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華元澈肆意的揮舞着手中的劍。
他的動作那麼悠閒那麼流暢，彷彿依舊是那個舞臺天下的絕世名伶，手中揮舞的劍晃出令人炫目的劍花，而面前兇悍帶着殺氣的人對他而言只不過是紙糊的道具。
樑宮的道路他輕車熟就，一路暢行無阻，無數的人接二連三的倒在他看似漫不經心的劍法下。
血流染紅了雪地，浸透青石板的地面。
嘶吼聲，拔劍聲，慘叫聲，割破喉嚨聲，頭顱落地聲。樑宮內被陰霾籠罩，四散逃去的宮婢太監隨處可見。
元澈身着的白袍已經被鮮血染得透紅，嘴角也殘留着被他刺死的人的血液。
他毫不在意的舔舐着嘴角的血滴，嫵媚的臉頰上平添妖嬈，迎風招展的髮絲雪白的顏色渾然天成，絲毫沒有被血漬玷污。
他彷彿是一個被囚禁了千年的魔鬼，此刻的殺戮毫無意義毫無理由，只是鮮血的吸引和手握劍柄的瘋狂。
“血債血償……”他低聲的念着，一字一頓，嗓音粗噶低沉。
一路揮斬着身邊的活人，他在千人圍剿中僅持劍便殺出一條通往宣華宮的血路，他的劍法變幻莫測，拉起的劍氣連寒鐵盾牌都能一劍劃破。
“住手！”就在又一人頭落地之時，遠處傳來一聲高呵，緊接着幽藍色的光芒閃過“啪”的擋下了凌厲的劍氣。
元澈手一收，迅速穩住翻轉的劍柄，將劍背在身後，笑容如沐春風，明媚的看着聞訊趕來的羅川和路逸。
“好久不見。”他溫聲細語的開了口，寒風拉起他的外袍翩飛，濃重的血腥味迅速竄入二人的鼻子中。
路逸看到來人大驚失色，樑政不是去找這個人了嗎？爲何他此刻會在這裡出現，難不成是他已經被……
路逸不敢想下去，他悲憤交加，再看到他居然又殺了那麼多無辜的人後更是怒火沖天，不管不顧的衝了上去。
“鏘”的一聲銳響，路逸赤手空拳迎上元澈的劍鋒。可在他看清楚元澈所持的劍之後先是一愣，緊接着徹底呆住，居然忘記了手中的動作。
“這是……”路逸眼神發愣，語氣有些悲涼。
“沒錯。”元澈笑笑，目光淨澈如初的看着同樣一襲白衣卻纖塵不染的路逸。
不知是的演技舉世無雙還是他真的發自肺腑的流露出了感情，他面上的那份純真，無暇的無與倫比。
若非他身邊倒下去屍鴻遍野，那麼人們一定會被這個天地都被淨化的純潔笑容所迷惑。
路逸不說話，只是呆呆的看着那毫無裝飾的劍來，陷入了恍惚，彷彿透過寒峭的劍身看到了什麼，陷入了漫長的回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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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神那麼悲傷那麼用情至深。
“路逸小心！他在對你使用幻術！”羅川眼見路逸瞳孔失去了焦距猛地一驚，再看元澈已經高高舉起了劍而他卻渾然不覺！
“砰！”路逸猛然從回憶中被拉回現實，堪堪接下元澈的一擊。
“就算是又怎
麼樣，你的做法，還是讓人無比噁心！”回過神來的路逸滿眼的厭惡毫不掩飾。
他的情緒更加波動，因爲他自己雖然被用了幻術暫時失去了神智，可是醒來後發現這把劍卻是真真實實的存在着！
這是當年聞霜醉被盛華元琮一劍穿心的那柄劍，這也是當年聞霜醉贈與遠征的盛華元琮讓他防身的劍，這更是當年聞霜醉在生命的最後捧起對着盛華元琮說，“聞霜醉拜見吾皇，吾皇萬歲”的那柄劍。
時光總會沖刷掉深深淺淺的回憶，可是有些東西，別說是狂風暴雨，即便是天崩地裂，也無法從他的腦中割捨。
他雖然只是個卑微的隨從，可是，有了她的庇護栽培他纔有了一身絕世醫術和防身術。
當那年他無能爲力的看着她血流乾流盡在他眼前，這突然意識到，一身的醫術有什麼用，最後連自己最珍惜最尊重的人也無法挽救。
上一次是這樣，這一次也是，他除了看着她生命再一次流逝，便是她最愛的人消失於這個世間。
有些麻木，體內奔騰的血液也無法輸送熱氣來溫暖他逐漸下降的體溫。
路逸稍稍側過頭，羅川大概也是這麼想的吧，一個賦予了你第二次生命的人，卻無法爲她挽留她自己的生命。
他讀得出他眼中的落寞，也看得穿他被面具掩藏下的真實面目。
“破！”元澈輕聲吐出一個字，隨後輕輕一推，路逸如被重擊千斤一般，向後急速的倒去。
