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根生顯然也無奈的很,知道韓驥是打定了主意,便頭皮發麻的應了。他動了動嘴脣,似乎想說什麼,但要主動降價的話還是咽回了嘴裡,他看了里正一眼,里正無奈的笑道:“讓這位隨從跟着我去辦手續就成了,韓將軍去鍾家坐坐吧,我們去一趟城裡就成,一會子就回來了……”
韓驥正有此意,笑笑應允。
沈思思心底卻咆哮,里正叔真是多事。
里正帶着那位隨從,以及鍾根生去了城裡,他們來時是騎的馬,現在栓在鍾家院子裡不知道吸引了多少村子裡的孩子們來觀看。
牛車驢車倒常見,但這是馬啊……他們一輩子在村子裡也看不到的馬啊……鍾家的孩子倒是挺淡定的,雖然這馬是純正的汗血寶馬,但他們也不懂,自然分辨不出這馬與他們去城裡偶爾看到的馬有啥區別,反正不都是一個種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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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像車盲,不懂奧迪與奧拓的區別一樣。
外面還有不少的村民也在看熱鬧,更是紛紛猜測這鐘家來的是什麼客人,尤其是騎馬的人,對他們來說是很高級別的大人物了,他們身邊能有個牛車的就算家境富裕的了,更何況是馬。
所以,鍾家再次成爲風口浪尖之家庭。
家裡現在只剩下韓驥與沈思思大眼瞪小眼,韓驥的眸子裡盯着她,全是探究,弄的沈思思才叫真怕了,她在這裡稱王稱霸的也沒有人敢惹她,可這個人……沒來由的讓她心虛。
憑什麼?!沈思思有些不滿的想,難道只是因爲她心裡也清楚自己的出身……?!
弄的沈思思很想瞪回去,但……到底是沒有充足的底氣的,只能作罷,一時間坐立難安。
但她也是拼命的縮小自己的存在感,拼命的想讓自己是個不懂世事的小女孩,更加想顯現自己的普通加普通。但是,她骨子裡是個大人啊,而且是以大人行事慣了的,現在讓她裝小女孩,她是真的裝不出來,小女孩應該是什麼樣子的?!讓她本色出演,她也做不到啊,她更怕裝着裝着,反而引起韓驥的懷疑,所以,乾脆就不說話,眉頭緊蹙,腦子裡亂糟糟的。
韓驥看着她沈默不語,其實心裡也沒什麼底,並不能完全確定這個女娃就是當年的那個孩子。
他頓了頓,笑着道:“你叫土妞嗎?!”
沈思思害羞的點了點頭,道:“我是叫土妞……”
“今年多大了?!”韓驥笑着問她。
你查戶口嗎?!
沈思思頓了頓,笑道:“今年七歲了……”
七歲?!韓驥皺起了眉頭,年紀不對啊……可這個小女孩確實瘦弱,像個七八歲的孩子一樣,難道真的弄錯了?!
韓驥一時間心裡也亂糟糟的,糾結不已,臉上的笑都是一頓,更是噎的慌慌的不知道說什麼纔好……他看着沈思思,臉上的表情很嚴肅,低聲道:“……七歲是週歲還是虛歲?!”
“我今年六週歲……”沈思思說起謊來毫無壓力,還朝他甜甜一笑,十足的村姑模樣。
韓驥一時間就有點坐不太住,他站了起來走了兩圈,還是按捺着坐了下來,小孩子是不可能撒謊的,那麼……真的弄錯了嗎?!可查到的線索確實是指向了這一家人……
他頓了頓,又問道:“……你有姐姐嗎?!”
沈思思頭皮發麻,手心都溼出來了汗,緊緊的攥在一起,來了,這個人……絕對是……來路不正,他是有目的而來的,問的話全然都是指向自己,幸虧她留了個心眼,沒有說實話。
她心裡已經緊張的不行了,面上卻依舊鎮定,笑眯眯的搖了搖頭,道:“沒有的,我沒有姐姐……”
韓驥頓時間沉默不語,倉促間就失望的拿着桌子上的茶水喝了一口,一入口便只覺苦澀難言,這是最差等的茶水,哪裡合他的口味,可這滋味彷彿進入了他心裡頭似的,真是說不出來的沮喪滋味,別提有多難受了……
沈思思頭皮發麻,見他在這裡,也沒想走的意思,她坐立難安的很,總不能趕人家走吧,可要陪着他坐着,她更難受,便從椅子上跳了下來,笑道:“……將軍,你慢慢坐着喝茶,我去做事了……”
韓驥此時心亂如麻,也沒聽清她說什麼,只是胡亂點了點頭,沈思思如蒙大赦,急忙跑走了,現在她只想鍾根生和里正快些回來,好讓這個韓將軍趕緊走人……
她跑到廚房,心情才慢慢的平靜下來,才慢慢的說服自己不要慌亂。
何阿秀見她進來,便笑道:“土妞,雞殺好了,蘑菇和筍也泡開了,現在放鍋裡燉嗎?!”
