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蕭婕妤來了,在外面候着。”
汪錦得了信,小聲的稟報。
楊衍一愣,“她來做什麼?”
汪錦摸了摸袖口裡的掐絲琺琅鼻菸壺,暗道這位蕭婕妤真是個大方的人,送得也是他的心頭好,便很爲她說了好話,“蕭婕妤說怕陛下酒喝多了頭疼,她親手做了山楂桂花茶送來,爲陛下解酒。”
“多事。”楊衍含笑罵了一句,但語氣裡卻沒有責怪之意,還催着汪錦,“還不呈上來!”
兩人的話隱隱有幾句飄了出去,卓冷嶽覺得腦仁更疼了,索性了閉了眼睛,拿指節按在了太陽穴上。
“一桶?”
楊衍吃驚的看着擡上來的大桶,薄脣抿了抿,蕭氏行事竟如此不精緻。
“陛下,蕭婕妤熬的多了些,想必是將衆位大人的份一塊熬了,也是好意。”汪錦也傻了眼,蕭婕妤糊塗,單給陛下做一壺精緻的山楂桂花茶就好了,其他的人哪裡要她操心了?
果然,陛下的臉色不好看了。
一股悶氣直上胸口,楊衍越看那個大桶越不順眼,他的性子向來霸道,屬於他的東西只能是他的,他絕不會和旁人分享。
“給朕倒了!”
“陛下,臣不勝酒力,有些頭暈,這醒酒茶......給臣一碗吧。”卓冷嶽手持一碗,起身走到木桶邊,阻止住想要倒掉茶水的小太監,旁若無人的揭開桶蓋,舀了一碗。
“酸甜可口,正可醒酒開胃,御茶房的手藝不錯。”
楊衍臉色一黑,心口憋了火,又不能說這不是御茶房送來的,是他的蕭婕妤送來的。
“呵,看來朕還要賞了!”
因卓冷嶽的阻攔,這桶山楂桂花茶保了下來,只是楊衍卻一口沒喝,也沒有分送下去,只有卓冷嶽一人悠悠然的喝了一碗又一碗。
小道童走進來,悄悄的站在自家師尊身後,正要籲一口氣,後脖子裡卻一涼,他一扭頭,差點嚇哭,皇上這一眼好可怕。
“師......師尊,皇上瞪我了。”
卓冷嶽脣角輕揚,“你看錯了,沒事。”
“哦,可能我眼花了,不過皇上好嚇人啊。”小道童縮了縮脖子,湊近了點,還是自家師尊脾氣好。
“醒酒丹拿到了嗎?”
撓了撓頭,小道童小小聲說:“我沒找到那個侍衛,不過,師尊,我遇到蕭娘娘
了,告訴了她師尊你喝多了頭疼,蕭娘娘說她想辦法。”
卓冷嶽看着地上的木桶,眼眸一柔,原來是爲他特意準備的嗎?
“回去給你一包松子糖吃。”
......
楊衍不知不覺喝多了酒,曲水流觴結束的時候,雙眸有些迷濛,赭黃衣袖蓋在額頭上,嗓音低沉,“冷嶽,朕答應過賜你美人的,這次曲水流觴就是朕爲你辦得。”
又對着汪錦吩咐:“把人帶上交給卓世子。”
卓冷嶽見他確是帶了幾分醉意,便拱手行禮退下。
將要走到東華門前,小道童扯了扯他的衣袖,“師尊,等一下。”
說完,一溜煙的跑沒影了,再回來時,手上抱着一個精緻的甜白瓷罈子。
“師尊,這是蕭娘孃親手做的桂花糖。”
“拿過來。”
小道童雙手緊抱着,“蕭娘娘送給我的,嘿嘿。”
“太沉了,小心打碎,爲師替你拿着。”
“哦,那師尊你也小心點啊。”
......
