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臥雪很想說,她跟陰諾諾見過面,而且不只一次兩次,上次還是她續蘇卓然之後帶她去冷宮見殷眠霜,讓她知道傅翼將殷眠霜囚禁在冷宮。
殷臥雪看了乞兒一眼,說道:“乞兒,有時間對付我,不如去找傅翼報仇,你不是愛我二師兄嗎?二師兄待我如妹妹般,他若是知道你這般對我,屢次想置我於死地,你說我二師兄能瞑目嗎?”
乞兒臉色一白,殷臥雪這句話無疑不是正中她的下懷,她最在乎李權了。
“雪兒姐姐,我突然覺得你跟陰諾諾很像。”乞兒說道。
殷臥雪一愣,她跟陰諾諾很像,像嗎?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她們一點也不像,真不乞兒哪隻眼睛見她們像了。
“像不像又如何?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是殷臥雪,她是陰諾諾,她不是我,我不是她,她也不可能成爲我,我也不可能成爲她。”殷臥雪笑道。
乞兒搖了搖頭,差點被殷臥雪的饒口令給饒進去了。
“你說得對,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就像你們像,再像也不過是個替身,當然,誰是誰的替身,這個就說不好了,不過呢,我很期待,你有沒有這個能力扳倒她了。”乞兒說道。
“她已經倒了,用得着我扳嗎?”殷臥雪說道,在她看來,陰諾諾是真的倒臺了,她能留在皇宮,全是因恆兒的關係,若恆兒不是陰諾諾所生,傅翼絕不會留下她,這一點殷臥雪清楚。
她只是感嘆,陰諾諾花了十多年的時間,依舊無法讓傅翼愛上她,對她只是恩情,沒有了恩情,他們之間就什麼都沒有了,這是陰諾諾可悲之處。
她幫過陰諾諾,否則,她不會將寒毒的解釋給陰諾諾,讓陰諾諾給傅翼借花獻佛。
“倒?哼!”乞兒冷哼一聲,說道:“鹿死誰手還未見分曉,真不知你哪兒來的自信陰諾諾倒臺了?”
殷臥雪沉默,對乞兒這句話,殷臥雪無法反駁,眼前的局面未必決定將來的局面。
“雪兒姐姐,你真不恨傅翼了嗎?”乞兒老調重彈。
殷臥雪蹙眉,再次沉默,她不想回答乞兒這個問題,恨與不恨,這都與乞兒無關,乞兒恨傅翼,就去找傅翼報復,而不是來說服她。
“真是利害,我也佩服你走出陰影的速度真快。”乞兒嘲笑道,將殷臥雪的沉默當成是默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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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我清楚自己想要什麼,不可否認,這五年來,仇恨與憤恨是我活下去的動力,可現在不是了,我想要的很簡單,只要找回我的孩子,我已看到你,跟這五年來的我一樣,生命中就只剩下了憤恨,甚至沒有其他的時間去估計別的,關心身邊人的。”殷臥雪意在言外,乞兒聽得懂,她說得是傅歧月。
兩人說話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讓對方聽得清楚,可是站在一邊等候的宮女卻是一塌糊塗的,聽得模糊。
她受命來邀請殷臥雪,無論她再急,殷臥雪不急,她也不能催促,萬一殷臥雪不去,她無法回去交差,所以,她只能耐心的等候,她們兩人的談話很小聲,她聽不清楚,心中有好奇,可她不能靠近她們,顯然,她們不想讓她聽到,若是靠近偷聽,會事得其反。
“說了這麼多,我看你最後一句纔是重點,雪兒姐姐,你什麼時候變得愛管閒事了?”乞兒笑着問道,看來她挺關心她跟歧月的事,歧月對她的心,她豈會不知,可那又如何,不能因歧月愛她,她就回答他的愛,她愛誰,她心裡清楚,她不愛誰,心裡也清楚,以前不愛歧月,現在亦不愛。
這就是愛情,誰也說不準,並非你愛我,我就必須愛你,若是如此,這就不叫愛情,而是叫回應,即便是迴應,她也無法回答歧月對她的愛。
“嗯,所以在這一點上我很佩服你。”殷臥雪說道。
“佩服我,我看是諷刺我。”乞兒冷笑一聲。
殷臥雪不語,隨即她怎麼想,轉頭看着等候她的宮女。“前任帝后不是要見我嗎?”
