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都給你說過我沒事兒了。”粱徹捧着用大海碗盛的一碗黑漆漆稠膩膩的藥,哭喪着臉。“太苦了,不想喝!”
樑政推門走入慶元殿的時候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場景,他不禁微微皺起了眉頭。“有病的人都說自己沒病。”
“那也不能你說我有病就是有病!我要回王府,這裡簡直是虐待!”
樑政語塞。虐待?還真有他的,自己不過是關注他醒來後的情況,留在宮內讓太醫觀察一段時間而已。
“你平素不是最喜歡進宮嗎。”樑政在牀沿上坐下,“怎麼這會兒又要回王府。”
“哎呀我說哥哥!”粱徹不管三七二十一“啪”的一聲放下巨大無比的藥碗,“你的女人都丟了那麼久你還能坐在這裡跟我討論我有沒有病,若換成是我早就瘋了不把人找到誓不罷休!”
“瘋了?我也覺得我快要瘋了。”樑政對上粱徹明亮如洗的目光,低聲說。
這次輪到粱徹不可思議。他簡直不能相信“瘋了”二字從他哥哥口中講出,還是用來形容他自己!
“不不不,一定是我病了,不然今天怎麼會這麼顛倒。”粱徹搖搖頭,重新捧起大海碗。
“朕一直找不到她。”樑政的語氣滿是苦澀,和剛纔他同太后拉鋸時的冷若冰霜截然相反。
“哥……你該不會是……”粱徹把頭湊過去,“真喜歡上那個粗魯的女人了吧……”
“她是你的長輩。”
“停!”粱徹見他大有訓斥自己一番勁頭,連忙叫停。
“依朕看,你也到了適婚年齡,不如就……”樑政一挑長眉,掃他一眼。
粱徹立刻閉嘴,一個哆嗦後捏緊鼻子對着藥碗一陣猛灌。
“最近幾日宮內要迎接楚國使者,還要操辦你三皇姐的婚事,會很亂,你不要亂跑,好好在這裡呆着。”樑政見他灌藥灌得飛快,語氣軟了下去。他彷彿看到了也是同樣如此喝藥的陸惟馨。
若旁人在見到樑政如此溫言細語,一定會眼珠子掉一地。盛傳樑宣帝最疼愛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簡直到了寵溺的地步。若有幸一見便會感嘆果然不假,或許比傳言更甚。
“她也好好呆着的,又怎麼會丟了呢。”粱徹滿肚苦水,說起話來有氣無力。
樑政一愣,他知道他說的是誰。
室內的氣氛陷入僵局,這個話題猛觸了樑政一連數日以來緊繃的心絃。
“阿徹。”良久,樑政開了口,“有些事情不如你所想象的那樣。不是說,你想要,想留,就能爲所欲爲的讓它留下。你算計的了天下,卻獨獨漏了人心。”
“……”粱徹雖然不懂他什麼意思,但也意識到今日哥哥的情緒非常不穩定,失了往日波瀾不驚的定力。因爲什麼……是陸惟馨嗎?
“你的母妃也還健在,抽空多去探望探望她吧。”樑政本來是還要說什麼的,但張了張嘴,最後仍舊沒有說出,轉而一番叮囑。
就在屋內氣氛又要陷入沉默時,小培子慌張的聲音在殿外響起。“啓稟皇上,剛李大人來報,負責接待使者的鴻臚寺……起火了!”
在譚縣送走使者團後,唯心和路逸又喬裝成商販,一路尾隨使者團入了長安。
長
安城滿城的喜色,似乎有什麼大事值得百姓們茶餘飯後來慶祝。
仔細一打聽才得知,原來是和婉長公主後日下嫁大商尚家長子。公主、駙馬郎才女貌,堪稱一對璧人。
“使者團趕在樑湘大婚時機來,是有什麼偶然嗎?”唯心一想到樑湘,便想到那日在富春居的一幕,臉上一熱。
幸有面紗遮擋,他人看不出可疑的紅暈。
“若想弄明白,估計你要重操老本行了。”路逸想了想回答道。
“什麼老本行?”
“婢女啊。”路逸諱莫如深的笑了笑,“不如今日就趁亂潛到樑湘的府邸去吧。”
“我扮了婢女,你做什麼?”
“小廝。”
“算了吧,你細皮嫩肉的模樣怎麼看也不像是能挑能扛的苦工。”唯心忍俊不禁,翻了一個白眼。她已經在潛意識中把路逸當作了她的親哥哥。即使兩人相識不長,可路逸身上總能找到讓她熟悉的,家人的感覺。
“那我便繼續跟着使者團。”路逸一想也覺唯心話說得沒錯。“在府內一旦發現異況,莫輕舉妄動,及時通知我。”
“嗯,我知道了。”唯心點點頭。
“在分開之前,讓爲兄先解決掉幾個尾巴!”路逸說完眼角幽蘭乍現,一陣銳利的鋒芒淹沒了視線片刻。他悄無聲息的消失又悄無聲息的出現。
“還真是越接近長安守護者越多。一路跟來他們到底累不累!”路逸拍拍手打落掉剛纔動手沾染的灰塵。“要是羅川在這裡就好了,解決尾巴之事全丟給他。”
“他們……死了?”唯心目瞪口呆,路逸剛纔的身手快如閃電發力如雷霆,眨眼就解決掉了兩名功力高強的守護者。
“兵家之術,中一名——攻其不備!”
