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這時,那個黑影剛好張口道:“蝶兒……”
聲音是個男聲,聽起來似乎有些熟悉,但是,好像也不太象皇帝的聲音。
不過,已經由不得我多加思考了,因爲粉末也就趁着這個空隙,盡數的被他吸進了口中,導致他的話都尚未講完,就慢慢的癱倒在地上。
正當我準備起身走下牀,湊近他,探個究竟,隨後再計劃着怎樣神不如,鬼不覺的才能將他移動出去之時,外間又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難道他身後還跟着隨行侍衛?想到這裡,我心中不禁一慌,連忙收起方纔已經放下去的腳,並將頭也放進了被窩裡,打算到時候就來個抵死不認賬算了。
這時,我那還露在被子外面,微眯着的眼睛看見廂房中又進來一個用黑紗蒙面、身材比較嬌小一點的黑衣人,他手中還提着一盞燈走了進來。
我一邊佯作熟睡般的呼吸着,一邊用微眯着的眼睛打量着他下一部的動作。
只見那個蒙面的黑衣人進入房間之後,先熟練的將燈放到屋子裡面那張唯一的八仙桌上,再邊往下揭開他的面紗,邊輕輕的開口喚道:“小姐,小姐,睡了嗎?”
我聽了她的喚聲之後,再看了一下她的面孔,驚了一下,才知道來人原來是杏兒。她本也該這個時候回來了,被皇帝一攪合,我都差點忘記這件事了。
我揭開被子,正準備迴應她一聲時,只見杏兒突然蹲到那第一個黑衣人跟前,叫喚道:“師父,師父,你怎麼啦?方纔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說暈倒就暈倒呢?你不要嚇杏兒啊!”因爲怕驚動院門外守護着的侍衛,以及隔壁熟睡着的剪春與桃紅,杏兒已經儘量壓低了一點自己的嗓音,但是。仍然不難聽出她聲音中所夾雜着的驚慌失措。
我聽見之後,不禁目瞪口呆在那裡,不知道師父怎麼突然也跑進了冷宮,而且還剛進我的房間,便被我算計了。
“杏兒,師父沒什麼事,只是他剛進來之時,我以爲是皇帝,便趁他不備,將我那日去靜心宮所使用的藥粉向他撒了一些,將他迷暈了。”我連忙向杏兒解釋道。|
“怎麼會這樣啊?我原本以爲你現在身子正虛弱,應當已經睡着了,再加上不想驚擾剪春和桃紅她們的睡眠,我便讓師父先進來,而我去將從宮外帶來的東西先放置好在那裡,沒想到,一瞬間的功夫,就發生了這種事,等會師父清醒了,非得揍你一頓不可,竟然連他都算計上了。”杏兒拍了拍心口,有氣無力道,突然,她又象想起什麼似的詢問道:“可是,有些奇怪的是,你爲什麼竟然會將師父錯認爲是皇帝呢?就算是錯認成刺客還合情合理一些。因爲天氣這麼寒冷,而且夜又這麼深了,皇帝突然跑到這來能幹什麼啊?真是的。而且,如果真是皇帝,你又怎能拿迷藥迷他呢?有幾顆腦袋不夠掉的啊?”
說完,她還沒好氣的橫了我一眼。
我調皮的向她伸了伸舌頭,然後又正色的將之前彷彿看見皇帝的身影倒映在窗櫺上,以及皇帝若是再來會帶來的隱患對她說了一遍,當然,略去了皇帝有可能對她上下其手這一段,因爲她還未出嫁,告之她這些,確實有些不太合適。
杏兒聽後,有些恍然大悟,不過,還是有些不以爲然,認爲這個不是什麼大問題。她對自己的易容術也很有信心,覺得我是杞人憂天,認爲在用她替換我的過程中,不會有什麼大差錯發生的。
“杏兒,不可如此輕敵,易容術能改變的僅僅是人表面上的容顏,但是,人內在的言行、舉止、性格都是很難改變的,親近之人只要稍微細心一些,就可以很容易的通過這些來識破易容術的。所以,還是小心謹慎一點,方爲上上之策。”突然,本來還沒到清醒時間的師父忽然開口出聲,說完這些之後,他從地上緩緩的坐起了身子來。
我與杏兒這才記起,方纔我們光顧着說話,而忘記了扶起師父坐到椅子之上,這麼冷的天氣,還一直讓他躺在地上。
我馬上穿上鞋子,走到師父跟前,臉帶笑意,有些討好似的說道:“師父,對不起,方纔蝶兒沒能識出您來,讓您受委屈了。您要是覺得生氣,就打罵蝶兒一下吧。”
師父慈祥的笑道:“是該打一下,你先將爲師迷暈了不說,後來,還忙着與杏兒這個丫頭聊天,把爲師給弄忘了,就將爲師撂在這冰涼的地面上。
我與杏兒都不好意思的朝他吐吐舌頭,然後,我突然想了起來,詢問道:“師父,您是不是根本就沒有被迷暈啊?不然,怎麼能聽見我與杏兒的對話啊?”