宮女立刻會意過來,微微一笑,走近殷臥雪。“蕭王妃請。”
宮女帶路,殷臥雪跟在她身後,乞兒目送兩人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陰謀得逞的笑意。
“乞兒。”等殷臥雪跟宮女走後,傅歧月走了出來。
聽到傅歧月的聲音,乞兒背影一僵,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這些天傅歧月都躲避她,故意不見她,她知道他爲什麼會躲着自己,她也沒去找他,有些事情他不想牽扯進來,她是不會逼她,在她與傅翼之間,他無從選擇,她也理解,無論他如何愛自己,也不可能爲了她,爲了愛,背叛傅翼。
傅歧月若是想要獨善其身,她會成全他。
乞兒轉身看着身後的傅歧月,笑着問道:“你不是躲着我嗎?怎麼又跑來見我了?”
“乞兒,我沒有……”
“沒有什麼?沒有躲着我嗎?”乞兒打斷他的話問。
“我……”看着乞兒的眼神,傅歧月無從解釋,他也解釋不清楚,他可以說謊,可是騙得了誰,恐怕連自己都騙不了,他的確是在躲她。
“找我有什麼事?”乞兒不想再跟他爭辯下去了。
傅歧月看着乞兒,眼底劃過一絲痛意,良久纔開口。“乞兒,你跟陰諾諾……”
“歧月,我可以理解你不幫我,但也請你別管我,我的事你也別插手進來,更別阻止我,你心裡清楚,你是不可能阻止得了我。”乞兒打斷傅歧月的話,她知道他想說什麼,對她的事,他可以說是瞭如指掌,她絞盡腦汁想要報復傅翼,而傅歧月卻在冷眼旁觀着她,甚至是暗中觀察她的一舉一動。
“乞兒,聽我一句勸,陰諾諾沒你想得那般簡單。”傅歧月提醒,得知她找上了陰諾諾,傅歧月再也冷眼旁觀不下去了,莫如風受傷的事,皇叔看在他的份上不追究,莫如風看在皇叔的面子上不追究,他真不想她再做錯事,屆時,他求請也無濟於事。
“知己知彼,陰諾諾簡不簡單,我比你更清楚。”否則乞兒也不會找上陰諾諾,只要能與她達成共識,無論是誰,她都會想盡辦法拉攏。
陰諾諾是誰,當年在傅氏皇朝後宮,可謂是掀起了血雨腥風,隱忍是她的強項,因殷臥雪的回來,傅翼將她廢了,傅翼將後宮所有嬪妃都遣送走,唯獨她能留在後宮,這意味着什麼,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因爲傅恆,有兒子就是好,關鍵時刻總能派上用場。
“乞兒,別再執迷不悟下去了。”傅歧月眼底的痛意更甚,她難道還不知道嗎?她根本不是皇叔的對手,若非皇叔幾次對她手下留情,任她在後宮爲非作歹,她能自由出入皇宮嗎?
她太高估自己了,也太高估自己的能力,總以爲只要用心,只要一擇手段,總能達到目的,其實不然,她不是皇叔的對手,皇叔也不屑將她當成對手,皇叔處處讓着她,這根她的本事與意志無關。
“是傅翼讓你來說服我的?”乞兒問道,沒給傅歧月回答的機會,接着又說道:“他這是害怕了嗎?”
“乞兒。”傅歧月真不知該如何對她說,皇叔這一輩子,怕過誰,豈會怕她。
“行了,你什麼也別說了,在這個世上,有他沒我,有我沒他,就這麼簡單。”乞兒說完,轉身離開。
傅歧月望着她離去的背影,想叫住她,又沒叫住她,她若是再繼續下去,再觸及到皇叔心中的底線,傅歧月真擔心,有一天會面對他不想面對,也害怕面對的一幕。
“別糾結了,她已經入魔了。”莫如風優哉遊哉來到傅歧月面前,他沒有打算偷聽他們說話,是他們的話太大聲了,他們又沒發現他,他也不想聽。
“你不怨她?”傅歧月看着莫如風,這傢伙身上的傷好得也差不多了,不知道他爲何還賴在皇叔的寢宮不肯離開。
傅歧月不知道,莫如風得知銀面這些天跟韓茹雅走得很近,他不想打擾他們,他並不擔心銀面會對韓茹雅如何,他心裡很清楚,銀面只將韓茹雅當成妹妹。
“有什麼好怨的?”莫如風聳聳肩反問,他不是怨,而是恨,這是他第一次被偷襲傷那麼重,說出去會被人笑掉大牙,他殺乞兒的心都有,若不是傅翼阻止他,現在乞兒早就死了,莫如風真搞不懂,天下好姑娘多的是,傅歧月爲何癡情於乞兒,更過分的是,乞兒的心不在他身上,一心只想爲李權報仇雪恨。
“莫如風,謝謝你。”傅歧月真心道謝,謝謝他不殺乞兒。
“你該謝的不是我,而是你的皇叔。”莫如風停頓了一下,接着嘆息道:“不是我說,翼對你比對他的兒子還好,不知情的人會誤以爲你是他的兒子。”
“錯,皇叔對恆兒很好。”傅歧月反駁。
“恆兒例外。”莫如風搖頭,傅翼對傅恆不是好,而是溺愛,還好傅恆本性善良,照傅翼這麼溺愛下去,遲早會*壞傅恆。
他們三個好友之中,就只有傅翼有兒子,他跟孤傲絕都沒有。
“你有事嗎?”莫如風問道。
“做什麼?”傅歧月反問,他跟莫如風沒有什麼特殊的感情,認識莫如風全是因皇叔。
“陪我下棋。”莫如風攬過傅歧月的肩,兩人朝御書房的方向走去。
“找我陪你下棋,你不去陪你的王妃嗎?”傅歧月打趣的問道。
“不了,她有人陪。”莫如風談笑如風,因爲是銀面,他並沒吃味。
“有人陪?”傅歧月一笑。“你所指銀面嗎?”
