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感動那是假的。
唯心一時間千萬種滋味都涌上心尖,即便看着樑徹的臭臉,但忍不住鼻腔一酸。
是他讓他來的……唯心在心底對自己說。雖然她確實不願意讓他在兩者間做出選擇,可是她偏偏計較着能有他的牽掛。
凌霄兒震驚的時間似乎有些過長,直到現在她還沒有從一臉難以置信中反應過來。
“喂!”樑徹撇撇嘴皮子,毫無貴族風範就指着凌霄兒破口大罵,“你這個女人心眼兒怎麼那麼多,讓你選你男人還是你兒子你能選的出來嗎!”
唯心一愣,憋了一肚子笑,就快忍不住捧腹。已經把剛纔凌霄兒羞辱她的話全部拋在了腦後。
凌霄兒臉色倏變,一咬牙接着曲指成爪,對着樑徹隔空一掃。
一個透明的結界嗡鳴着被拉開,阻隔了樑徹的去路。“休得再踏近一步!”
“你哪隻眼看到我要靠近了!”樑徹擺出罵街的姿勢,把凌霄兒和唯心都罵的一愣一愣,“還有,你說起話來怎麼像個老古董,還什麼‘汝’啊‘吾’啊的,煩不煩!”
凌霄兒被樑徹激的滿臉通紅,怒目圓睜。
唯心見此,心中暗叫不妙。因爲她根本試探不出凌霄兒的功底有多深,所以她多一分怒,他們就多一分危險。
試探不出的結果只有兩種,一種是廢柴,而另一種便是深不可測。
可是目前開來顯然不是前者。唯心繃緊了身子,湛碧色的綢帶攥緊在袖中蓄勢待發。樑徹的到來讓她又喜又憂。喜就不言而喻,憂是因爲他連她都打不過,來了不就純粹是找碴後被揍。
唯心衝着樑徹拼命眨眼,想讓他收斂一下別再那麼口無遮攔,把這個女人激怒一點好處都沒有。
樑徹瞟了她一眼,懂了什麼,收回指着凌霄兒的手。
“我要把她帶走!”就在唯心剛送了一口氣的時候,樑徹居然挑釁十足的對着凌霄兒說到。
“……”凌霄兒青筋都快要爆裂,說出口的話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休、想。”
“你這女人,怎麼油鹽不進!”
樑政正說着,從後腰處摸出了一樣東西來,趁着衆人都警惕不高之時迅速的把它點燃,然後扔向了正在支持着結界的凌霄兒。
濃煙滾滾襲來,瞬間瀰漫,無孔不入的鑽進鼻孔和眼睛。
唯心眼前一蒙,什麼也再看不見,與此同時,胸腔內被嗆鼻的濃煙堵塞,連呼吸都不得,難受的淚水和鼻涕一同涌上。
正在她倉皇無措的時候,突然一隻手抓住她的手心,拼命的拉着她逃離了那一片混亂。
新鮮的空氣猛的灌入肺部,唯心在大口呼吸了幾次後,雖然眼睛仍舊看不見,已經緩過神來大半。
“快跑,別讓她又重新追上!”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聲音在唯心的雙目暫時失明之際清晰異常。
“嗯!”她想也不想就用力點點頭,隨着緊握着她手心的人一路狂奔。
一通卯足了勁兒的逃命狂奔後,樑徹拽着唯心氣喘吁吁地停在了一條不知名的小巷。
幽長的巷子盡頭燈火闌珊,玻璃紙做成的風燈搖搖晃晃的掛在各扇大門前,是巷子內的唯一的照明物。
就在唯心終於呼吸通暢,想要開口說些什麼,樑徹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將她拖拽到一扇緊閉的大門前。
唯心大氣也不敢喘,瞪大了眸子任由他擋在身子前。
樑徹探出頭去掃視了一圈,又警惕的望了望天空。見並無異常後鬆開了捂住唯心口鼻的手。
“這是哪裡……”唯心和樑徹擠在狹小的門前空地,動根手指頭都是難事兒。
“我怎麼會知道!”樑徹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氣。
唯心也學着他坐在地上,恢復消耗的差不多的力氣。
“喂,女人,雖然我們現在逃了,但不能回樑宮去!”樑徹瞟唯心一眼,沒好氣的說,“我可不想讓哥哥好不容易集齊的七件玉器被那個古董給毀了。”
樑徹口中的古董自然說的是滿口之乎者也的凌霄兒。唯心聽完不說話,坐在地上後蜷起雙腿抱着膝蓋。
“你穿的這一身衣服怎麼這麼扎眼,是個人見到你都知道你的身份了!”樑徹突然大驚小怪的叫出聲來。
唯心一愣,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經凌亂不堪的宮裝。
樑徹說的沒錯,象徵着二品妃位的雲紋繡滿了秋季宮裝的袖口和領口。“事發突然……我哪裡來得及換衣服。”
“脫了!”
“……什麼?”
“脫了啊!”樑徹痞痞的一笑,“怎麼,我只讓你把外衫脫掉,你想到哪兒去了?”
