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劍在地上划動了幾下,人便已經掠直黃金吊水蓮的外面。
腳落在森林裡面陰溼的地面之時,青蓮子輕吁了一口氣。
“我們爲什麼不過去?”顧欣悅眼中帶着興奮和不解。
那種地方,一看就是有重大秘密的樣子,說不定,裡面就有重寶什麼的!
“那裡……”青蓮子輕嘆了一聲,道:“不能去。”
“爲什麼?”顧欣悅追問道。
“那是秦家的陰塋。”見顧欣悅依然不解,青蓮子將她放在地上,道:“姑娘可知道秦家?”
顧欣悅搖搖頭,想說她認識的姓秦的就秦齊一個,不過看青蓮子的樣子,秦齊必然和他說的秦家不是一回事。
“是嘛?”青蓮子看着隨着陽光斜移,也消失在了一片龍鬚花中的陰地,淡淡的道:“也是,不說你,便是整個楚國,都沒人再提秦家了。”
“那你給我說說。”
顧欣悅四下看看,找了個倒伏在地的樹幹拍乾淨後坐下,從荷包裡掏出小點出來,一副要聽故事的好奇模樣。
青蓮子對她旁邊一坐,隨手將她手中的荷包拿過來,將裡面的吃食全部倒出,再將空荷包還給顧欣悅,在她那控訴的眼神中帶了些悠遠的說。
“秦州秦家,從前前朝開始,就一直駐守關外三州,八百年,他們家守護中原大地,守護了八百年,無論中原如何戰亂紛紛皇權更替,他們一直守在這裡,抵擋着外族的進攻,從羌人到月氏到匈奴然後是高車,一直到十八年前的柔然,說什麼羅家替楚國守了甘州百年,放屁!”
“咳咳。”輕咳了兩聲,顧欣悅對轉頭看過來的青蓮子道:“您接着說。”
“百年之前,中原一片混亂,羣雄並起,殺得天昏地暗,那前朝的末帝居然引了外族由北而下,是秦家七將帶兵分擊三處,不光將北下的高車人給殺光,還將甘州的疆域擴到玉門關。”
青蓮子輕嘆了一口氣,突的發出一聲輕笑,將手中的吃食丟進嘴裡,手在身上一擦,起身道:“我們回去吧。”
“你還沒說完呢。”顧欣悅不動,瞪着一雙圓溜溜的杏眼看着他。
那有說一半正在精彩之處就走的!
青蓮子低頭看着顧欣悅。
陽光從森林外面漫進來一層光亮,被那些樹葉遮擋反射,帶出了迷離的光線,那少女的臉龐蒙上了一層光芒,仿似天真又透着狡黠,但那對眼眸卻一如既往的清澈若晶,一眼到底,沒有任何陰晦。
青蓮子忍不住輕揉了一下她的頭,思忖良久之後道:“那一戰,秦家當時的成年男兒死得只剩了一個,而楚國的那位開國皇帝就藉機將關外三州,甘州,秦州,漠州,給收攏在手裡,還派了羅家去駐守甘州,惠北侯駐守漠北,讓秦家的那位,留守在秦州,美其名曰,讓秦家修生養息。”
可她從來沒有聽說過還有這麼厲害的家族啊,顧欣悅帶了不解,看着青蓮子脣角掠過的一絲譏諷之意,心頭突的掠過一絲想法。
“姑娘想也猜到了。”見顧欣悅臉上一閃而過的驚色,青蓮子道:“秦家便是隻剩下一人,那也是秦家,何況還有那十萬秦家鐵騎,一開始,皇帝是供着秦家的,只是一點點的削弱秦州的勢力而已,甚至不惜下嫁公主與秦家聯姻,可就算這樣,你外祖父還是不放心人丁凋零的秦家,十八年前,以莫須有的證據和罪名判秦家裡通外敵,勾結柔然人意欲謀反,殺了當時秦家滿門十八口。”
長長的嘆了口氣,青蓮子又揉了一下顧欣悅的頭,道:“你是不是很奇怪,爲何是十八口?一般這種謀逆大罪都是滅九族,難道你那外祖父會從輕發落?不,就是十八口,秦家九族加在一起,剩下的也不過十八口,而且,只有兩個男人,一個是鎮守秦州的旁系出身的秦將軍,另外一個,是在京城的嫡系嫡子秦雲天。”
顧欣悅愣了半天,纔想明白,那外祖父是指的自己親孃安寧公主的爹,也就是先先帝。
鎮守邊關八百年,守護了中原民衆八百年,最後,九族也不過兩個男丁而已,這樣的家族,居然也被忌諱到,要用莫須有(就是也許有的意思)的罪名給滅了族。
那個外祖父得是多無能!
不!
顧欣悅搖頭道:“青爺你說錯了,那不是我外祖父,公主已經和我爹和離了了!這麼沒有品的親戚,我可不敢認!”
心中滿懷的悲慼都被顧欣悅這一句給吹得煙消雲散,青蓮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的確是沒品。”
“可是,那秦家就這麼任由人將自己滅了?不是還有自己的軍隊嘛?”顧欣悅不解。
能在這三州之地抵禦外族八百年,怎麼都不可能沒有還手之力吧!
“當時秦雲天在京城,你外……那沒品的皇帝以秦雲天爲質要秦將軍解散手下的五萬人馬,等人馬解散後,又要求秦將軍自盡……”
青蓮子話沒有說完,顧欣悅便明白了,眉頭微蹙的道:“那秦雲天,便任由混蛋皇帝拿自己當要挾?”
“這我就不知道了。”青蓮子黯然一嘆。
“可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顧欣悅上下將青蓮子打量一番。
青蓮子好酒嗜賭,經常一副不修邊幅鬍子拉碴的模樣,其實,也不過二十七八的年紀。
十八年前,你還是個十歲的娃,這麼隱秘的事你怎麼知道的?
“那個,十八年前,我師父敬仰秦家高義,所以召集了一些同道想去營救勸說秦將軍,我,當時也跟着師父去了,誰知道緊趕慢趕的還是去晚了,秦將軍已經自刎,便是他夫人也一起殉死,還是他們兩人身邊的僕從說出緣由,說是京城來人,說若是秦將軍死,那麼秦雲天便可以活。”
“愚蠢!這位秦將軍也是個木魚腦袋!”顧欣悅恨聲道。
青蓮子挑了挑眉,道:“居然這麼說秦將軍?!”
“不是嗎?明知道那混蛋皇帝是下了死心,他要真死了,那秦雲天也活不了,混蛋皇帝若是個講信譽的人,也不會做這種缺德事了,這都不知道,還去死!”顧欣悅語氣憤怒不值,卻也帶了深深的同情和惋惜。
這個時代的人,還是把宗族道義看得最重。
便是那秦將軍知道這些,若是家族裡的那些女人們認爲應該保住嫡系,他也只能就範。
青蓮子拉了她一把,等她站起來後,微伏下了腰,示意她上自己的背,等她上來後,道:“行了,這些,也不過是如煙往事,再是厲害,剩下的,也不過這麼一個陰塋而已,咱們還是不要打攪他們了,走吧。”
“等等!摘點那啥蓮和龍鬚花啊!好歹幾盒還是要做的吧!”
“姑娘!”
“啥?”
“你其實是假冒的嗎?你真的是國公府的姑娘!”
“還想喝酒?”
“呀!這一串黃金吊水蓮長得真好,就這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