莫如風不語,傅歧月又問道:“銀面可是男人,你的王妃可是女人,你就不擔心嗎?”
“擔心什麼?”莫如風問,微眯着眼眸,他都沒多想,這傢伙居然多想,真是不想混了嗎?他不容許別人在背後議論銀面跟韓茹雅的事。
傅歧月收到他的威脅,果斷的閉嘴了,看來他說了不該說的話,轉念一想,他有說錯嗎?如果是他,他都會擔心,真不知莫如風是大方,還是對銀面跟韓茹雅有信心。
“雪兒,來了?”陰諾諾站在門口,她都快望眼欲穿了,總算是望到了,沒見到殷臥雪之前,她就在想殷臥雪會不會來。
“有事?”殷臥雪停下腳步看着站在門口的陰諾諾,頓時有一種錯覺,這一幕是她熟悉的,以前在谷地,每次她偷偷跑出去玩,陰諾諾就會站在門口等她。
事隔二十年,她依舊能想起當時的情景,殷臥雪在想,若是那個時候,她沒有跟爹爹他們走,一直留在谷底陪外公,今天又將會是怎樣的一場局面?
陰諾諾不可能利用她對傅翼的恩情而欺騙傅翼,傅翼帶回傅氏皇朝的人就將是會她,陰諾諾也會來傅氏皇朝,是以伺候她的丫環。
“雪兒,我們之間非要這麼陌生嗎?”陰諾諾有些傷心,精明如她,豈會看不出殷臥雪對她的排斥,這不是一個好的現象,殷臥雪居然排斥自己。
殷臥雪不語,她們之間怎麼會變成這樣,她也不曾想到。
今天的陰諾諾打扮得格外的美豔,緋紅的綢緞長裙,上面用金絲線繡着大朵大朵的梅花,越到裙襬越繁華,也越複雜精美,外面是一件的深紅色長袖外衣,手臂間掛着一條同色的絲巾。
容顏精心施過妝,髮髻挽起,一套華貴的金牡丹頭飾,鑲嵌着紅寶石,整個人都顯得高貴。
殷臥雪記得,五年前在傅氏皇朝,第一次見到陰諾諾,她就是穿得這身華麗的衣裙,象徵着她帝后的身份,殷臥雪在心底苦笑,她已經不再是帝后了,卻時刻提醒着別人,她曾經是帝后,怪不得那個宮女在她面前叫陰諾諾前任帝后。
殷臥雪看到陰諾諾的盛裝,再看看自己,她是要去見韓茹雅,所以沒精心打扮自己,現在的她只是素顏,簡簡單單的白衣白裙,輕紗的質地。
頭髮也只是隨意用玉的簪子挽上少許,更有零星的碎髮垂在臉頰兩側,沒有經過任何的打扮,素顏的她依舊美豔,絲毫不遜色於華貴的陰諾諾,即便如此,兩人對比之下,殷臥雪不禁心裡感嘆,她們比起來,她還真顯得寒酸。
站在一起,不明白的人肯定以爲她是陰諾諾身邊的丫環,殷臥雪很懷疑,陰諾諾是故意的,故意這麼穿給她看,殷臥雪很好奇,她怎麼就如此篤定,自己一定會來赴她的約。
還真別說,若非乞兒橫插一足,她還真不會來,她真心不想面對陰諾諾,不是害怕見到她,而是不想,打心底不想,陰諾諾去東宮看恆兒,她都會找機會避開,儘量不與她撞見。
陰諾諾照顧了她五年,可以說她從出生,被送到外公那裡,就是陰諾諾照顧她,把襁褓中的她,照顧得及好。
因爲傅翼的關係,她們之間的關係,殷臥雪還真不知如何說清楚她們的關係。
“雪兒,我們進去說。”陰諾諾笑逐顏開,上前挽着殷臥雪的手,殷臥雪愣了一下,她想抽開,可又想到什麼,打消了念頭。
“奴婢見過前任帝后,見過蕭王妃。”殷臥雪被陰諾諾帶進大廳,忙碌的宮女見她們,立刻放下手中事,朝她行禮請安。
“免禮了,”陰諾諾揮了揮手,對宮女微笑:“你們下去,本……我有事要跟蕭王妃說。”
“是。”宮女收拾東西退了出去。
殷臥雪有些反應不過來,這不是做給她看,是做給誰看?
