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爲什麼?只是我喜歡,我高興而已。”殷臥雪沒告訴傅翼,是殷眠霜自己找上她,找上她就算了,還不說出孩子的下落,她若是不給殷眠霜施點壓,殷眠霜就會誤以爲自己好欺負。
“臥雪。”傅翼真不知該對她說什麼。
終於,殷臥雪轉身,目光與傅翼正視,突然,粲然一笑,勾魂攝魄的同時,笑容也陰狠無比。
殷臥雪想了想,說道。“放心,我有分寸,這些蟲子是有毒,但是沒毒的多於有毒的,殷眠霜從小就害蟲,我只是給她一個教訓,況且,我有告訴她,什麼蟲有毒,什麼蟲無毒,等幾天過後,她被嚇得,或是被餓得虛脫時,我再來找她。”
“萬一她還是不說呢?”傅翼問道。
“不說啊?”殷臥雪挑了挑眉,說道:“到時候她若還是嘴硬,到時候在說,反正我有的是辦法嚇唬她。”
“你……我們不要在這裡說話,我們去……”
“要去你自己去。”殷臥雪直接拒絕,不理會傅翼,轉身離開,傅翼沒有追,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無奈的搖頭。
他們之間的關係,好不容易有點起色,又被他搞砸了。
殷臥雪揉揉自己痠痛的關節,一邊走,一邊顰眉凝思。
殷臥雪回東宮的路上,一抹黑影從她眼前掠過,先是一愣,隨即追了上去,起初,殷臥雪以爲是蘇卓然,隨着她的逼近,看清楚了黑衣人的身影,比蘇卓然高大許多。
“站住。”殷臥雪喝道。
她跟黑衣人的輕功不分伯仲,直到黑衣人將她帶到了閒靜宮,黑衣人直接衝進了閒靜宮,殷臥雪卻猶豫了一下,還是衝了進去。
“抓刺客。”殷臥雪大聲叫。
琴兒一聽刺客,從屋裡衝了出來。“刺客在哪兒?刺客在哪兒?”
“進去了。”殷臥雪說道。
“進去了?”琴兒轉身朝殷臥雪所指的方向衝去,在琴兒的帶領下,整個閒靜宮都找遍了,連刺客的影兒都未見到。
“蕭王妃,你是不是耍着我玩?”琴兒氣喘吁吁,彎着腰,雙手按在膝蓋上喘氣,刺客沒找到,她反而累得不輕,閒靜宮說小也不小,說大也不大,藏一個人是完全沒有問題。
殷臥雪親眼見到刺客進了閒靜宮,卻找不到,也未見他出去,難道刺客是閒靜宮的人。
“閒靜宮有男人嗎?”殷臥雪問道。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蕭王妃。”琴兒臉色一變。
“閒靜宮有男人嗎?太監也行。”殷臥雪又問道,她很肯定是男人的身影,沒有女人的身材的那麼魁梧的。
“嘿,我說蕭王妃,你別太過份了。”琴兒火大,殷臥雪是想說她*,還是說其他兩個宮女,還是說姑姑,太監也行,她們就這般飢不擇食嗎?連太監都要。
殷臥雪深知琴兒誤會她的意思了,解釋道:“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想說,刺客有可能是閒靜宮的人。”
除了這個可能性,沒有其他可能性,殷臥雪不會懷疑自己眼花了。
“沒有。”琴兒哼哼着。
“沒有什麼?”傅語莘在兩個宮女的攙扶下走了出來,剛好聽到琴兒沒好氣的說沒有。
“姑姑。”琴兒一見傅語莘,立刻迎了上去,從兩個宮女手中撫過。“你們去忙,姑姑有我照顧。”
“是,琴兒小姐。”兩個宮女退下。
“姑姑,蕭王妃追着刺客來到閒靜宮,她說親眼見刺客進了閒靜宮,可我們找閒靜宮找了一遍都沒找到。”琴兒抱怨。
“後院你們找了嗎?”傅語莘問道。
“沒有。”琴兒搖頭。
“後院那道門通往後山,而後山又通向冷宮。”傅語莘說道,她的眼睛是這兩年才瞎的,她在閒靜宮裡住了幾十年,自然將這四周的地形熟悉了。
“啊!”琴兒張大嘴吧,她怎麼不知道,她來閒靜宮也有一年了。
“冷宮。”殷臥雪喃喃念着,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糟了。”
殷臥雪轉身,傅語莘彷彿知道殷臥雪想要做什麼似的,說道:“現在去,已經晚了。”
殷臥雪停下腳步,傅語莘說得對,若是那人故意將她引開,不需要其他人,他自己也能救人,琴兒可帶着她在閒靜宮找了一遍,浪費了不少的時間。
若是他們有心救人,她現在趕去,也只是人去樓空。
殷臥雪覺悟了,她似乎掉進了一個圈套中,她讓看守的侍衛跟隱藏在暗處的影衛離開,想要讓他們休息幾天,還信誓旦旦的保證,不會出事,結果呢?