沈思思心亂如麻,強笑道:“……嗯,娘,你燉吧,先別放鹽,等開了再說,多放點水,晚上多喝一點,明天早上也讓二寶三寶帶一些去林先生那裡……”
“……成。”何阿秀倒是沒看出她臉色不對,只是笑呵呵的將空出來的一口大鍋給放了水,蓋上鍋蓋,反正雞很大,燉個一鍋雞湯,家裡人也能喝個幾碗,這東西還是挺滋補的。
牛小花看她臉色倒是有些不對,忙低聲道:“土妞,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要不晚飯我和娘來做吧,你去休息一會……”
沈思思強笑一聲,道:“沒事,還是我來吧,反正我都做慣了的。”
不忙起來,她更是會胡思亂想,越想越怕。
牛小花見她還行,便不再多言,只道:“……要是不舒服,和我說啊。”
“嗯。”沈思思應了一聲,就在廚房裡慢吞吞的忙活了,忙着忙着就將這件事給拋到了腦後,專心的對付起自家廚房的雜事來,對廚藝,她一向都是很專心的。
且說韓驥,坐在空空的堂屋裡,茶水也沒個滋味,花生米,他更是懶得入口,只是很不甘心線索就這麼斷了。
到底還是不甘心真的不查下去的,畢竟已經根據所有的線索,只查到這裡了,他哪裡能就這麼放棄了。
可到底還是心裡很忐忑,就怕是……那個女孩不在了。
不,韓驥心中一緊,再也坐不下去,坐立難安的很,就出了堂屋,走到了院子裡。
家裡人都忙,也沒有人來招待他,陪他說話,只是看着他憨厚的笑一笑。
韓驥聞到香味,不知不覺的就走到了廚房前,從窗外看進去,就看到沈思思正在聚精會神切菜的樣子,那張小臉上滿是堅韌,那表情簡直真的很像,真的很像……
這……
韓驥頓了一下,又看到牛小花,不過她長的至少有十二三歲了,他便排除了,想着又覺得這麼看着人家不好,便又退回到了院子裡。
可剛剛那表情,堅韌的臉,再也揮之不去,漸漸與腦海裡的那張相似的臉重合,韓驥心中微頓,心間染上一股劇痛的心疼。
這個孩子……這麼小就要做飯了。這個家庭確實很困難呢。
韓驥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該怎麼辦,一時間就又退到了堂屋裡坐着了。
他想,是不是哪裡弄錯了,他呆在這個村子裡,找人打聽打聽,也許可以知道一些事情……
想着便又鎮定了下來,坐下來安之若素。
里正帶着中間人,以及鍾根生,以及韓驥的隨從長生,跑了一趟縣衙,很快就將地契給過了戶,兩人都簽了字畫了押,鍾根生手裡拿着二百兩銀子,心情很複雜,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然後帶着糾結忐忑的心情回了家。
長生先進去了,鍾根生先拿了五兩遞給了中間人,那人是里正的朋友,笑了笑挺高興的,覺得鍾根生還挺大方,他也不推辭,也沒再留下喝茶,只是笑着道:“……天色不早了,告辭了,回鎮上還有事……”
里正知道他忙的,便也不留他,只笑道:“有時間來村子裡坐着喝喝茶,我們也許久未見了……”
那人笑着應了一聲,說了幾句客氣話,便騎了自己的驢車走了。
鍾根生拿了十兩銀子塞給里正道:“……別推辭這個,我們家這個老屋能賣出這個價,還虧了你和你朋友來介紹的,只是我心裡不安呢,你說那將軍花這許多錢買這麼個破屋做什麼,萬一他反悔咋辦……”
“能咋辦?!”里正笑着道:“人家是有錢,不在意這個錢,估計也是圖個新鮮,你就安心吧……”他推辭了一下銀子,鍾根生哪裡肯,里正便美滋滋的收了,放進了懷裡,心裡是極高興的。
鍾家賺了錢,他也得了十兩銀子,這一趟,還真是賺了。
鍾家發達起來,倒是不忘本的,對他這個里正還算客氣。里正心裡是極滿意的了。
鍾根生無奈,只好收了忐忑的心思,和里正一起進了堂屋。
此時那隨從也向韓驥稟告道:“地契辦好了,只是那屋子實在破敗,只怕是不能住呢,我看還是先派人來打掃打掃,向村子裡打聽的事倒是不急,將軍至少也要這裡鎮守三年呢,三年的時間足夠打聽了……”