在自己的院落裡,還需要行禮嗎?她是蕭王妃,朝她行禮就算了,居然還對陰諾諾行禮,尤其是還叫她前任帝后,無時無刻不提醒着別人,她曾經是帝后。
前任帝后,哼!真是讓人無語。
她既然不甘心被傅翼廢了後位,大可以去找傅翼,她這麼做有意思嗎?能得到什麼?還是隻是想找心裡平衡?
心裡能平衡嗎?只是在自欺欺人擺了。
帝后這個位子,真讓她癡迷到這地步嗎?
“雪兒,我們好久不見了,我有很多話想要對你說。”陰諾諾拉着殷臥雪落坐在桌旁的凳子上,她也落坐,伸手倒了一杯茶給殷臥雪。
“前任帝后,言重了,我的身份卑賤,怎麼能隨時隨地見前任帝后呢?”殷臥雪話一落,只見陰諾諾臉色一變,殷臥雪端起茶,優雅的泯了一口,這可是上好的茶,看來陰諾諾在這裡依舊過得如魚得水。
陰諾諾微微低着頭,說道:“雪兒,你這是在嘲諷我嗎?”
殷臥雪喝茶的動作一頓,搖了搖頭。“算不上嘲諷,只是覺得……無聊。”
“呵呵,真的很令我意外啊!在我自認爲得到幸福,得到帝君的愛,你卻回來了。”陰諾諾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罷,我都無所謂,我回來報復傅翼,勢在必行。”殷臥雪放下茶杯,她知道陰諾諾怨恨自己,可那又如何呢?她回來之前,就不曾考慮過陰諾諾。
她利用她對傅翼的恩情,享受着不該屬於她的恩惠,面對自己時,她都沒絲毫的愧疚之意,她回來報復傅翼,憑什麼還要考慮陰諾諾的感受。
“可你報復了嗎?”陰諾諾問道。
殷臥雪不語,她是沒有報復,如果不是得知她的孩子沒死,今天的她就跟乞兒一樣。
“我在死一線的時候,你已飛昇到這地步。”沒有了後位,對陰諾諾來說度日如年,沒有了傅翼的愛,對她來說如同站在死亡連續,殷臥雪回來了,傅翼連對她的虛情假意都不願意了。
“我不是傅翼的帝后,而是蕭莫白的王妃。”殷臥雪提醒陰諾諾,她這樣說活像自己現在是傅翼的帝后似的。
“是啊,你是蕭王妃,剛剛還說自己身份卑賤,要是連你,蕭王妃都算卑賤,還有誰聖潔。”陰諾諾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保持不變的微笑,對着殷臥雪說道:“雪兒,看在曾經我們主僕一場,即使只有五年,你也只有五歲,畢竟也是有情分的,我叫人叫你來,你來了,證明你沒有忘記那五年。”
“所以呢?”殷臥雪纖細的手指在杯子邊緣划動着,陰諾諾沉不住氣,找她來無疑不是想要說服她,讓傅翼恢復她帝后的位子,哪怕是看在恆兒的份上,恆兒再不喜歡她,她終究是恆兒的生母,現在恆兒小,什麼都不懂,等他長大了,便會知母親的愛。
陰諾諾伸手端起茶杯,有些急躁的喝了一口,差點嗆着了,咬了咬脣,握住茶杯的手緊了緊,猶豫了一下,深吸一口氣,說道:“雪兒,你的話,帝君一定會聽,我求你,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