殷臥雪敲了敲頭,到底會是誰?
“雪丫頭,反正你現在趕去也晚了,不如陪我這老太婆聊聊天,唉!這閒靜宮很久都沒外人來訪了。”傅語莘嘆息着,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從她得了這個怪病,剛開始的時候,還有人慰問,她感覺得到,那些人不是真心慰問,而是來看她的笑話,所以,她將那些人全都趕走,只有父皇纔是真心對她好,真心疼愛她,無論她變成什麼樣,父皇都不嫌棄,直到父皇走了,就再也沒人來了。
“姑姑,是您不讓人踏進這閒靜宮。”琴兒反駁。
“我不讓,你不也來了。”傅語莘說道。
“是姑姑被我的誠心感動了,才讓我留下來照顧姑姑。”琴兒展顏一笑,抱着傅語莘的手臂蹭着。
年輕時,姑姑這張臉不敢出去見人,現在老了,跟她同齡的人到了這個年紀,有些比姑姑還老,琴兒不明白,姑姑爲何還是不肯走出這閒靜宮,就算走出閒靜宮,也只是在周邊走走,從不去御花園,也不去其他寢宮。
“是啊,被你的誠心感動了。”傅語莘捏了捏琴兒的鼻子,她到現在都弄不明白這小丫頭,年紀輕輕地不去玩,不找夫君,偏偏跑來陪她這個老太婆,與她這個老太婆作伴。“雪丫頭,別站着,快坐,琴兒,去給她泡杯茶來。”
“真的嗎?”琴兒眼前一亮,她最喜歡泡茶了,這些天她都在跟月朧姑姑學,可泡出來的茶,連那兩個宮女都不喝,着實被打擊了。
“嗯。”傅語莘點頭,隨即又問道:“月朧呢?”
“月朧姑姑一早就出去了。”琴兒回答,起身去給殷臥雪泡茶,一邊一走,一邊碎碎念着。“真不知月朧姑姑這些天怎麼了,怪怪的,教我泡茶也不認真,老實是走神。”
傅語莘無奈的搖頭,琴兒這丫頭什麼都好,就是改不了愛碎碎唸的習慣。
殷臥雪坐在傅語莘對面,陪着她聊天,傅語莘問一句,她答一句,因爲傅語莘跟殷臥雪的外公認識,所以對殷臥雪,傅語莘就像對琴兒跟月朧一樣。
“對了,雪丫頭,你對陰諾諾這個人有什麼看法?”傅語莘問道。
“陰諾諾?”殷臥雪蹙眉,她不明白,傅語莘爲何突然提起陰諾諾。“沒什麼看法。”
“我雖不過問後宮事,可這些年發生了什麼事,我很清楚,別看這兩年來我眼瞎了,可我的心如明鏡。”傅語莘語重心長的說道。
“那姑姑呢?”殷臥雪問,傅語莘的話,她聽懂了,似乎是想要告訴她什麼。
“看法說不上,我只是從一開始,我對陰諾諾,就沒存過好感,在她看來,她跟小翼子的感情很深,可我心裡清楚,他們之間無法進展,間接和直接的原因,都是由於她從中做怪。”傅語莘的話讓殷臥雪一愣。
難道傅語莘一天始就看出陰諾諾居心*,傅語莘有那麼利害嗎?
“我聽說姑姑不去走訪其他寢宮,也不準人踏進你的閒靜宮,閒靜宮對宮裡人來說就是禁地。”殷臥雪說道,陰諾諾進不來,她又不肯出去,是如何看穿陰諾諾居心*的。
“她爲了討小翼子歡心,跪在閒靜宮門外一天*,最終支撐不住暈倒了,外面又下了雨,我不可能見死不救,況且,那個時候陰諾諾對小翼子來說很重要。”傅語莘說道,回想當年,若是她狠心點,任由陰諾諾死在她閒靜宮門外,因爲是她,小翼子不會對她怎樣?