唯心眸色一凌,揮手成刀,劈在樑徹的腦門兒上。
“喂!我是爲你好!你還這麼不領情!”樑徹痛的哇哇大叫,滿臉的委屈,“早知道就讓哥哥自己來了!我還出力不討好了!”
“……”唯心的手僵硬在了半空中,盯着樑徹目光一閃而過的痛。
“你這個女人,巴不得來的是哥哥不是我吧!”樑徹見唯心突然不做聲了,自己揉揉自己的天靈蓋兒。“哼,就知道!既然我這麼不待見,那走了!你自己呆在這兒吧。”
說完他真的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衣服上的土就要走人。
“誒,王爺!”唯心見他要走,急忙出聲阻攔。“王爺,很感謝你救我出來。”
樑徹要走的動作並未停下,反而更加迅速。
“王爺,別走啊,我錯了還不行嗎。”唯心跟上樑徹,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身上的痠痛還未消退,一天的折騰讓她精疲力竭。在長安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即便她是身份尊貴的宮妃,沒了照應一樣朝不保夕。
樑徹現在是她的救命稻草。就像他所說,她也不想莽撞的回宮去,讓樑政好不容易纔集齊的七件玉器被毀……哪怕她現在的思念幾乎決堤。
“虧你也知道示弱!”樑徹居然停了下來,轉身扶住踉蹌着追上的唯心,“現在本王心情好多了,就不走了。”
唯心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但還是給足了這個少年面子,“是,王爺貌美如花肚量比海大,臣妾能得爺照料誠實惶恐!”
“……收回你的古董腔!”樑徹在聽到“貌美如花”四個字後臉瞬間黑了個通透。
樑徹敲着面前的漆門,半天無人響應。
“敲了這麼久都沒人應,換一家試試?”唯心
走到他身邊,也擡手拍了拍緊閉的門。“又不是非要借宿這一家。”
“該死的,手都拍腫了,還不見人!”樑徹憤憤的說,氣呼呼的走下臺階。
“這麼晚了,別人都睡了。”唯心身上的宮裝已換下,外裹着樑徹的披風,內只着雪白的中衣,她輕紗遮面,青絲高束成一股。
“如果之前的幾家院內沒燈都睡了,那這一家肯定沒睡。”樑徹一指門後高聳的閣樓上,窗內還亮着昏黃的燈光。
流落街頭的二人,正在找地方借宿。
“好吧好吧,那我來敲,你等着。”唯心生怕即便是巷子內的人真的都睡了,以樑徹的大嗓門兒也能把他們都給吵醒。
到時候就別提借宿了,先解釋清楚爲何擾民才行。
這是剛纔他們躲避的巷子中最深處一家,唯心屏息敲着門,萬籟俱寂中清晰地聽到了自己的心跳。
一下,兩下……就在她拍門拍得快要絕望之時,緊閉的大門突然開了。
出來開門的是一個身着制服的女人。
唯心大喜,什麼都不管連忙先開口,“這位姑娘,在下和弟弟來長安串親戚的,不想卻迷了路,想要在這裡借宿一晚。”
“借宿?”女人疑惑的問到,但塗滿了胭脂水粉的臉上仍掛着客套的微笑。
“我們會付錢的!”唯心看到她的猶疑,以爲女人是要談論錢的問題。
“這位小姐,裡面請,富春居歡迎您的到來!”女人旋即圓潤的一笑,拉大漆門後站在一側躬身,做出一個請的動作。
唯心鬆了一口氣,拉過樑徹便跟着女人便進了院子。
“不過,這位小姐,您誤會了。”即便已經是秋夜,女人衣着依舊暴露,她說起話來帶着商人的腔調,“富春居不借宿,但願意接待每一位到來的客人。”
“在富春居內只能進行一樣活動,那就是——賭。客人,您可以不用付一分錢,只需在賭上一把或幾把!富春居便會爲您提供最好的服務和最舒適的雅間!”
一個“賭”字讓唯心汗毛倒豎,下意識的頓住了腳步。她看着女人故作妖嬈的背影,雙腿像是灌了鉛似的,進退不得,回頭看看同樣驚呆的樑徹。
“你這女人,怎麼跟着你總是能去到那些亂七八糟的地方。”樑徹臉色由青轉黑,怒了。
“客人,反悔嗎?進了富春居,可就沒有反悔這兩個字了呢。”一直在前領頭的女人背後長了眼睛似的,一語道破唯心和樑徹的心思。
“在我們進來之前你並沒有告訴我們這裡是賭坊。”唯心一個眼神兒遞過去,示意樑徹閉上嘴巴。
女人停下腳步回過頭,商業化的笑容不減,只是在昏黃的風燈下,顯得陰森詭異。“奇怪,客人您不知道這裡是富春居嗎?在富春居中只能賭啊!可以賭金錢,權力,甚至青春,生命。”
“富春居莊荷——小玫,歡迎您的到來。”
冷清的院子風聲乍起,小玫打了一個響指,四周的昏暗瞬間被閃爍的燈火通明驅散。“這裡是富春居的後門,過於簡陋,讓客人見笑了!”
小玫一身亮裝高高踏上通往燈火輝煌處的臺階,突如其來的強光刺痛了毫無防備的唯心的雙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