師父哈哈笑道:“還是蝶兒聰明,不像杏兒這傻丫頭,就知道抱着爲師在那裡哭喊。因爲本來聽杏兒說你身體虛弱,可能正處在熟睡之中,所以,爲師也就沒有提防,張口就準備喚醒你,這樣,便吸進那粉末。吸入之時,確實是眩暈了一下,不過,倒也還沒有失去知覺,這倒也是件可喜可賀的事,說明蝶兒配置藥物的本領越來越高了,差點都能將爲師給迷暈了。爲師未失去知覺卻仍然躺下,是因爲,聞見粉末味之後,我知道屋子裡肯定是有人是清醒着的,這引起了我的警覺,我怕你遭遇了刺客,被刺客控制住了。因爲感覺到這個粉末好像有令人眩暈的效果,而且不知道揮灑粉末者到底是誰,我便順勢躺倒在地上,想看看揮灑粉末者意欲何爲。沒想到的是,這個人原來就是你。”
我這纔想起,幼年時好像就曾聽說過,師父因爲曾經長年累月的提煉藥草、品嚐藥草,有一次,誤食了有毒的藥草,差點九死一生,被人救活之後,反倒是百毒不侵了,所以,這點粉末對他來說,根本就算不得什麼,害我虛驚一場的。
於是,我又如幼年一般,帶些撒嬌意味的嗔怪着對師父說道:“師父,您又開始騙蝶兒了,明明自己能夠百毒不侵,還躺在這地上,一動不動的,害得蝶兒心裡還內疚、懺悔了好半天。不過,我之前好像聽杏兒說過,您與我外公、外婆、我娘和我舅舅一起,住在京郊的宅子裡嗎?怎麼突然能與杏兒一起,進入這冷宮之中呢?”|
師父笑道:“此事說來也湊巧。自打你被廢黜進冷宮的消息傳到民間之後,你娘整日以淚洗面,擔憂不已,怕你在這冷宮之中,吃不飽,穿不暖。爲了讓她安心,你舅舅就讓我騙她,說已經讓你大師兄潛入了這冷宮之中,與你取得了聯繫,你現在的情況還很不錯,不用太擔心。你娘聽見這消息之後,心情也稍稍緩和了一些。可是,接下來的這些天,她又在晝夜不停的爲你趕製出了幾件冬天穿的襖子和過冬穿的鞋子,並做了一些你平日裡最愛吃的糕點,委託我拿去藥鋪,讓你大師兄再入冷宮之時,給你捎帶過來。我不忍拂她的心意,昨天傍晚的時候便趕去了醫館,也打算與你大師兄、杏兒一起商談商談營救你的措施。可是,到了醫館,竟然聽見你的一個師弟說你大師兄和杏兒趕到宮中來了。我太急,便也朝宮廷方向趕了過來,在離宮牆不遠的地方,就聽見飛兒那個傻孩子,這麼冷的天,一個人坐在一塊結冰的石頭上,就那樣靜靜的等待着。後來,我便拉着他,在附近找了個遮蔽之處,邊進了一些熱食一熱水,邊等着看杏兒何時會出宮。等到深夜,杏兒終於出來了,聽見杏兒描述的這些之後,因爲飛兒在外面凍了一整天,感染了風寒,我讓你師弟們在醫館照顧他,沒有讓他進來。我隨杏兒進來看看,看給你找個怎樣的藏身之處纔是最合適。”
聽了師父的這番話,我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不知道是爲娘而流,還是爲大師兄而流,又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師父見着我這幅模樣,不禁慌了手腳,趕緊用一塊手帕爲我擦去眼淚,帶些自責的說道:“蝶兒別哭了,爲師或許不該告之你這些的,你懷有身孕,身子又不好,千萬不能再傷悲了,這樣對胎兒和你自己都不好。”
“是啊,是啊,小姐,你趕緊別哭了,這樣師父纔有心思來實地比試一下,看他爲你想出的藏身之法可用不可用啊。”杏兒趕緊附和師父道。
藏身之法?難道師父心中已經有了計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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