接下來一系列的事,就不會發生,唉!她還是太仁慈了,做事不夠心狠手毒。
正如傅語莘所說,她心如明鏡,別人用眼看一切,而她則用心看一切,比別人看得透徹得多。
殷臥雪沉默不語,是很重要,他將她當成了救命恩人。
傅語莘又說道:“醒來後,因有身孕,所以在我這閒靜宮休養,我雖對她沒好感,她腹中孩子畢竟是小翼子的,是皇室的血脈,我也知道她的目的,她想借助我,讓她順利生下孩子,在這後宮之後,除了我,任何人都與她爲敵,因小翼子不顧所有人反對,執意封她爲後,成爲衆矢之的,一旦得知她懷孕,無疑不是將自己推到風口浪尖,她很聰明,想到了我。”
殷臥雪可以想象出,陰諾諾當時的處境,沒有身份,沒有家族背景,想要在後宮脫穎而出,要比別人更加小心,做事之前更加考慮周全,稍微不注意,一着不慎,滿盤皆輸。
陰諾諾能穩坐後位這麼多年,不光只是靠傅翼的保護,還有她自己的本事。
“其實,那個時候,我也不想與她多接觸,我們之間,似乎沒什麼話可談,無論她如何討好我,均視而不見,每次我拒絕她的主動示好,她彷彿被打了雞血似的永不放棄,其實,那個時候我也是自私的,誰知道收留她會不會招來不必要的禍端呢?懷胎十月,那麼長的時間,足夠宮裡那些人想出辦法對付她,留在閒靜宮,不是她的長久之計,而我也只能保她短時間內平安。”說到這裡,傅語莘嘆了口氣。
“你收留了她多久?”殷臥雪問,其他,她更想問,陰諾諾腹中那個孩子呢?她可不會以爲那孩子就是恆兒,恆兒才五歲,聽傅語莘敘說,陰諾諾是才進宮的時候懷上的,那個孩子若是生下來,應該有十四歲了。
宮裡沒傳出那個孩子的事,可想而知結果是怎麼樣的。
“兩個月,記得,御醫診斷出她懷孕時,她就拉着我的手,要我保護她腹中的孩子,她不求我保護她,只希望我能看在孩子是小翼子的骨肉上,保護小翼子的第一個孩子,如此開門見山,比以前那些心懷不軌的女子,倒是來得光明磊落。”傅語莘說道。
殷臥雪微微一嘆,如果是她,她不會將希望寄託在別人身上,反正躲是躲不過的,況且,她何必躲着呢,她要用自己的努力,自己的辦法保住孩子。
想到她可憐的孩子,殷臥雪清眸裡劃過一絲痛意,那個時候她在宮裡也是孤立無援,唯一的優點,她是公主的身份,嬪妃想除去她,必先想想她身後的勢力。
她將孩子生了下來,卻無法保護孩子,讓人給換掉了。
“蕭王妃,請用茶。”殷臥雪這般想着,琴兒端着茶出來了,微微側頭,對琴兒淡淡一笑。
琴兒只泡了一杯,沒給傅語莘準備,若是別人,肯定會懷疑茶有問題,殷臥雪精通醫術,對製毒精通,只是她從來不製毒,這茶沒有問題,琴兒卻小心翼翼,殷臥雪深知,茶沒有問題,琴兒是緊張。
“嚐嚐吧,這丫頭這些天可浪費了我不少名貴的茶葉。”傅語莘不是在抱怨,她對琴兒的縱容可不只這些,說也奇怪,再好的茶,經這丫頭手一泡,都會變得難喝,還不如宮女泡的。
“姑姑。”琴兒跺腳,姑姑怎麼能這麼說,說了她還會喝嗎?
殷臥雪一笑,伸出手,拿起面前的茶杯,看了琴兒一眼,右手拇指中指輕撫,左手中指輕託,這麼規範的品茶是對泡茶人的尊重。
殷臥雪優雅的泯了一小口,琴兒眼前一亮,傅語莘雖看不見,可她有心眼,耳朵也靈,知道殷臥雪是真泯了一口,並不是敷衍的舔。
“如何?”琴兒望着殷臥雪的眼神,那是一種期待,期待別人鑑定她的成果。
殷臥雪看了琴兒一眼,說道:“飲茶有三,一觀二聞三品,觀茶色澤,聞體茶香,品茶百味。”
“嗯。”琴兒那叫一個膜拜啊!若是以前,她聽不懂,跟月朧學泡茶,她是很認真的在學,所以,月朧說過的話,她都記住了。
“看來雪丫頭也是茶中高口。”傅語莘笑道,隨即對琴兒說道:“琴兒,你算是遇對人了。”
“真的嗎?”琴兒高興壞了,急切的問道:“如何?就算不能與月朧姑姑相比,其他人呢?”
