就是心裡難受。”葉凡想:我總不能告訴你,因爲許一凡找女朋友了吧。不要說你,我都覺得自己瘋了。
“難受?要不就說出來,要不就哭會。我覺得你需要發泄一下,這麼憋着,不行!”
葉凡把眼睛一直向上看,想要阻止自己的眼淚流出來。但是這淚水來得太猛烈了,估計她就是把眼睛長到頭頂上都攔不住了。她哭了,當着自己老公的面,爲另一個男人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