隨着他身子移動的還有那柄握在元澈手中的劍，它已經精準無比的貫穿了路逸的肩胛骨，劃破皮肉的聲響夾雜着風聲。
在倒下的一瞬間路逸一個空翻落在不遠處，溫和的雙目此刻爬滿了血絲。
“收！”元澈一揮手心長劍彷彿被巨大的引力所吸引，猛地從路逸的傷口中拔出，帶起的血流噴濺而出染紅了白衣。
“你們兩個不如一起上吧。”元澈目光落在收回的劍所帶的的鮮血上，轉而對着兩人勾勾指尖挑釁。
羅川沉着臉色，卻依舊一動不動的擋在宣華宮的門前，他的職責是守衛躺在牀上的唯心，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他一定不會移動分毫。
路逸眯了眯眸子，佈滿寒霜的臉上起了決絕之意。
“羅川你別過來，這個人陰險狡詐從來不按常理出牌。”他的喘息聲愈甚，皮膚上的血色迅速褪去，甚至連帶着髮絲緊跟着寸寸成雪。
眼角的光芒流轉，路逸伸出手去指尖點在光芒的中央，眸中的凝結起的寒冰讓他的眸色變成了耀眼的冰藍。
路逸瘋狂的想着，她最愛的人死了，他也沒有什麼好顧忌的了，轉世的盛華元琮，哪裡有實力和早已妖魔化的盛華元澈相抗衡呢！
對抗妖魔的唯一辦法，不就是自己也妖魔化嗎！眼角的烙印滾燙如烙鐵，眼前的視線一片模糊，白光佔據了視野中的大半。
“呵……”元澈看着眼前被徹底激怒的人，無畏的擡起劍來。劍尖還滴着溫熱的血，素白
臉上血腥遍佈。
彷彿打開了第六種感官，不過眨眼間世界萬物便在他眼中無比的清晰，風吹雪落，人的呼吸血液的流淌心臟的鼓譟……路逸緩緩站起，眼角的幽藍色烙印已經徹底消失了，素淨的面頰上是冰雪般的色彩。
呼吸和俯仰之間都有奔騰力道感涌入四肢百骸，他彷彿一頭從沉睡中甦醒的獅子，血管中的血液如同混入了火藥，就要在胸膛內炸響。
羅川緊張的看着滿天突然涌起飛旋的氣流，滿天的風刃夾雜着暴雨般的銀針鋪天蓋地砸向一臉殘酷的元澈。
呼吸驟然加速，他知道路逸打破了那道封印的枷鎖，徹底釋放了自己沉睡的力量。此刻的他已經與妖魔無異了，只看元澈是不是能被他的攻擊重傷！
這是千年之前流傳於帝王之墓守墓人中的禁忌之術，自從他們成爲無妄聖墓的守墓人爲聞霜醉守墓後，便被盛太宗的陰陽師淬鍊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妖魔，擁有了無與倫比的力量。
而封印力量的枷鎖，便是身上的“力量之眼”被烙下的烙印。
眼看着元澈就要被風刃和銀針切割成碎片，他終於揮動起劍來飛旋成一面無懈的盾牌，急速的向後掠去，一個轉身一甩素袖風暴全息。
路逸冰冷的如同風雪的面容上毫無表情，冰藍色光芒流轉着，身旁堆落的屍體迅速被風刃清掃到數丈之外。
羅川一聲不響的看着局勢瞬息萬變，看着元澈和路逸對峙片刻便無聲無息的交起手來，拳頭不由自主的攥緊。
忽然身後疾風掃過，一隻冰冷溼滑的手冷不防掃過他的臉頰，拇指內扣按在了左臉的半張面具上。
羅川瞳孔驟縮，身子猛地繃緊。視線緩緩地偏移，依稀看到有雪白的衣袖。
“你來了。”羅川思慮片刻，對着身後的人說道。
“路逸還真是個忠心的奴才，倒是你，不該也把這枷鎖給衝破麼。”凌霄兒食指敲打着面具的表面，指甲與沉重的金屬碰撞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
“把人帶出來吧。”凌霄兒不等羅川回答，自顧自的說到。
羅川一愣，她知道凌霄兒一定不是對着自己說的……那麼只有……
沉重的腳步傳來，聽得出來人一定負了重，羅川側過目光看去，只見一襲紅衣的人懷裡抱着一個纖細的身影，從內殿緩緩而出。
“住手！”羅川嘶吼一聲，立刻變了臉色，“把她放回去，饒你一命！”
聞霜醉似若未聞，沒有動，只是怯弱的看着白眉白睫白髮的凌霄兒，恭恭敬敬的喊了一聲，“大管家”。
“呵，她可不會聽你的！”凌霄兒眉心間的硃砂痣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她拇指一用力，便有絲絲血跡從羅川的面具邊緣滲出。
羅川吃痛，可盯着“聞霜醉”的冰冷目光毫無鬆懈之意。雙瞳顏色加深，晦暗如極夜，他吐息間白氣嫋嫋，混合了濃重的鼻音。
“把人放回去，否則，我要你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