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府街道寬敞乾淨,店鋪林立,行人涌涌。
連穿着異國服裝的金髮番人都有。
那繁榮,比之京城都不差。
更多了一些生氣和異樣的活力。
顧欣悅走了一條滿是食肆的街,再逛過專門賣絲綢的街道,又看過那扇鋪傘鋪……
一兜轉下來,寒戰覺得眼都是花的。
指着前頭一個高大的門頭道:“那是我家的銀樓,去坐會!”
難怪大哥不肯娶親,二哥也找了那自小缺一根弦的白合。
這女人真是太麻煩,太能逛了!
顧欣悅走得也是有些累,看看那在一線門面中特別豪華的銀樓點點頭。
在江淮侯府,她一定要現銀,江淮侯沒有法子,最後只能拿老太君的首飾抵賬。
那些首飾雖然比抵賬的銀兩要值錢,可是顧欣悅卻是不屑用的。
上船之前,就交給了寒澈,讓寒澈處理掉,換成現銀給她。
當時寒澈一點猶豫都沒有便接下了,原來是自己有銀樓。
那倒是可以合計合計,怎麼和京城裡的銀樓聯合上,兩邊的式樣和特產寶石都不一樣,一定能找到更加大賣的模式。
寒家的銀樓是三層,一層是放置普通首飾的,大戶亦是直接引到樓上。
寒戰本欲直接喊自傢伙計帶人上去,卻被顧欣悅擋住,沿着櫃檯去看那一樓的首飾。
“掌櫃的,你這裡可有什麼好的時興的首飾。”正逛到角落之處,就聽得一帶笑的聲音響起,一衆婦人走了進來。
這杭州府比之京城,還有一個很大的不同,便是風氣要開放許多,街上女眷也很多,便是大戶人家,也不帶什麼帷帽,帶着一兩個丫鬟便這麼大搖大擺的晃着。
這一行進來的,大約是兩家湊在了一起,兩個夫人帶了自家的兩個女兒,後頭也不過跟着三四個丫鬟而已。
瞧那樣子,倒好似是在松江府見過的。
“喲,葉夫人您來了,有有!葉夫人是自己用,還是給那齊府送禮的?”一個管事急忙從櫃檯後面出來,堆了滿臉的笑道。
那葉夫人眉頭飛揚了一下,道:“你猜猜?”
管事的笑道:“那夫人來的可真好,本店剛進了一批首飾,都是貴重體面的,正適合送給齊府新夫人。”
“你這鬼精靈,走,上去瞧瞧,也拿點好貨給我看看。”葉夫人笑道。
“也就是你,那齊府不過是個姨娘擡正,你也這麼上心。”跟在葉夫人身邊的夫人淡淡的道。
“表妹。”葉夫人臉色微沉的道了一聲。
“不是嘛?一個姨娘,在這裡作威作福的也就算了,那正頭夫人死了纔多久?一個月還不到吧?便急忙忙的說要扶正,還大肆操辦,”旁邊那夫人冷聲道:“什麼玩意。”
“別亂說!”葉夫人拍了她一下,道:“我倒覺得那琴姨娘不錯,難不成你還真想跟先頭那齊夫人打交道?”
“哼,那齊夫人自然也不是個東西!”那夫人滿臉不屑的道:“就那假模假樣的,我瞅着都噁心,果然是骯髒貨,虧她還有臉吊死在牌坊上,要依着我,從那牌坊下走,都覺得丟臉!那齊大人也不是個東西,整天的想從我們手中撈錢,活該他帶綠帽子!”
“落霞!”樓梯口上傳來一聲輕喝。
聲音不大,卻是讓兩人一愣。
擡頭一看,那樓梯口上站了幾個人,當先那少女一身素衣滿臉怒容。
正是齊落霞。
葉夫人那臉不覺的便僵了一下,擠了笑容出來,笑道:“蘭夫人也來看首飾啊。”
一直纖纖玉手搭在了齊落霞肩頭,將她往身後拉了拉,一個雖已年過三十,卻依然長相清秀可人的女子走了出來,淡聲道:“是啊,葉夫人也來看首飾啊。”
“我們,我們就路過。”葉夫人訕笑一聲,轉身拉了旁邊的夫人就走。
幾乎一瞬間,便消失在門外。
“落霞。”蘭夫人轉頭,帶了輕嘆和憐惜的,握住了齊落霞的手,輕喚了一聲。
“我無事,無事,我就是生氣,她們那般說你。”齊落霞紅了眼眶,低聲道。
齊夫人死之前是先被齊老夫人下了休書的,所以,並不算是齊府的亡妻。
而在下休書的時候,齊老夫人便將她放在了琴姨娘名下,斷了她們母女的名份。
所以,齊天傲不用替齊夫人守孝便可以重新娶妻,而她,也不能穿麻衣守重孝。
她也知道,這事都怪母親自己。
母親以前跋扈,貪錢,都還算能容忍。
可是,這出去養小倌,還那般行徑,是個男人都不能容忍,又何況本就討厭母親到極點的父親。
要按照父親所說,是屍都不替齊夫人收。
還是琴姨娘相勸,才讓人安葬了她。
而父親和琴姨娘心心相戀這麼多年,一直互相護持着走過來,現在祖母總算鬆了口,父親如何不喜?如何不想大肆操辦。
她能理解,而且,比起齊夫人,她也跟一直帶着她教養她的琴姨娘更親。
但是,到底心裡還是有疙瘩。
若是,若是那榮寧郡主不多事,若是那榮寧郡主沒出現,那該多好!
那麼大家都還遮着一塊遮羞布。
母親自在金陵過她的日子,父親和琴姨娘在杭州府琴瑟相合,大家面上都過得去。
可是,那榮寧郡主卻將一切都給破壞了!
如今,母親那麼羞辱的死了,而齊府也成了笑話,便是父親,也被人非議。
而,本應該是被祝福的,兩人的婚禮,也成了……
“落霞。”蘭夫人再度輕嘆了一聲,拉了下她手道:“我們走吧。”
“嗯。”齊落霞點點頭,擡步便往下走。
走到最後一級臺階,齊落霞腳步一頓,轉頭仔細的看向了站在角落裡的顧欣悅。
半晌之後,冷颼颼的笑了起來,道:“榮寧郡主?”
顧欣悅本來都往青蓮子後面躲了一下,可是這寒家銀樓太寬敞,太大,便是角落都光線明亮,而且正在那樓梯的對面……
只能上前一步,帶笑道:“齊姑娘好!”
“好?”齊落霞冷笑一聲道:“我很好,不過,再好都比不過郡主您啊!有一個大將軍做哥哥就是了不起啊,隨便就能定人家生死!”
顧欣悅臉色微沉。
齊落霞不等她說話,視線在她身上和周圍幾人身上一掃,冷聲道:“不過郡主,你這帶着男人這般在外面走,不知道鎮北將軍可知道?”
說着,又手捂着嘴脣輕笑道:“自然不知道,我現在才知道,什麼叫只准州官放火,我母親那就是萬死之罪,郡主這麼玩男人便可以?”
“落霞!”蘭夫人厲聲叫一聲。
和她的叫聲同時而起的,是一聲清脆的巴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