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的讓自己冷靜下來,默默的籌劃着。
想了很久,她決定先去看守所去見爸爸。
她始終不相信是爸爸害了韓直,她相信這中間一定有什麼隱情。
只有讓韓熙言知道這其中的真相,他纔可能會同意放過爸爸。
給容氏財團的律師打了電話,南宮明露在律師的幫助下,順利的見到了容百川。
容百川很平靜,卻仍憔悴了許多。
看着曾經意氣風發,叱吒商場的爸爸,竟手帶手銬,南宮明露心痛的願意用一切換取爸爸的自由。
“爸爸!”南宮明露哽咽的說:“可以告訴我爲什麼嗎?爲什麼你要待在這裡,拒絕保釋?你難道不知道我和媽媽、哥哥都很惦記你嗎?”
“小露!當年那件事的確是爸爸的錯!得到這樣的懲罰是我應得的下場,我在這裡過得很心安!”
“爸爸!”南宮明露痛苦的說:“難道你要給女兒留下這樣的印象嗎?難道你要讓你的女兒一直認爲你是一個害死自己的朋友,強佔朋友遺孀的人?在以後的日子裡,我還怎麼擡起頭來做人?我也會爲你感到羞恥的!”
“小露——”
容百川被南宮明露的一番話震撼了。
也許是他太自私了,他覺得自己在這裡住的很平靜,他覺得自己在這裡可以恕罪。
可是他的妻子兒女呢?
他們在外面,承受的是怎樣的煎熬?
他們有權利知道真相!
記憶的閥門緩緩打開了,沉痛的往事,一幕幕的出現在眼前。
“我和小言的爸爸是大學同學,是最好的朋友!可是後來因爲我做錯了一件事情,小言的媽媽開始排斥我,不喜歡我,我們倆家的關係就漸漸疏遠了。”
容百川目光黯淡,也許一切的不幸,都是因他而起吧!
“不過,雖然小言的媽媽不喜歡我,你韓叔叔還是會偷偷的和我在一起。”
容百川深吸了一口氣,抑制着心中波濤洶涌的感情,緩慢的講述着。
“你韓叔叔出車禍的那一天,小言的媽媽丁吟查出了胃癌,你韓叔叔心情很糟,他約我一起去喝酒,他喝得酩酊大醉。”
“丁吟竟得了胃癌,我知道之後,也很難過,那天,我也喝了很多……”
“你韓叔叔喝得很醉,我要送他,他執意不肯,很強勢的坐進車裡,關上了車門。那一瞬,我看到了他眼中的淚光,我想,他一定不想我看到他哭,就由他走了。”
容百川痛苦的用雙手抱住頭,那是他有生以來做出的最錯誤的決定,他親手將他的朋友送上了絕路。
“車剛剛開出停車場,就發生了車禍……”
容百川忽然頭痛欲裂,那刺耳的剎車聲、撞擊聲、驚天動地的尖叫聲,又一次在他的耳畔迴響。
“我眼睜睜看着我最好的朋友,死在了我的懷裡……”
至死,韓直都死不瞑目。
韓直的鮮血淌在他的身上,又流了一地……
他抱着韓直的屍體仰天長嘯!
如果可以,他願意用一切換取時光的倒流。
無論如何,他也不會讓爛醉如泥的韓直,自己開車離開……
“如果我執意送他,他就不會死了!”
容百川痛苦的揪住發,一切都是他的錯!
“……自從你韓叔叔死後,我無時無刻不在責備自己,我從沒有真正開心過……”
容百川扔在斷斷續續的講敘着,南宮明露恍惚的聽着。
原來,這些年,爸爸竟背了這麼重的包袱。
而她,竟一無所知。
“小言的媽媽,知道自己不久於人世,就哀求我娶了她,讓我成爲小言真正的父親,這樣,如果她走了,小言就不會只剩孤零零一個人……”
南宮明露猛的擡頭看父親。
原來,爸爸是因爲這樣的原因,才拋妻棄女娶了韓熙言的媽媽!
韓熙言的媽媽用心良苦。
而她的爸爸卻是忍辱負重。
這麼多年,自己和媽媽一直不能原諒爸爸。
她一直覺得,是爸爸拋棄了媽媽和她。
可是,今天她才明白,心裡最苦其實是她的爸爸……
“爸爸!”南宮明露的淚悄然滑過蒼白的面頰,她伸出手去緊緊握住了爸爸的手,“這不是你的錯!你不用這麼自責……這些年……你犧牲了那麼多……”
“小露,”容百川擡起頭來,溫和的看着女兒,“我從來不知道你是那麼的恨小言,我一直都以爲我把最好的一切都給了他,我對不起他……”
“爸爸,……是我對不起你們……”
南宮明露羞愧的無地自容。
“小露!不要怪自己,你當時還小,還分不清善惡是非,一切都是爸爸的錯……”容百川安慰着女兒。
“爸爸,我會救你出去的!”南宮明露堅定的說。
“小露,不要勉強小言了,如果他覺得我呆在這裡他會高興,我情願一輩子待在這裡……”容百川目光平靜。
“你放心,爸爸!我不會勉強他的,我會讓他開心,”南宮明露輕輕說着,握住爸爸的手,“爸爸,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等着我,我一定會救你出去!”
從看守所出來,南宮明露掏出一直偷偷藏在衣兜裡的一支小巧的錄音筆。
輕輕按了播放鍵,剛剛她和爸爸的對話,清晰而又一字不落的播放了出來。
如果韓熙言聽到這段對話,應該可以原諒爸爸吧?
畢竟,爸爸傾盡心力撫養了他那麼多年,就是一塊石頭,也該被捂熱了吧?
南宮明露掏出手機,用盡了所有的勇氣,才撥通了韓熙言的電話號碼。
“喂!我們可以談一談嗎?”
“……”
“好!現在我馬上過去找你……”
電話那邊的韓熙言好像預料到她會找他,冰冷倨傲的語氣,讓南宮明露幾乎望而卻步。
只是,爲了爸爸的自由,她可以豁出去一切!
爸爸辛苦的撐了這麼多年,如今終於和媽媽復婚了,她一定要讓爸爸的後半生過得幸福!
南宮明露深吸了一口氣,攔住了一輛計程車。
白雲深處。
乳白色的城堡,清冷寂寞的佇立着。
似乎在執着的守候着些什麼。
南宮明露的雙腿如同被灌了鉛,舉步維艱。
每一步,都要耗費她很多的勇氣。
走進去時,她已汗溼浹背。
韓熙言面窗而站,倨傲的背影淒涼落寞,絲毫不見心願得償的喜悅。
他微昂頭,輕輕闔眸。
有耀眼的光線,照在他絕美卻略顯蒼白的面頰上,竟美得那樣的驚心動魄……
南宮明露又向前走了幾步,可以看到了韓熙言的側臉。
她癡癡的凝望,想起艾米的那句話——本世紀最偉大的藝術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