楊衍喝多了酒,身上有些燥熱,便不耐煩做御攆,緩步走着回乾清宮。
“臣妾給陛下請安。”
等候了多時的劉貴妃,欣喜的望着楊衍,精心修飾的臉上帶着羞紅,“這是臣妾親手做的酸湯,能解酒去乏,請陛下用一些。”
楊衍嗤笑一聲,負手從她身旁走過,淡淡的拋下一句,“東施效顰,下回要討好朕,想些新鮮的花樣。”
劉貴妃面孔漲紅,又羞又臊,待楊衍進了殿,她咬着脣,提着裙襬訕訕的離開了乾清宮。
走遠了些,劉貴妃狠狠跺腳,對着提着食盒的宮女扇了一巴掌,“小蹄子,都是你攛掇的,要本宮學那蕭賤人,害本宮丟人,本宮不得好,你得意了吧。”
宮女撲通跪下,“娘娘,奴婢不敢,奴婢一心爲娘娘着想,求娘娘恕罪。”
劉貴妃還不解氣,狠踹了一腳,踢翻了食盒,砸了裡面
的湯碗,才氣咻咻的帶着人回了宮。
劉貴妃宮裡的嬤嬤,見着她滿臉怒容,跟去的宮女一臉淚痕,便猜着了些,剛要板着臉勸誡,可一想到近些日子太后那邊態度的轉變,便放柔了聲音勸道:“娘娘,銀珠笨手笨腳的,可是哪裡侍候不周了?”
“哼,這賤蹄子讓本宮出了醜,去,到角落站
着,掌嘴二十下。”劉貴妃這火還沒消下去。
嬤嬤臉僵了下,又勸:“娘娘,縱使銀珠錯了,回到宮裡隨便打罵,可在宮外娘娘還是要忍耐些,不然吵吵打打、哭哭啼啼的,讓外人瞧見了不好看。”
“你是教訓本宮嗎?”劉貴妃柳眉倒豎,霍然起身,指着嬤嬤厲聲問。
她因爲入宮原因尷尬,既不得皇上寵幸,又不得太后歡心,出身學識又比不上楊德妃,在宮裡地位尷尬,甚至連下面的幾位嬪,都敢給她甩臉子。
更憋屈的是,連她宮裡這些老嬤嬤,因爲是太后指派來的,她都得奉承着,不敢得罪了。
可現在不一樣了。
想着那日她到壽康宮侍疾,太后的心腹翠嬤嬤說的話,劉貴妃陡然有了依仗,她可是宮裡位份最高的貴妃,是太后的侄女,這些奴才們休想再磋磨她。
“老奴不敢。”
“你是太后姑母指派給本宮的,本宮往日都擔待着你們,倒縱得你們在本宮面前拿大,一個個的,不是亂出餿主意坑害本宮,就是教訓本宮,倒忘了本宮是主子,你們是奴才了。”
劉貴妃聲色俱厲,目露狠毒之色,手中舉起杌子,砸在了嬤嬤背上。
那嬤嬤吃痛,面露恐懼之色,她在劉貴妃身邊多年,知道劉貴妃的癖性,或許是出身不同,她喜歡親自動手打人,甚至能打到血肉模糊。
“娘娘,老奴不敢。”說着匍匐上前抱着劉貴妃的腿,急聲說:“老奴伺候娘娘多年,想娘娘所想,急娘娘所急,老奴實是爲了娘娘好。娘娘進宮多年,皇上卻一次都沒進過娘娘宮裡,老奴也爲娘娘急啊。”
被踩到了痛腳,劉貴妃咬牙切齒,“老刁奴,你嘲笑我。”
“不,不,老奴和娘娘一條心,老奴細心瞧着,娘娘就是吃虧在脾氣太耿直上了。反而讓那些慣會伏低做小的小賤人們出了頭。”
見劉貴妃聽進去了些,一鼓作氣的接着說:“遠的且不說,只說鹹福宮的蕭婕妤,剛入宮時不過是個更衣,卻憑着在陛下面前裝乖做妖,得了聖寵,眨眼間,就爬上了三品婕妤的位置。”
“蕭氏那個小賤人,一副狐媚樣子,見了男人就挪不動腿,呸。”劉貴妃深深嫉恨,她見過幾次蕭氏承寵後的樣子,雙目帶水,面似紅霞,雙腿軟得連路都走不動,那幅樣子她真想撕碎。
不知道被陛下狠狠疼愛是種什麼滋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