“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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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心跟在一隊從宮中來的宮女後,趁人不妨截下隊伍末尾的那人,將她打暈後扒了外衫,五花大綁丟在無人的地方。
迅速將婢女的衣服換上,唯心運氣追上前往公主府的隊伍。
公主府張燈結綵,所有人都在忙碌着即將到來的大婚。唯心低着頭邁着小碎步走在隊伍的最後,臉上抹了濃妝,完全斂蓋了原本清華的氣質。
一路穿過府邸,一隊宮女來到內院。
“駙馬爺到!”當她們分成兩列站定後,院門處便傳來了尖銳的通報聲。
一身着灰藍色長袍的人大步踏入內院,用放浪形骸的目光打量着兩排宮女。
唯心心中好生奇怪,但在碰上尚鄢陵的目光之後立刻垂下頭去,同其他人一般,站着默不作聲。
“大管家爲駙馬爺挑選的十人在此。”宮女的領隊們前跨一步,對着尚鄢陵一個福身行禮。
“甚好甚好!”尚鄢陵儒雅的嗓音此刻在唯心聽來無比刺耳。挑選的十人?這是什麼意思?
沒容她繼續猜測,尚鄢陵已經在她面前停下,她甚至能看清楚他長靴上的花紋。
“擡起頭來,讓本駙馬瞧瞧!”
唯心心中“咯噔”一聲,惡寒從心底冒出遊遍全身,指尖冰涼。她僵持着不擡頭,背後冷汗直冒。
“大管家果然最懂本駙馬的心!”尚鄢陵似乎沒有
看到她沒擡頭一樣,輕聲笑出來,“這女子的身段和容貌都極符合本駙馬的要求!”
什麼意思,這到底怎麼回事?唯心腦中嗡嗡作響,疑雲叢生。她稍稍擡起頭用餘光打量,發現尚鄢陵正挑着她右邊的那名女子的下巴,笑得輕浮邪魅。
唯心有些驚呆,他這是要……
“駙馬爺喜歡就好。”
“本駙馬很喜歡,那就讓她現在來服侍本駙馬入浴吧!”
“奴婢謝駙馬恩典。”女子輕聲呵氣。
這女子的身段非常好,可惜了埋沒在宮女服裝下。
尚鄢陵將她打橫抱起,旁若無人的進了屋子。
等兩人進屋關上房門後,領隊人吩咐唯心和另一宮女留下看着,隨後帶其他人離開了院子。
唯心只得守在門外,聽着屋內的動靜,臉色一陣發青。
“你先看着,我去熬藥了。”和唯心一同留下的另一名宮女對着唯心吩咐。
“是。”唯心不明白她說的熬藥是熬什麼,點頭應下。
繼續站着,過了許久,直到她站的腿都麻了,終於屋內沒了動靜。
“來人!”
唯心一個激靈,連忙推門而入。
“駙馬有何吩咐?”隔着朦朧的霧氣,唯心看到水池一旁的軟榻上正趴着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
而尚鄢陵則背對着她大步邁入水池中。
“藥!”
唯心明白過來他說的是避子藥。
“奴婢這就去端。”唯心壓低了聲音回答,轉身出了屋子。
“這是避子藥,給駙馬爺端進去吧。”那個去熬藥的女子回來時手中端着一個碗,把碗交給唯心。
藥腥味撲面而來,唯心胃中泛起一陣噁心。
回到屋中,尚鄢陵已經穿上了中衣正坐在軟榻上和女子嬉戲。經過剛纔一番折騰,兩人似乎都沒有疲憊之意,特別是女子菱脣嘟起的樣子,大有需求不滿之意。
“駙馬爺,藥來了。”
“嗯。”尚鄢陵一邊享受女子在他腿上的按摩,一邊伸出手掌在她臉頰上聊過,時不時掃過她一頭濃密的秀髮。
女子見了藥倒也不反抗,接過碗一口飲盡。
就在這時,一直半闔着眼的尚鄢陵突然睜開雙目打量起唯心,良久。“這回我就看不明白大管家的意思了。”
“駙馬爺此話何意?”女子重新爲尚鄢陵按摩起來。
“這個女人雖然說身量纖纖,可未免太瘦弱了些,想必不會太有料。”尚鄢陵說完一回眸,挑起身上那女子的下巴,魅惑一笑。“本駙馬還是更喜歡你這種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
“哎呀,爺好壞啊~”女子聽完後得意的衝着唯心投來一個挑釁的目光,轉而再次投入尚鄢陵的懷抱。
唯心眯起眸子,眼底一片冷清。
原來這一羣宮女,是有人假借皇室的名義給尚鄢陵送來的暖牀丫鬟。尚鄢陵居然在和樑湘大婚之際如此放浪形骸,公然做出此等荒唐事……
當初爹和哥哥是怎麼看上他要將自己許配於他的。
好生噁心!
“你,過來給爺揉揉……”突然,尚鄢陵對着唯心皮笑肉不笑的勾勾手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