殷臥雪愣了一下,猶豫不決,琴兒的心在等待中漸漸沉了下去,不用多問,看她的眼神,就知道一定很難喝。
“雪丫頭,不用照顧琴兒的心情,也不怕打擊到她,你就實話實話。”傅語莘說道,琴兒泡的茶,她可是深有感觸。
“不錯。”殷臥雪吐出兩字。
不錯兩字,對琴兒來說就是希望,沉下去的心,瞬間升了上來,她們都說難喝,她卻說不錯。
“真的嗎?”姑姑要她實話實說,所以,她沒必要說謊騙自己,琴兒那個心啊!真是皇天不負苦心人。
琴兒激動的搶走殷臥雪手中的茶杯,毫不介意殷臥雪喝過,搶過來就喝,她的速度過快,快得殷臥雪都來不及阻止。
“噗。”琴兒一口噗了出來,這是誰泡的茶,怎麼這麼難喝,突然想到是自己,琴兒的心啊,那叫個慘啊!
一邊用衣袖擦嘴,一邊將茶杯重重的放在殷臥雪面前,怒氣沖天。“這就叫好喝嗎?簡直就難以入口,連豬都不會喝。”
“人家可沒說好喝。”傅語莘提醒。
“哼!”琴兒很生氣,她最討厭別人騙她,即便是善意的謊言也不行,好喝就是好喝,不好喝就是不好喝。
“真有那般難喝嗎?”殷臥雪問道。
“你剛剛沒喝嗎?”琴兒沒好氣的說道。
“雪丫頭,你沒喝出來嗎?”傅語莘問道。
“我沒有胃覺。”殷臥雪回答。
“什麼?”傅語莘跟琴兒異口同聲,傅語莘是一臉的惋惜,而琴兒則是怒意。
“你居然沒胃覺,那上次月朧姑姑泡茶的時候,你怎麼……”
“以前喝過。”殷臥雪打斷琴兒的話,五年前她喝過月朧泡的茶,五年前月朧的茶技就好,五年後會更好。
琴兒無語了。
“胃覺是什麼時候失去的?”傅語莘問,她只想知道這個。
“五年前。”殷臥雪沒有多說,但傅語莘卻明白了,琴兒則是一臉茫然。
五年前,她跳進地獄池,蕭莫白救了她,醒來之後,她吃什麼東西都嘗不出味道,起先蕭莫白找御醫給她看過,都沒有辦法,後來她自己也給自己診斷過,她的胃覺並非受了什麼傷才失去,而是莫明其妙的沒了,這是心結。
若是將心結打開,她的胃覺自然會恢復。
“姑姑看吧,人家沒有胃覺,你老人家還誇她是茶中高手,還說我遇對人了,這就是你所說的遇對人了。”琴兒指責道。
傅語莘說道:“我可沒胡說。”
琴兒咬牙,事實擺在眼前她老人家還不肯承認,好,她就讓她老人家徹底死心。“姑姑說你是茶中高手,那麼,敢問蕭王妃,茶道最重要的是什麼?”
殷臥雪很想說,她不是茶中高手,她只是認識茶中高手,在她看來哥的茶技已經到了頂峰,無人能超過她。
殷臥雪略略一頓,淡淡道:“懂茶之人都知道,必先懂水,再懂茶,山水爲上,江水爲中,井水爲下,而茶,我哥愛用雨後雪針,茶具也要慎重選擇取,還是那句話,泡茶泡的是心境,品茶品的是心境。”
傅語莘對殷臥雪讚賞之意更甚,笑言道:“琴兒,你該向她多學習學習。”
“你哥是誰?”人家說得頭頭是道,琴兒也不好說什麼。
傅語莘撫額,琴兒要不要表現的那般無知。“她是殷臥雪,殷氏皇朝的郡,她哥當然就是殷遏雲,茶技震天下。”
“什麼?她哥是誰?”琴兒驚了,她聽錯了嗎?姑姑說她哥是殷遏雲,那可是她的偶像啊!她會下定決心學茶技,就是因殷遏雲,不然,以她的個性,怎麼可能學茶技。
“殷遏雲,你的偶像。”傅語莘說道。
“啊啊啊!”琴兒興奮得自己姓什麼都忘了,激動的在地上跳躍,跟個小孩子似的。“哈哈哈,我認識殷歇雲的妹妹,我認識偶像的妹妹,太好了,太妙了,我有機會見到偶像了。”
相比琴兒的興奮,殷臥雪臉色不佳,有月朧的前車之鑑,她不想再有琴兒的重蹈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